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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桥把为梁坤量身定做的谱子带来了,梁坤刚翻谱子就觉得不对劲儿,但上边没写曲名,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歌。
江桥往钢琴前一靠,抬抬下巴,“给你带的新谱子,算道歉礼了,改了好几次,你看看。”
梁坤坐在架子鼓前盯着谱子,江桥坐下,跟着鼓点刚弹了一小节就有点儿想乐,心里跟装了自动播放器似地滚动歌词。
一遍结束,梁坤翻翻谱子,“谢谢。”
啊?
梁坤没听出来这是什么歌?还跟他说谢谢?
江桥调侃的小拳头如同捶在棉花上,他有点儿不甘心,“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没?”
梁坤看向他,“我的老父亲。”
“……”江桥转过去,半天皱皱鼻子,“没意思。”
靠,丫原来是一闷炮。从小到大,江桥的恶作剧还没一次失败过的,平时看起来傲的很,谁都不肯搭理,一到做坏事儿的时候江桥就成了幕后军师,对大院那些小屁孩儿们一试一个准。
两人练习结束后准备下楼,汤圆走在他俩前面,突然一步没踩稳,直接咕噜滚了下去。
“汤圆!”江桥一愣,拉着扶手往下飞奔,“哎哟我操……”
梁坤倒低头锁着教室门,没看到似的。
汤圆在拐角处砰地撞上了墙,疼地叫了一声,江桥跑过去也没顾上脏不脏,把它扶着站直,乐了,“疼不疼啊?我看看,馅儿漏了没。”
他回头看了眼,梁坤还没下来,“你看你爹,压根儿就不关心你。”
汤圆走了两步,冲江桥摇尾巴。
江桥见它没哪儿碰坏的,站起身,猛地反应过来刚自己摸了汤圆,“……”
他下楼梯准备去下一层的洗手间洗洗手,走了两步发现汤圆没跟过来,蹲在原地朝楼梯上看着,目不转睛。果然,江桥挑挑眉,再不疼你也还是你亲爹。
等江桥搓完手出来,汤圆还在那儿蹲着,江桥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他皱皱眉跑上楼梯,汤圆等他过来,立刻跟在他身后蹿上了楼梯。
结果江桥刚准备转弯就跟梁坤迎面撞上了,汤圆也没刹住车撞在了江桥腿上,又翻身一弹滚下了楼梯。
“……”江桥揉揉鼻子,往身后看了眼,小黑团子正缩在墙角,一瞬间想乐,叫你长那么胖,腿还那么短。
正要说话,突然鼻梁被人捏住了,梁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疼么?”
“……疼。”江桥挑着眼角看他。
梁坤又往上捏了捏,“疼么?”
“疼。”江桥不假思索。
梁坤笑了,松开手往下走,江桥跟在他后面,两人走到汤圆身边,梁坤突然开口问,“你最近惹了什么人?”
“……啊?”江桥被问的莫名其妙,一瞬间想起我的老父亲,有点尴尬,“你?”
梁坤看了他一眼,过了两秒突然拐进一间教室里,在教室后面拎了两只椅腿外面废弃的铁套,往江桥怀里塞了一只。
江桥皱皱眉,明白了梁坤的意思,“有人堵我?”
梁坤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等两人走到一楼江桥就知道了——花坛旁蹲着的坐着的,已经有三五个人,江桥一出来,他们就站起身,跟带路似地往校门口走。
操,这帮孙子,江桥啐了一口。今儿他姥姥姥爷都在家,近八十的老人,要看到他伤着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
一行人各自无话,走进了一条胡同,江桥刚进去就有点生理性腿软。从小到大他哪见过这阵仗,十来个人窝在一条窄道里,抽的烟都把他远远给呛着了,拎棍子拎绳儿的,丫还有个攥着把斧头。
操,老子跟谁结过这么大的仇?江桥舌头抵着口腔内壁,拧着眉,攥紧手里的铁管。
领头的是个非主流,刘海厚的能搭鸟窝,站在前边打量着这两人,半天侧头问了旁边的胖子一句,“我怎么觉着后边那个不是宋姜啊?跟照片一点儿都不像,你他妈是不是打听错了?”
“没啊,”那胖子说,“今晚他俩一块儿值日,消息没错。”
“算了,管他谁呢,”鸟窝男回头示意了一眼,“下手注意点儿。”
江桥看他俩嘀咕,突然开口问,“我想知道,叫你们来堵我的是谁?”
“雁哥。”
江桥趁他讲话这空档直接几步跑过去,一钢管狠狠敲在鸟窝男肩膀,场面一下子点着了,后面的人蜂拥而上,鸟窝男痛的直耳鸣,一旁的胖子拎着棍子就往江桥这边打。
江桥愣了下,胳膊突然就被身后的梁坤一扯,整个人扯退了好几步。梁坤扯走江桥,手里的钢管直直抡向那胖子胳膊肘,胖子痛的扔掉了棍子,对着冲过来的人直哈气,“他姥姥的,往死里打!”
江桥攥着钢管正要往前跑,裤脚突然被汤圆死死扯住,汤圆边咬着他裤腿边往后退。江桥哪顾得上,一脚踢倒汤圆,冲到梁坤身旁刚要抡,锁骨就被打到了,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锁骨裂了,“操!”
