《空城》温海H

24、第二十三章

　　后来我没有再去找萧城，如果顾小雨告诉我萧城爱的人是她，萧城告诉我他有两个老婆，这些还不够我死心，那么那天萧城那张冷漠的脸，无情的话语，以及我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我想这些都够我死心了。
　　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不需要安眠药也能入睡，不再多梦，容易惊醒，好像一下心被掏空了，什么也不剩，自然不必再去烦恼什么，我甚至过起了比之前还要规律的生活。如果始终不会存在于我生命之中的事，我再纠缠，再放不下，也不会得到，既然这样不如彻底放下，看不开，伤的也只会是自己。
　　周末我不会在家里闲着，而去做一些兼职，发发传单什么的，忙起来的感觉比在家慢慢品尝孤独与寂寞要好的多，至少我没有时间去想那个要从我生命中剔除的人。在学校偶尔会遇见乐明， 他似乎也放下了，不会刻意像之前那样消失在我面前，我会笑着和他打个招呼，彼此问候一声。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阳光的，帅气的。我告诉他我现在很好，他也说也许他不是非要和我在一起，只是希望我可以幸福。那个时候我们都懂得了爱情，只是他失去了，我也失去了。
　　晚上放学了张雪儿没有回家，周列在她们学校的顶楼找到的她。
　　“怎么把手机乱放。”周列把手机还给张雪儿，刚才打电话给她，全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害得他以为张雪儿又去了那种混乱的地方，去了才发现张雪儿没事又捉弄他，把手机放在别人那里，故意让他着急。
　　“你不还是找到我了吗。”张雪儿收好手机，坐在地上，就这样吹着风。
　　“地上不冷啊？”周列也陪着张雪儿坐着。
　　“冷啊，所以你要给我温暖啊。”说着就把冰冷的手伸进了周列的脖子里，周列被冻得猛地锁起了脖子。
　　张雪儿看周列缩着脖子的样子还挺好玩，哈哈的笑着收回手。
　　“你说我姐真的好了吗？”张雪儿靠着周列的肩膀说。
　　“只有她自己知道。”周列搂着张雪儿的肩膀，给她挡去一点风。学校的楼顶高，风大，吹得人生冷。
　　“我一直觉得我姐就算不爱乐明，这辈子不温不火的，有个人好好照顾她也挺好。我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我姐喜欢城哥的事实，我以前甚至想象不出来我姐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更不会想到她会喜欢城哥。”
　　“那种龙卷风过境一样的男人，我姐根本承受不住。”
　　“你不用担心张小海，她又不是那种脆弱的人。”周列轻轻说。
　　刚开始不过是觉得好玩才接近张雪儿的，再说小时候张雪儿的确长得很可爱，像洋娃娃一样精致，至少周列没有见过比那时候的张雪儿更好看的小女生了，所以到长大了都还记得她。但却在漫长的陪伴之中生出了怜惜，觉得这个女孩就该被自己一生守护着，爱着，而且能拐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周列就算是傻了也不会放手。
　　“那明天我们带姐去玩吧，让她放松放松一下心情。”张雪儿突然来了精神，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周列。
　　“行，你姐我不得伺候得好点嘛，玩就玩吧，陪你们玩。”周列揉了揉张雪儿的头发，真是宠溺的不行的表情。
　　“周列你最好了！”张雪儿抱着周列，使劲儿把冰冰的脸蹭着周列暖呼呼的脖子上，周列就由着她。
　　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被他们两拉着出了门，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最后我面无表情的在游乐场逛，倒是张雪儿玩的白着脸，抖着腿，被周列扶着走。周列心疼张雪儿，看张雪儿吓得腿都站不直了，直拿刀子眼甩我，我直接无视掉，反正是他们自己要作孽来玩的。
　　“不如再去玩一下那个吧。”我手一指，他们顺着一看，蹦极！
　　张雪儿露出求饶的眼神，只可惜我背过了身，啥也没看到。
　　是你们自己要拉我来玩的，后果自负。
　　我精神百倍的从游乐场出来，感觉肚子饿了，想着要去哪儿吃点东西，周列背着被吓瘫了的张雪儿跟着我走。
　　“周列，我再也不叫我姐出来陪我玩了，我终于知道了，我姐和我不是亲生的。”张雪儿气若游丝的趴在周列背上。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以后都不玩了。”周列轻声哄着张雪儿，还一边用眼神一直和我的背影厮杀。
　　直到很晚了我才和张雪儿慢悠悠的回了家。
　　“姐，有动静！”刚走到大门口，张雪儿唰的跳到门前，用耳朵贴在门上，我顿时对张雪儿无语了。着门是隔音的，而且隔音效果特备好，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到有动静了。
　　不过她也说的没错，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看见客厅了的窗子透出了亮光，说明家里有人。应该不会有人入室抢劫吧，这小区的治安特别好，所以父亲才在这给我安排了住处，那么只有可能是……
　　“爸，你怎么来了。”我打开门就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还翻着文件。
