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今世·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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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使不见了。
金侁立刻转身往门外跑去，“叮铃铃……”门口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乱响，响起一串急促的声音。
“诶，哥……”柳媛儿刚安顿好她的蛋糕从厨房里出来，话还没说完，金侁就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影子，“搞什么，这么着急走吗？”
“叮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消息进来。柳媛儿哼着小调坐在了沙发上，悠闲地打开手机。
是阿使发给她的，“对不起，我替之前的王黎向你道歉。”
“什么吗……”柳媛儿看着这句不明所以的话，轻声喃喃着。
空荡的房间里，一阵阵蛋糕的香气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屋内回响着的啜泣声更大了一些。
阿使一脚踏在石板路上，一步一步慢慢往山顶爬去。他也没想好自己该去哪，漫无目的的就来了这里。听闻山上有座祠堂，里面供奉着历代高丽王的牌位，于是称之“王家祠堂”。也罢，那就去看看自己的牌位吧。自己这么短命，不知道会不会有位置啊……
这样思索着，也就爬上了山顶。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院子，大门大开着，上面朱红色的油漆有些斑驳。山上人烟稀少，偶尔有几位晨练的老人从门口经过，院子里一位老者佝偻着背认真清扫着落叶。那大扫把扫过地面发出的“刷刷”声，回荡在山顶，衬得四周越发幽静。
阿使抬步迈进门，听到有脚步声进来，老者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身看来者何人。见是个年轻人，眼神中难掩惊讶，不确定的问道：“这位客人是……进来参观的？”
阿使欠了欠身，道：“嗯，我常年不在这里，今日有幸路过这里便想要进来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当然。”老者笑了笑，脸上堆满了褶子，语气中透着欣喜，“客人随便看看，我就先不打扰了。”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扫帚，转身要走。
“无碍，您忙您的，不打扰我。”阿使拦住老者，真挚的说道。
见年轻人坚持，老人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便又重新扫起地来。阿使又跨过一道门，顺着廊道往里走去，在一扇虚掩着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从外往里看去，点点烛火静静的燃着。阿使轻轻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大堂，阿使走的是后门。堂中四周燃着数不清的蜡烛，中间架起一个高台，摆着一排排的牌位。他从高台旁的间隙绕到正面，视线忽然豁然开朗，堂外是这座山的另一面，远处没有高楼大厦，只有郁郁葱葱的一片松树林。廊檐下，九根朱红色的柱顶天而立和房梁相接。阿使回身看了看高台上的牌位，都是些连他读起来都有些陌生的名字，应该是历史上有过贡献的人物吧。就算他小时候读过高丽史的书，但也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位。
看看自己前世那个地位，应该是不会出现在这高台上的了。哪有他这样窝囊的王上呢？阿使不禁摇头，然后站直身子，尊敬的冲高台上的牌位鞠了鞠躬。“孙辈无能。”他轻声说道。
拜别堂内的牌位，阿使往堂外走了走。这外围还有不少的牌位，只不过靠近廊外，常年刮风下雨的，再加上打扫的不及时，不免要蒙上些尘土。他可以预见，估计自己的那个牌子也不能幸免了。
他一位一位认真的看过去，偶尔抬手将不小心落在上面的枯叶捡下去。他渐渐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然后他看到了“王裕”。
阿使冲着那个牌位行了一礼，道：“父亲。”其实他自小就没有那些有关父母的记忆，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别扭。他在牌位前静静站了半晌，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他的生身之父。他手腕一翻拿出一块净布，细细的擦拭起王裕的牌位。
在“王裕”旁边的那个牌位上写的是“王稷”的名字，阿使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他小的时候，这人还来悄悄看过他，给他塞了好几颗糖果。阿使冲那个名字温和的笑了笑，道：“大哥，谢谢你。”
谢谢你护我长大。可惜，我却没有尽到我的责任。如果让你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你怕是会后悔将高丽交给我了吧？阿使垂下双眸，为什么自己总是在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对王稷，对善儿，甚至对金侁也是……
金侁将刀刺进他胸膛的那一瞬间，该有多疼？
