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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寄人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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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亲家不要也罢,都民国了,男女追求平等,女子外出谋生是光明正大的,我到觉得没啥,我家的也想外出做工呢,但她身体不好,我就没同意。”他并不反对女人赚钱做事,只是有些男人大概觉得让女人养家丢人现眼吧,但女人总呆在家中会闷得慌,偶尔妻子也会帮着邻居缝缝补补赚点菜钱。
“等你们搬过来,她的身体应该就能好些了,家里有存着的药材,需要的直接拿去吃就成了,周平会给你找的,如果这几个仆人做事不长眼,你就直接和我说,这几年我们都不在家,箐竺也早出晚归的,他们都没了规矩了,之前帮我做事的老周回家乡照顾老母亲了,另一个三泉儿让瑛儿的额娘挖走了,还是他们做事放心。”他说着,如今在府里呆时间最长的人就是周平了,可那孩子缺心眼,没眼力价,也就是看着老周的面子上才留着的。
彦霖听到这儿,只觉得特别失落,原本他的家里也有几十个仆人,甚至还有太监的,但被削了俸禄后,他就再没有余力给这些人发薪了,家产田地,古董慢慢变卖干净,仆人越来越少,最后变成没有,只能是媳妇伺候着额娘,又拉扯两孩子,他卖苦力,五口人租房子度日。
载堃看穿了他的心思,就豁达的说道:“家里的下人你们随便差使,买东西,洗洗衣服,不用客气,他们闲散惯了,该多做点儿事。”在伦敦他只有两个女仆,有一个只是白天过来帮着煮饭,所以回到北京贝勒爷反而不适应家里七八个下人的日子了,觉得雇那么多人多余。
彦霖不好回绝,只得傻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彦霖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去拉车,而是和妻子,母亲一起收拾东西,为了帮忙载堃还特意叫了两个男仆帮着他们一起搬,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马车里塞,家里的细软只剩下一箱子破衣服和他舍不得变卖的书籍了。
但连人带东西塞不下,他又只得亲自拉车先送母亲过去,然后再来接妻子和两儿子,跑了满身臭汗的彦霖也顾不上周平和姓张的男仆鄙夷的眼神,里里外外的忙活到傍晚,三间房才大概收拾得能让人住下了。
彬卓,彬晴趁大人们忙着收拾细软就一溜烟的跑到后院的花园里去玩耍了,老大彬卓六岁,老二彬晴四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他们看到青花瓷大缸里养着的鲤鱼,用木盖子盖住了缸口,只留透气孔,老大就手贱的把盖子拉开了,但老二彬晴个子矮看不到里面的鱼,急得嚷嚷:“哥,我要看嘛,你抱我看吗!”
两个孩子随了父亲一系的人,将来的个头不会太高,因为经常跑出去和胡同里的孩子玩闹,晒得黑黑的,但他们总是被众人欺负的对象,长久以往就不太跟其他孩子来往了。
彬卓努力抱住弟弟的腰,让他能趴在大缸边看鱼,但毕竟个头小,平时吃的东西又不够长身体用的,没有劲力,脚一滑差点把弟弟丢进水缸,还好彬晴扒在缸边才没掉进去。
“干嘛呢,那可不是能玩的!”不远处传来个男人的低吼,吓得兄弟二人跌倒在地,爬起来就逃跑。
来者正是金眼的贝子溥瑛,看到这俩毛孩子捣乱,他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可是阿玛很喜欢的日本鲤鱼,每条都不便宜,足够这俩小混蛋的老子撅着屁股白拉一年车了。
“周平!”溥瑛把男仆叫到身边。
三十来岁的周平点头道:“大阿哥,您吩咐吧?”
“这俩孩子看紧点儿,别让他们乱动家里的东西,尤其是不能进阿玛,我的房间,书房更不能进,没人的时候从外面锁上。”溥瑛把所有危险的地区都说遍了,唯独跳过了大格格的闺房,他可巴不得这两孩子能进去瞎翻腾呢,最好听到一阵“河东狮吼”,他才开心!
“成,我盯好的,您和贝勒爷不在家的时候,我就把门锁上,不让他们进。”周平挺烦彦霖一家的,他们的马车来回跑了三趟才把一堆破烂搬完,别说是有钱人,就他这么个下人都觉得一大半的东西该扔,破箱子,烂罐子(里面装着咸菜),发霉的木头条(拉车的媳妇说能笼火用),就连那张裂开了口儿的饭桌也要一并带来,他好说歹说才劝动老太太把这些破烂放到了后院没人用的屋子里放着。
都说拉车的以前是铁帽子王,贵为王爷,他咋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瞧见?