　　果不其然，是父亲。
　　“爸爸。”张雪儿像个花蝴蝶一样扑到父亲面前，亲昵的挽着父亲的手臂，父亲只好放下手中的文件。
　　“正好有事来Y市，就来看看你们两怎么样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父亲说。
　　“我和姐姐去玩了很多刺激的东西，把我吓得要死，姐一点反应都没有。”张雪儿开始和父亲叽叽喳喳的说我们的一日游。
　　“就知道玩，都不好好学习，上次你老师给我打电话，你这成绩可是倒数。”父亲调侃道。
　　张雪儿偷笑了一下，知道父亲不会真的责罚她，放开父亲进了厨房，给父亲泡茶，我就坐到了父亲身边。
　　“给你打电话总是没什么精神，现在好些了吗？”父亲问。
　　“爸，我没事了。”我看着父亲面前堆积的文件，可想而知他有多忙，却还是跑来Y市看我。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可是每年赚的钱却不少，父亲势必花了不少心血才能维持这样的平衡，不想居于万人之上，又想给我们更好地生活，这么多年父亲也着实辛苦。
　　“没事就好，有雪儿陪着你我就放心点。”
　　“爸爸，快喝茶，我新学的，姐说我泡得不错。”张雪儿献宝一样的把茶放到父亲面前。
　　“行，爸爸品品咋们家雪儿的茶。”
　　父亲在这住了两天，正好碰上了寒假，我和张雪儿也就跟着父亲一起回了Z市。
　　本想到了Z市我可以放松放松，至少这里没那么多让我感觉压抑的人和事，但是却被张雪儿和周列每天腻歪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每天要通十个电话，死活不嫌多，有事没事还开个视频通话，那时候我真想把周列弄死。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周列是这幅德信，都把张雪儿带坏了，还敢没事就挤兑我，时不时揭揭我的伤疤，戳戳我的痛处，千万不要让我逮到他的把柄，要不然我一定玩命弄死他！
　　寒假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周列家的小面摊上。
　　“阿姨。”大清早我就到了。
　　“哟，小海来了啊，你都好些天没来了。”阿姨放下手里的活，拉着我的手，满脸的笑意，这 阿姨到现在为止都还以为我是周列的女朋友。
　　“寒假去玩了，这两天才回来，来看看阿姨。”我卖乖的说
　　“好好好。”阿姨连连点头，然后把头往后一甩，“周列，你这混小子，开起来，你女朋友来了！”
　　那声音方圆五十里无死角穿透。从第一次来过以后，我就经常来这个小面摊，我喜欢阿姨在面摊上忙碌的身影。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因为发福有些走样，却有一种特有的风味，看着她，我会不自觉间想起小时候那女人围在厨房给我和张雪儿做早餐的情形。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不知道 她是不是也长胖了，是不是像阿姨这样为了生存而忙碌着，她是否孤单，是否有时候回想起她还有两个孩子。
　　“什么？雪儿来了？等等，等等。”周列开始在楼上狂叫，然后从窗口伸个脑袋出来，就瞪圆着眼睛看见了我。
　　“张小海！你又坑我！”周列冲着我咆哮。
　　“臭小子还不给老娘滚下来，怎么和人家姑娘说话的！”阿姨仰着头冲他喊，我觉得这一幕却出奇的温馨。
　　“妈，你别理她，这种妖魔鬼怪惹不得。”周列骂骂咧咧的从楼上下来。
　　“丫头吃早饭没啊？”阿姨对着我温和的问。
　　“还没。”
　　“那行，你先坐会儿，阿姨给你煮碗面。”
　　“谢谢阿姨。”
　　我不客气的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稀少，却有着大清早该有的宁静。
　　“张小海，你又来干嘛？”周列一屁股坐在我面前，满脸不高兴。
　　我笑了笑没说话。一会儿阿姨就端了两碗面过来，放在我们面前后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面一端过来周列就三下五除二的先把放在面上面的煎蛋吃了，还得意兮兮的瞅了我一眼，马上脸又垮了下来。
　　“妈，怎么她有两个蛋啊？谁是你亲生的啊。”周列不满的向他妈叫着。
　　“吃你的，再闹下次什么都没有！”阿姨回了他一句，继续忙自己的。
　　我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吃得差不多了就盯着周列看。
　　“干嘛？”周列嘴里嚼着面，戒备的看着我。
　　“我觉得你最近太活跃了，我应该找个人帮我收拾收拾你。”我慢悠悠的说，我可没忘记寒假他和张雪儿是怎么挤兑我的。
　　“你，你想干什么？”周列吞下嘴里的面，慌慌张张的说。
　　我笑了一下，把手一抚，面碗就被我抚倒了，面汤流了一桌，我顺着往旁边一倒，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就是叫你少打游戏，影响休息嘛。”我凄凉的一叫，成功地把阿姨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周列！你个混账对小海做了什么！”
　　然后我就内心雀跃的看着周列被阿姨揍得整个面摊跑的场景，实在太解气了。