后面的人还在往前压,但由于胡同窄,挤在前边的还是那两三个人。
梁坤看了眼,仗着身高伸手把后面一个傻乎乎的小喽啰手里挥的斧头拿了过来,一手扯住鸟窝男脖子上挂的骷髅链,手腕上绕两圈就把鸟窝男拖近,重重把他抡向墙壁,斧头“咔”一声嵌在他脖子旁边,削掉了他一截头发。
“……”
一群人很快惊住,没声儿了。
鸟窝男瞪着眼睛,额头流下冷汗。
连江桥都愣在原地没动。
梁坤偏头看了眼江桥,松开手,鸟窝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往旁边挪动,不敢看那把斧头。
胡同里正安静,鸟窝男兜里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吓得他腿一软,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
“走吧。”
鸟窝男瞄了梁坤一眼,朝那群人挥挥手,“走走走!回去!”
胡同口对面停了辆车,赵岩在后座盯着胡同里的梁坤和江桥,半晌笑了笑,侧头问一旁的程宽,“你的人就这么点儿本事?”
程宽也没生气,“按你的意思,没敢叫下手重的来。”
“早知道今天跟江桥一块儿的是梁坤,就应该叫几个最狠的。”赵岩依旧是笑着的,但程宽心里一阵不舒服,换了个话题,“过会我叫老杨送你回医院,这段时间别出来了,不利于恢复。”
“恢复再好有什么用,”赵岩看着他,半天叹口气,“你个话题废。”
“……”程宽一时语塞,点了支烟抽着。
鸟窝男跑过来敲敲车窗,还没开口说话,程宽就打断他,“那人不是宋姜。”
鸟窝男挠挠脑袋,还要问什么,程宽已经把车窗升上去了。
江桥扔了铁管,汤圆在他腿边乖乖坐着,时不时站起来摇摇尾巴。
发了好一会呆,江桥才被锁骨的伤疼地一皱眉,操,雁哥是谁啊?
梁坤走到他跟前,“伤着了?”
江桥正要抬头,结果拉动了伤口又低下头,“嗯。”
“哪儿?”
“……锁骨。”
两人在胡同里走了一会,江桥停下来,“那什么。”
梁坤回头,江桥看着他,半天才问,“你那儿有药么,我家药……都在我姥爷房里。”
这是江桥第二次来梁坤家。
家里没人,江桥莫名松了口气,跟怕谁看见他这副狼狈样似的。
他跟在梁坤后面走到梁坤房门前,一瞬间某些回忆充斥过来,他望着梁坤的背,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梁坤看了江桥一眼,知道江桥是因为想起了当初翻他家大院的事儿,又给伤痛一折磨,心里有些脆弱,才跟他说了声对不起。搁平时,江桥哪能这么容易就亲口说出来一句道歉。
梁坤坐在椅子上,把一个医药箱拿出来,“过来把衣服脱了。”
“不用,我自己来,”江桥走过去,踹了踹梁坤的椅子,“出去。”
梁坤倒也没说什么,出去带上了门。
江桥走近看着那个医药箱,呆了好半天又过去拉开门,对着逗狗的梁坤皱皱眉,“我不会,你来吧。”
江桥挨的一棍子不算太重,一道血红的痕子竖着跨过他的右锁骨,有的地方开始泛青泛紫,锁骨那处烂了皮,下面在流血。
梁坤给他涂了点消毒水,疼的他青筋都爆出来了,手攥成拳头紧紧并在身侧,最后出了一口气。
梁坤一手拿着消毒水瓶,一手拿着棉棒看着江桥,半天也没动作。江桥看了他一眼,没忍住冲他喊了声,挺没面儿的,“疼死了,你快点儿!”
梁坤笑笑,“没挨过打么,这么怕疼。”
“挨打?”江桥睨着他,“我全身上下连青都没青过。”
梁坤拧开红药水,用棉棒蘸了蘸正要往江桥锁骨上涂,江桥又往后一躲,“有其它颜色么。”
梁坤有点无奈,翻出来一瓶紫的,江桥皱皱眉,“还是涂红的吧。”
磨蹭了半天伤口才处理好,江桥正要穿衣服,梁坤拦了他一下,“里面的换一件。”
说着从衣柜里拿了件和江桥一样的灰色短袖,“码大了点儿,凑合着穿。”
江桥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迹,接过,摸摸鼻子,“谢谢啊。”
家里电话打了过来,江桥接通,撒谎说正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他走进院子,汤圆跟在他身后蹦跶,好像已经忘了自己今儿挨过多少次伤了。江桥走到门外,转头看了看梁坤,自己的短袖正搭在梁坤手臂上。
这种感觉挺奇妙,本来跟自个儿有嫌隙的人突然变成了好哥们儿似的,帮自己打架,还帮忙上药洗衣服。梁坤对他笑了笑,把衣服扔进洗衣盆的水里,走进了厨房。
江桥摸摸鼻子,又走回大院,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梁坤蒸馒头。
“梁坤。”
“嗯?”
“对不起。”
梁坤有点笑意,“对不起什么?”
“之前的所有事儿,”江桥歪歪靠在门口,淡淡笑了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