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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支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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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开始的第一天,G大支教小队,在大巴附近集合了。
“沐姐,早。”薛易北打招呼。
“啊,早。拿着。”沐姐把书包扔给薛易北,再把装衣服的行李塞进大巴。
“里边是什么?”薛易北慌忙接住。
“零食。”
“这么多?”薛易北掂量了一下。
“小点声,送你了。”沐姐放好行李,晃晃悠悠上车了。
“你买那么多干嘛?”
“当初打算宅半年,买多了。”
“……”薛易北默默地检查零食,不会过期了吧。
安九雪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孤零零的。
薛易北靠着她坐下。
“早。”
“早。”薛易北回。
“整个夏天你都穿格子衫吗?”安九雪发现记忆里每一次见薛易北,薛易北都穿着格子衫,有时候是正格子,有时候是歪格子。
“不。”
“还穿过什么?”安九雪问。
“我想说我不止夏天,一年四季都穿格子衫,只不过材质不同,颜色不同,秋冬会在外边套个深色的外套罢了。”
“偏爱吗?”
“只是一开始很喜欢,后来停不住了,再后来并不喜欢,却成为了一种习惯。”
大巴发动了,学姐打开车窗,高呼:“西部大开花!”
是西部大开发好吗?我们不向西,我们朝南走的!薛易北懒得吐槽了。
一棵棵杨树从眼前刷过去,放进大巴一段段的夏日烈阳。安九雪觉得眼睛有些灼痛,就换一边看。看到薛易北的脸在一道道杨树影子下刷过,大巴的空调坏了,加上窗户是锁死的,车内的温度开始上升,薛易北解开自己衬衣的第二颗扣子。
泡沫样的洗衣服的味道。
安九雪赶紧把视线移回窗外,可是阳光依旧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吗?薛易北不经意扫了一眼安九雪。
安九雪只是想假寐休息一会儿,不小心睡着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车,终于到站了。安九雪睡上劲了,耷拉着脑袋下了车。
安九雪一抬头,“易北!薛易北!我们不会是被拐卖了吧!”
薛易北被这丫头逗乐了,“哈哈,别闹。”
薛易北朝左看。
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山
薛易北朝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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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易北想想来时的路肯定不会是山了,就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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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易北扯一嗓子:“沐姐,我们被拐卖了吗?!”
一行人在村主任的接待下进了村子。村主任知道这群年轻人不爱受管辖,就把自家让给沐姐一行人旅居,自己和家人住到别户人家。
“谢谢村主任。”沐姐点头示意。
村主任把钥匙交给带队的沐姐,“你们先休息一天吧,明儿个再准备支教的事情。粮食和菜什么的都在屋子里,你们会做饭吧。”
“会的,谢谢村主任了。”
“那我走了,你们好好休息啊。同学们再见。”
“主任再见。”
穿过院子的时候,安九雪躲在薛易北的身后,怕那两只老公鸡碰到自己。
进入屋内,沐姐见天色已晚,就招呼大家做菜做饭。可是偌大的家,除了土豆和大葱,还有些干巴巴的发硬的馒头,什么也没有。
“好歹有柴禾,大家轮流引火,用那个灶台煮些土豆将就一下吧,再烧些水供大家洗刷。”沐姐安排了下个人次序,“11个人不好分组啊,这样吧,你们八个两两一组,我和这两个主席,三人一组先去给大家烧些土豆。”
沐姐就恬不知耻地挽着两个主席的手去烧火了。
薛易北蹭蹭安九雪的肩,“那咱俩一组?”
“嗯。”
薛易北见她好像跟那几个女生合不来,就问她:“怎么不和她们一起聊个天?”
“没什么聊的。”安九雪再一次确定手机没有信号后,把手机关机收好,压低声音,“我和她们闹过不愉快的事情,艺术节那几天,她们总是指使我们文艺部的小干事,我看不下去就说她们几句,结果她们动手了……”
薛易北知道肯定是跆拳道黑带的安九雪跟着动手了,结果根本不用问:“你放倒了几个?”
