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烟雨》长歌清楠

19、颠倒黑白

　　总是想着他身边如此多的太监，却未尝觉得这些太监只是作为那个所谓“父亲”的眼线罢了。他厌恶身边的人都来不及，这十四弟却觉得好生羡慕。

　　陌与笙一闪而逝不屑，却未曾引起十四皇子和他身后太监的注意。

　　“唉，说到底究竟是皇兄命好，能夺得父皇如此偏爱。明日父皇回朝，倒叫皇兄费心了。”十四皇子瞥了一眼身旁的太监，和他们的为人都变得高傲起来。

　　“咳咳，我何尝不想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只是……这身子不行，到头怕也是苟延残喘。倒是要多劳十四弟费心了，父皇眼睛是亮的，自然看得出好坏。”陌与笙掩着半面，半底眉眼道。

　　这话将十四皇子心里说舒坦了，怕是说到他心坎儿里去才使得他眉飞色舞。

　　“哈哈，皇兄识时务，怪不得父皇如此宠爱。明日的事情皇兄还是少操心罢了，在你宫内好生养着，说不定再有个男宠什么的别叫人查出来！”十四皇子表情难掩的得意，带着身后一帮趾高气昂的太监摇摇摆摆擦过陌与笙。

　　待人走远，陌与笙才将眉眼抬起，放下遮掩的手袖，竟是双眸间充斥了浓浓的杀气。

　　“殿下莫要在意。这人无非是在宫廷里憋闷了许久，想要在帝王面前出个头罢了。却也未想到他自己出生地位，就算在您面前出了口气，却还有太子和三殿下那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出头。”陌与笙身旁的人忽然现身，恭敬地朝着他。

　　“你何时也变得多话了？”陌与笙语气半转，戾气横生。

　　那人一抖，却是不敢再说。陌与笙懒也懒得瞟他，开口道:“你甚少回我身边，如今皇宫出现，可是有事？”

　　那人呈上一宗卷轴:“属下职守江湖，本无大事，最近却突发奇案，江湖人人心慌难安，蔚娘那边也没了消息。这才不得不禀报。”

　　陌与笙接过卷轴，藏于袖口:“知道了。你且等我消息。”

　　待二人皆远去，那隐藏于一旁花丛的眼睛才微微显出来，含水清澈的眸子带了笑，一发好奇瞧人的模样。转而盯着两方去路，瞬时不见。

　　*

　　“哎哟喂，我的殿下啊，您怎么到处乱跑呢！”兴公公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瞬时响起，乍时间惹得陌与笙皱眉，却无奈伪出病弱模样。

　　“怎会？我只是被十四弟相邀出去到花园里透了透气罢。”陌与笙笑得一脸强迫，似乎“病入膏肓”。

　　若是说这宫中谁颠倒黑白的能力最强，不属于下面这些太监，反倒是皇后舒氏，其次便是陌与笙这十三皇子。不过那个人回来了，怕无人可以和他争这口才之德。

　　兴公公心中暗暗给这不知轻重的十四皇子记下一笔，随后又抬起头殷勤地服侍着陌与笙坐下:“殿下日后可不要随意在宫中自称‘我’了，奴才是知晓您心善，但终究叫人听了去难免闲话。”

　　陌与笙朝他笑笑，让病态丑化过自己，虽然不似逝槿那般蛊惑人，但终究生了一副好皮囊，兴公公不似他师傅那般难琢磨，自然好掌控。

　　“是。多谢公公提点。”

　　兴公公眼中顿升怜悯:“您也别太劳心，现下是养好身子的时候。帝王回朝再怎么也要碍着太后娘娘的面子不会冷落皇后娘娘，至于那皇家立储之事也未免着急了些，四年前的事……”

　　兴公公忽然住嘴，见这皇子面带“黯淡”，知道他这些年的苦，也自知失言，连忙下跪匍匐道:“是奴才多言了，请殿下责罚！”

　　陌与笙淡淡瞧了他那太监帽一眼，不慌不忙扶起他:“公公言重了，倒是多亏了公公这些年的提点，本殿才能走得如此稳重。感谢公公都来不及，何尝来的怪罪呢？”

　　“唉。慧眼慧心啊，慧眼慧心！”兴公公眉目叹息。

　　如此心善的十三殿下，知进退懂周旋，上孝悌□□恤，如此善心之人却因四年前的那些事惹得陛下多次猜忌，叫了他们这些人来看守着，终究是那个男妓害了他啊！

　　陌与笙眼底暗含坚冰与戾气，他毫无感情地盯着那垂头的太监。哼，不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身边的太监知晓自己的徒弟如此多话，可不是要打死他，还得感谢这人的这张嘴，让他知晓了不少东西。

　　“殿下。”从外进来一小宫女，只见这小姑娘眉目暗藏一份傲气，态度却并没有表现出对陌与笙过度的恭敬。

　　这里的每一个伺候他的明眼人怕是以为他再无翻身之日罢，一个个的都对他如此横眉竖眼。陌与笙眼色一暗，快去隐去眉间戾气。

　　“何事？”他抬起眉目，将一张脸上燃满伪装。

　　“皇后娘娘身边的锦雀来了。”

　　陌与笙支持着头颅的手由外柔猝然有些刚硬，只见他轻轻放下手肘，藏于宫袖之中:“劳母妃这时间还惦念着儿臣，应当是儿臣去向母亲请安，这边叫了些不是。”

　　这话故意提高了几分调子，怕是故意说给窗外那站着等他的宫女锦雀听，察觉对方气息一顿便知达到目的。

　　“劳烦外面锦姑娘等一二，本殿更衣便去。”陌与笙有兴公公扶起，再缓慢地转入衣间。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那个凤位上高傲的女人，那个眉目刚强心思恶毒的女人，那个多年前阻挠他和画生的女人——舒倩。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靠近江画生。

　　帝朝宫服并不是明黄占多，他们位居北方，以天空蓝色为淳朴，百姓思想也较开放，便以蓝色作为衣装，只是先祖觉着过于艳丽了些，便叫宫装改成了深蓝色。

　　陌与笙常年玄衣，一尘不染，唯有在宫内的时候衣着宫装染了些人气儿，也好敛去他多年来暗藏的戾气和锋芒，将眉宇之间的帝王气息收入不少。

　　只是自江画生走后，他衣着便更简便了，与平常百姓家的布衣样式一般，很难见得他穿一次正经的皇子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