“啊，客人你在这里。”老者左手提着水桶，右手拿着一块抹布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阿使回过神，冲老者笑了笑，问道：“您这是？”
“来擦那边那个牌位。”老者抬手指了指阿使身边。阿使这才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牌位和其他的有一些不同。有点干净，过分的干净。上面遒劲有力的写着两个大字——“王黎”。这字体有些眼熟……啊，是金侁的字！
阿使附身问道：“老人家，这个牌位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特意要擦它？”
“我也不知道。”老人摇了摇头，将抹布在水桶里浸湿，“只是有人托我要每天好好打扫这牌位，或许那人是他后人吧。”
想到这里，老人爽朗的笑了几声，“年轻人，你不知道吧？想当初，为了在这里给这位王立上一块牌子，那家伙算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啊！当时整个韩国的大学者们，任谁都没有找到这么一位王上，可是那小伙子却固执的说有，坚持要为这位王立牌位。生怕别人不信，他还拿出了一把木剑，非说是那位王上刻的。就算是这样，谁又相信呢？于是学者们果断的回绝了他，想想也是啊，随随便便拿一把桃木剑就说是高丽王刻的，这怎么可能嘛！但是啊，神奇的是，真的有学者在那上面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指纹，一个翻遍大韩民国都没找到姓名的指纹诶！这时候专家们才松口，对外发了新闻稿，说或许高丽历史中真的有这样一位爱刻木雕的王上吧。但是，他们说只能立一块空牌位，因为名字尚待考究。这时候那个小伙子又站出来了，死活都要写上名字，说他就是叫王黎，甚至还要用姓名担保！可是没有证据，专家不同意写，结果啊，牌位放好的那天，他大晚上偷偷跑了过来，自己把名字写了上去。哈哈……于是这牌子就这样立在这里了。”
听罢老人讲的这个故事，阿使心中五味杂谈。在他从未出现的这段时间里，金侁到底是怎么支撑自己走下去的？！……想想自己，他只不过独自一人过了十年，可那就已经足够让他煎熬了。那么金侁呢？他至少活了几百年……这百年里的每一天都没有他的存在，但是他还是在为自己做事，为自己在这里立了一块牌子。他做这些的时候会不会回想起，当初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他该有多难受啊？阿使眼眶微红，努力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刚要拜别老者，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无处可去，便立刻改了口：“再多问老人家一件事，这附近可有能住人的地方？”
金侁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门，一天下来，丝毫没有发现阿使的痕迹。好像这个人，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一样。他才刚找到他，就又把他弄丢了，深深的挫败感让他感到无力。
扑面而来的糊味，让金侁忍不住蹙眉。“善儿？”金侁试探的叫了一声。
“我在，哥，你回来了。”柳媛儿声音闷闷的应道。
“什么东西糊了？”金侁问道。
“啊！”柳媛儿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的蛋糕……”她哀嚎着进了厨房。
金侁无奈的摇了摇头，换好鞋走进了客厅。柳媛儿的手机躺在地毯上，屏幕朝上，拼命发着光。
“这孩子，干什么都毛毛躁躁的……”金侁低声吐槽着，弯腰替柳媛儿捡起手机。目光扫过屏幕，上面的一行字让金侁挪不开眼，他渐渐攥紧手机。
“哥。”柳媛儿站在厨房门口，轻轻唤了一声。金侁这才不再看手机，转眸盯着柳媛儿。她双眼有点肿，更像颗杏子了。但是她依旧笑嘻嘻的，对金侁说道：“你一定要找到他，把他接回家哦！啊对，还要顺便告诉他，我啊……早就忘了这档子事了！”
金侁将手机放在桌上，抬腿走到柳媛儿身边，轻轻抱住了她。“对不起，善儿。是哥哥不对，你不要恨他好不好？”
柳媛儿怔在金侁怀里，慢慢抬起手，用力冲金侁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凶道：“起开啊！臭死了！”金侁疼的龇牙咧嘴的，柳媛儿趁机推开了他，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个的就是矫情，我都说了我没事了，还什么恨不恨的。我说哥啊，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想想阿使哥哥到底去哪儿了，唉！”柳媛儿叹了口气，想起王黎的一瞥一动，心中发苦，不自觉的小声喃喃道，“王黎他，心很重的。估计要是真的想起来了什么，肯定要难受死的……”
金侁垂首，沉默不语，表情变得沉重。他的黎儿从来都是最体贴的，究竟如何养成的这个性子，细想起来，让人心疼。
柳媛儿见自己一句话惹得金侁情绪又低落了起来，连忙收敛了，重新换上了自己以往飞扬跋扈的大小姐个性。她双手抱胸，扬着下巴指使道：“还愣着做甚！赶紧换衣服洗手去，然后立马来厨房帮我做蛋糕。”
金侁回过神来，疑惑的问道，“又要做？白天那个呢？”接着想起来自己进门的时候闻到的那股糊味……
柳媛儿脸上一窘，流光的一双杏眼狠狠的剜了金侁一下，喝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快去！”
金侁吓得缩了缩脖子，附下身子，点头应道：“大小姐息怒，小的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今世·三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