“六个全放倒了……”
薛易北数了数桌子对面的人数。
“土豆煮好了,大家谁想吃一下。”沐姐从那个勉强可以称作厨房的房间里探出头,“自己拿酱油还有盐。”
一大铁盆子土豆就这样做好了。
沐姐为了表达自己对亲生学弟的照顾,先给薛易北舀了一碗。薛易北接过去,看了一眼里边没切段的大葱,油不拉几的碗沿,土豆上没削干净的土豆皮,心说这不是毒药,这是学姐的一片心意啊。
薛易北一咬牙,狠劲一下子上来,大嚼了一口,昧着良心。“还行。”
沐姐赶紧另舀两碗,递到两位主席面前,“学长,放心吃吧。”
柳沐,我把你当亲学姐,你居然拿我试毒。薛易北心中泪目。
安九雪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小心翼翼夹起一块土豆又放下。安九雪实在吃不下,她有洁癖。比较特殊的洁癖,衣服或者桌子脏点乱点可以接受,但吃的东西有一点不干净吃了就会疯掉。
安九雪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把那片土豆夹到嘴里。
安九雪怕自己的不合群被别人看到,就把碗放下,观察一下刚才的举动有没有被人看到。
她刚放下碗,对面的女生就叽叽喳喳说道个不停。
“安氏集团的千金就是不一样。”
“真把自己当小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了?”
“你说这还有七天呢,她可怎么熬啊?”
安九雪站了起来。
估计那几个女的还记得安九雪的拳脚功夫,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去给看着火,烧些水供大家洗刷。”
“我,我也去。”薛易北抱起自己的碗,临走想了想,又拿起了安九雪的碗。
薛易北拿上碗,到那间有灶台的屋子,发现安九雪坐在灶台旁边,屁股底下垫着一张画素描用的超大的二开的纸。她抱着膝盖,下巴搭在膝盖上,双目无神,往灶台口里有一把没一把地扔干草。
“火既然引起来了,就该换干柴了。”薛易北端着两碗土豆,在她身边坐下。
安九雪没想到他会跟过来,抬了抬眼皮,“不好好坐那里吃饭,过来干什么?”
“咱俩是一组嘛。”薛易北帮她看着火。
半响,安九雪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娇生惯养,蛮横任性,动手打人,是个,是个很渣的女生。”
“没。”薛易北确实有些饿了,就夹了一块土豆。啧,咸。但薛易北还是把它咽下去了。
“其实我有洁癖的,吃不得这个,我一想到……就……”安九雪抬起头,向薛易北解释。“真的,我没骗你。”
“理解。”薛易北正全力说服自己的舌头经过大盐块子的考验。
安九雪又低下了脑袋。换做以前,她从来都懒得解释的。
薛易北成功又咽下一块后,开始接安九雪的话:“我高中时代,得过一段时间的焦虑症,每当遇见特定的选择或者事件时,就会呆坐着,呼吸困难,脸都憋红了。我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复杂里想,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总要去寻个不存在的理由,这毛病到现在我也没改过来。所以我理解,我理解别人不能理解的。”
“那刁蛮任性呢,还有我动手打人……”安九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就是想知道薛易北对自己的看法。
“那确实是刁蛮任性。”薛易北的评价的确中肯,“但你是个善良的女孩。”
这算什么说辞。安九雪叹气。
“你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薛易北问。
“日语课学五十音图的时候?”
“不,在金老师课上。那天上课前,来了一群学哥学姐,过来宣传日语辅导。当时你和你邻座的舍友说,对日语没多大的兴趣。可那位学姐在展示自己的日语时,太过紧张,说得一塌糊涂,引得哄堂大笑,事毕学哥问大家有没有想报名的,看那日语讲演水平,自然没一个报名的,而你一直盯着那个内疚的学姐,然后报了名。”薛易北把土豆放到灶台上,“当时我坐在你身后,跟着报了名。”
安九雪没有说话,只是拾起小木棍,扔进火里。
两人都没再继续谈论这件事。
“水烧开了,要不你先去洗头洗脸,女生头发不好干。”薛易北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好。”
薛易北起身又添上凉水,准备自己份的洗头水。
薛易北的话挑明了当初是看上了安九雪才跟她一起去学日语的,事到如今,薛易北不知道安九雪什么意思,安九雪也不知道薛易北什么意思,一时搞得气氛有些尴尬。
薛易北添好水,又一屁股坐在纸上。
有些人说,缘分这东西是注定的,你颠沛流离,你停止原地,无论怎样地摆脱,跟几个他或她挥手遇见,再和几个他或她挥手再见,终将遇见代表缘分的爱情。
可薛易北并不这样认为,对他来说,遇到那个女孩,确定她是正确的,人生里的唯一,才可以给她取一个名字,叫做缘。
就像一直没有名字的无名指,等啊等,终于盼来了那枚戒指,才会有一个名字——对方的名字。
安九雪,你会是我的无名指上的名字吗?
薛易北又添一块柴,看着碳木在火中自行剥开,抽离。
你我初识那天,我焦虑症未愈,你高冷得像块冰。咱俩都不招人待见,或是惺惺相惜,总感觉不能错过你,可能你就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