　　我以为很多事情是可以这样被轻松快乐的生活慢慢遮掩摸去的，甚至我可以淡忘掉的，只要我不刻意想起就不会出现，可是当顾小雨再次出现在我买面前时，我发现我心中好不容易填满的大空缺不过是一张薄纸覆盖在了上面，一捅就破，那个空洞还是在那里，想被活生生的挖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淋的痛得要死，无名的痛处和悲伤让我心疼，不敢直视。
　　“日子过得不错嘛。”顾小雨跑到我兼职的一家甜品店里，在我面前晃晃悠悠的。
　　“你想干嘛？”她想达到的目的达到了，她想要的人也要到了，还是不厌其烦的出现在我面前。
　　“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死心了，我和你说过城爱的是我，你还不相信。”
　　我都懒得去看顾小雨那张张牙舞爪的脸。
　　“没事就滚。”我说。
　　“张小海，你死心吧，也不想想你这种女人城怎么可能看上你。”
　　“顾小雨是你不死心还是我不死心。”我瞪着她。
　　“如果他真的对我不感兴趣，那你这样不依不饶的又是在做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清楚，我对他是不一样的！”我想笑，到现在我输得一塌糊涂还要去跟一个小女生争个高低。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
　　“张小海，你……”
　　“顾小雨这是我最后一次忍你，否则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怪我，有他护着你，我也一样毁了你。”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女人让我受尽侮辱和难堪，我没有动她是不想和萧城再 有任何瓜葛，我输给萧城是我活该，可是不是谁都可以骑在我头上的。
　　最后顾小雨走了，她这一走真的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了。
　　周末张雪儿又把我带去了水上乐园玩，周列夸张的拿着一张浴巾跟着穿着泳衣张雪儿跑，硬要往她身上裹着，张雪儿就躲着周列到处跑。一旦有男生接近张雪儿少于两米，他就立马站在张雪儿的身边，用那双幽深的眼睛方圆两米无死角的扫射。
　　我这种孤家寡人就穿着一件比较保守的泳衣，躺在太阳伞下的躺椅上，吃着东西，看着走过来走过去的男的，女的，黑的，白的。
　　无聊！
　　过了两天我去学校上课，进教室坐在位置上后，后面后来坐了几个女生，一进教室就叽叽喳喳的。
　　“你看见早间新闻了没有，今天早上在河边捞了一具女尸起来，好恐怖的。”
　　“听说还是一个高中生。”
　　“诶诶，我今早正好路过那里，我还拍了照片，还没来得及盖白布的。”
　　“啊？好恐怖，你变态啊，还拍死人的照片。”
　　“这不是想给你们看看嘛，新闻里说是什么顾某，我在场的时候，警察还在调查她的身份，好像是一中的学生。”
　　顾某，一中，那不是张雪儿的学校吗？
　　“可以给我看看照片吗？”我突然转身对后面的几个女生说，差点吓到她们。
　　“可，可以啊。”其中一个女生把手机放到我面前。
　　拍摄的距离不是很近，尸体捞起来警察就已经把警戒线拉好了，虽然只拍了一个侧面，但是那的确是顾小雨，她怎么会死？
　　我一上午脑子里都是顾小雨的死讯，前见天才看到的人，却突然死了，虽然是溺水身亡，但是我不认为顾小雨会自己去跳河，那么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萧城呢，顾小雨死了，和萧城有关联吗，萧城现在又怎么样了。
　　我下午连课都没有上就跑去了萧城的房子。他家里的钥匙我一直都还放着，以前舍不得扔，后来就把这件事忘了。我用钥匙把门打开，客厅里依然没有人，我直接进了卧室。
　　萧城就坐在地上，靠着床沿，电视机里还放着一个综艺节目，里面的主持人哈哈大笑着，在这沉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干涩。萧城双眼看着电视，又好像没有在看电视，只看见他眼球上的电视画面不断转换着，像一颗五彩的珠子。
　　他的脚边全是啤酒瓶，易拉罐，还有烟头，屋子里酒味和烟味混在一起。他就那样坐着，谁一不在乎，谁也不理的样子，看到他颓废的模样，我的心又痛了起来。
　　也许他是爱顾小雨的。
　　“顾小雨的死和你有关吗？”我问他，站在他面前，看看他冷漠的脸。
　　“滚。”
　　“我不走。”
　　“不走，留在这儿等死吗！相当第二个顾小雨？”他终于微仰起头看我。
　　“我都告诉她了别想用什么困住我，她不听，非要偷偷的跟踪我。她被对方的人发现了，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萧城说，他脸上难受的表情让我更难受。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我来了，说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他是爱别的女人也好。
　　我蹲在他面前，附身轻轻地抱住他。
　　“没关系，我陪你。”
　　“张小海，你离我远点。”可他的手却紧抱着我。
　　“我不要。”
　　“你会死的。”
　　“我不怕。”
　　“张小海，你个傻瓜。”
　　“我愿意。”
　　那天下午我和萧城就那样拥抱着，昏暗的房间，喧闹的电视，寂寥的空气。我们拥抱着对方，彼此安心，在空中因为惶恐不安终日悬浮的身体终于回到了地面，像再次拥有了灵魂，整个身体都满足了。
　　萧城，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