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番外 谜王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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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那番情深，终抵不过命运错落。
氾麟失道，氾王驾崩，而百韶终于见证自己最后的朋友与挚爱的男人消逝。
她不曾回玄英宫，而是不由自主地去了“莫及之地”——她遇到谜王的地方。
百韶在那里守了整整十年，未曾离开一刻，终于等到谜王现身一见。
略微眼熟的黑发在月华下显得格外幻丽，百韶展颜一笑。
到底又过了百年，她觉得自己终于稍微对得起这样的年岁了，或许她依旧不及母亲从容，但亦足以面对别离。
谜王的神色有些古怪，似是带着半分无奈：“十年于仙人倒不算长，但你用来等我，未免太奇怪了些。”
“只是觉得，有必要见您一次。”
“昔日你是雁的公主也便罢了，既然你已是雍后妃，便不须用敬语了。”吴蓝涤的谥号，定为“雍”。
百韶刚想说她作为氾国王后的封号已经过期了，又听谜王道：“虽然你少我许多，但看在你是蓝涤的妻子份上，你可直接唤我的字，臻业。”
“谜……臻业与先夫乃旧识？”
“啊，他是我唯一已经死去的朋友。”
百韶：……
虽对臻业随性的措辞有些不适，但百韶想，以吴蓝涤和年纪，与臻业相识并不奇怪。
“能否告诉我，你与先夫是如何认识的？”她过去从未听吴蓝涤提及谜王臻业，因此百韶一直以为除了父亲算他半个损友，她家那位高傲得没朋友。
“看来他真是对我只字未提。”臻业笑着说，也是，若唯一的朋友死了，大约她也永远不会想提起。
她看着百韶，道：“勉强回忆一下，你听听便罢，细节莫要强求，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
“请说。”
“你大约知道些我的生平？”
“不过史书上那些，其余倒是听父亲说过些。”
“尚隆啊……”臻业笑了笑，“我年少时与尚隆倒也谈得来，他确实是很有魅力的人，只是当年出了件……有些尴尬的事，父王便不大喜欢我与他往来。我猜，他可能没说我什么好话。”
“父亲称赞了你的才华，并且说你很有意思。”从尚隆口中得出这样的评价，已经算是很高了。
“哦？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嗯，不说尚隆了，你是晚辈，叫你道长辈是非很不好，还是说说你先夫。”
“我是在游学时认识他的，你知道他很喜欢男扮女装吧？”
“知道。”百韶轻笑道，听父亲和梨雪说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遇见他，便是一同看中了一枚玉雕，互不相让，结果意外导致玉雕摔碎了。”
“是先夫修好的？”
臻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道：“我们立下赌约，各自定下一套修复方案，由当时的掌柜抉择。掌柜最后完全无法下定决心使用哪个方案，赌约以平局告终。”
“想不到你竟也这般擅长修复工艺品，不愧为‘才华横溢’的留公主。”百韶感叹，吴蓝涤的修复技艺她自是清楚的，这位谜王能与他不分伯仲，即便是数百年前也足够强悍，况且谜王游学之时必然不到十三岁。
“冶炼一途是我兴趣所在。”臻业微笑着说，“而后住在驿馆的我得到了他的传召，切磋工艺技能，就是那个时候成为朋友的。”
“其实大约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我自幼就一直想要朋友，能从容谈笑、一同学习、锤炼技艺的朋友。”只是最后，她想要的那一个完美的朋友，最终分成了三个……
“我在氾国停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他开始忙于内政，方才离开。”臻业说完这段，道，“故事结束。该是你告诉我，为何要见我了。”
臻业凝视着百韶，后者微微一笑：“我来求见，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感谢你当年赠言，令我醍醐灌顶。”她对臻业认真地行了一礼。
“不必，说了是对嵌泽救命之恩的报答。”她看了百韶身边的白离一眼。
“其二，向您求证一件事。”
“何事？”臻业一听，便知这第二点才是重点。
“你曾说过我们都是仙人所生之子，你更在退位后尚且活着，我想知道此事之始末。当然，这是私事，你若不愿提及，我便不强求。”
臻业微微沉吟：“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告诉不了别人。”
“我的故事，中间的你已知晓，所差不过一头一尾，今日便给你补全罢。”
“因我在父王入仙籍后出生，略微对一对史书上的时间便能知道我是抱养的，而我的母亲，你大约也听说过，是代国的最后一位公主，华公主。”
“华公主？”
“正是，所以我才说，我们都是仙的孩子。”她继续道，“我曾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亲生父亲的身份，而我也不愿去猜这场疑问，直到退位后，我才知道——”
“原来我是没有父亲的。”
“如同蓬莱、昆仑以西，神话中的火神吗？”
“不，想来之前的说法并不准确，该这么说，我是没有母亲的，如同智慧女神那样。”
百韶瞪大了眼睛，好些时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指……”她伸出手，指上苍穹。
臻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么你没有真正死去，是同我母亲类似的原因？”
“大约不同。我是未死，但也不算活着的人或者仙，这世间除了妖魔精怪和麒麟，便只有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听到我的声音，哦，或许你母亲也可以。”
百韶看着臻业浅淡的笑容，突然觉得天帝第一次如此接近。即便她一直知道母亲是西王母之女舍身神女之转世，故而误令路木结出了孕育她的卵果，但眼前的臻业却明明白白，是天帝的意志，天帝实实在在存在的证据。
“如此，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或许是太久没有与人说话，又或许是难得遇上一个同类，臻业似乎很有说话的兴致。
“那，退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个啊……退位仪式后陷入了沉睡，不过——睡了不久便醒了，然后听到同即位时一样的声音告诉我事情的始末。等我现于人前，果然发现所有活着的人和仙都无法发现我的存在了。”
“那，你之后去见过曾经的朋友吗？”
“去舜见过我的故交，太宰商织和当时已经辞官的另一位朋友。”虽然元忱在她退位后辞官，所幸商织最终劝服了元忱，否则元忱如今也已是一抔黄土了。
“那先夫呢？”
“担心梨雪察觉到，便不曾去。”就连要君那里，她都不敢去。一个退位却在某种意义上还活着的王，会将天帝的意志破坏到什么程度呢？
百韶微微沉默，道：“我明白你的担忧。”王和麒麟穷尽一生叩问天意，而如今的臻业恰恰是最违背天纲的存在。
“你想问的我已尽数解答，在此别过。若有一日你觉得生之无趣，不妨来给我做个伴。”臻业起身离开，顺手揉了揉白离，消失在夜色中。
百韶凝视着臻业先前站立之处，后知后觉地想，原来，这便是谜王之谜。只是这常世这空间，当真有天意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 谜王之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