溥瑛叮嘱完几个下人,就来到了前院,路过彦霖一家住的三间屋子之时,他还是礼貌的向老福晋问了好。
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赞道:“这孩子真俊俏,要还是大清国那会儿,贝勒府还不得被媒婆挤破门了。”
“额娘,您进屋躺着吧,外面冷,等会儿吃晚饭,我直接从厨房端屋里来,咱们和人家坐一块儿吃总不太合适的。”巧萍把婆婆搀扶进屋,忙着给她泡茶,茶叶是堃贝勒刚让老妈子送过来的,还拿了盒八大件,马上就要过年了么。
彦霖把他最爱的书摆放到屋里几乎是全新的书架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他们已经有三四年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了,屋内非常暖和,墙壁干净雪白,不有半点儿霉味儿,就连被窝褥子都专门给他们准备了干净的,堃哥没把他们当外人,依额娘的话来说,这都是阿玛给自己留的后路,应理所当然的接受,可他却想着如何才能报答载堃……
天黑了,凯尔索子爵和箐竺前后脚进门,格格啥也没说就回了闺房。
贝勒爷看到深爱的人到来,立马笑呵呵的把他迎进书房,关好门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带了点儿东西过来,顺便看看你和瑛儿,白天我和他在洋行碰面了,交代了点儿让你他帮忙办去,现在就要教他如何做生意了。”凯尔索把礼物放到了桌上,不客气的给自己倒茶,这里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毕竟他曾经是这个家的一员么。
“去上海的事儿就让他代劳吧,我就不跟着瞎跑了,刚回国只想歇着,年龄不饶人了。”其实他更想乐得逍遥,甚至还打算骑马到郊外跑跑,找个能打猎的地方,过过瘾。
凯尔索笑了:“您只想着去玩儿。”
“是…….你知道彦霖一家搬过来的事了吧?”他猜到老大一定和凯尔索说了,尽管全家反对(包括姐姐),但他还是坚持己见。
凯尔索边喝茶边道:“嗯,听瑛儿说了,你要照顾他们一家子,需要药材,我那里有很多,都是他买给我补身体的,我哪儿吃得完。”尤其是生完女儿之后,他变成了药罐子,吃补药吃了一年多,差点儿变成胖子,但慢慢的又瘦下来了。
贝勒爷心里酸溜溜的,就叹息着说:“唉……我原想着你过几年就会和他分开,没想到他还挺长情的么。”但金凯对子爵好,他其实还是挺欣慰的,至少说明当初的“成全”是对的,尽管这可苦了自己。
凯尔索放下茶杯,嫣然一笑:“您是希望我和他一直过,还是盼着我和他分开?”
“当然是后者了,我当初说过的,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咱俩还和从前一样过,我连戒指都没摘一直戴着呢,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啊。”载堃不失时机的表达着真情,而子爵却不好意思的扭过脸去了。
凯尔索有些面红耳赤,因为他的戒指早在七年前就摘掉了。
“你该找个伴儿了。”他不想看着堃继续等待,因为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载堃不禁摇头道:“找个伴儿容易,但让我满意的太难了,只怪你太好了。”
“我一点儿都不好。”他选择了让自己舒服的生活,但却给原来的家庭带来了“灾难”,老二溥薆对此一直怨恨自己,所以这次才没和堃一起回来,而溥瑛因为年长,所以对七年前发生的事是一清二楚的,当时,溥瑛还问过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说实话。
“你不好,他会死切白咧的黏着你?”载堃闷闷不乐的说着,但也就是说说罢了,那一巴掌才是他和凯尔索最终分开的原因,因为一时的怒气而把爱人的尊严完全无视了,他最终其实是败给了自己。
“咱们别谈这个了,过了年我要回伦敦,说说薆儿的事吧,你在信里讲的都是真的么?”凯尔索问孩子的父亲,老二溥薆十四岁到了叛逆期,骄傲且目中无人,老大溥瑛虽然也很骄傲但外出社交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比较圆滑(这点像载堃),但溥薆却把这种傲气写在了脸上,不怎么爱搭理人,对于批评总不能虚心接受,老认为自己是对的。
“千真万确,他从不让别人进自己的房间,就连他哥也不行,我更没戏了。”载堃很头痛,在教育溥薆的问题上,他一直下不了决心,因为老二是半个闺女啊(和子爵一样),如果和老大一样是个秃小子也就好办了。
“这到是次要的,主要是不听别人劝,要不这样好了,我把回伦敦的日子往后错一下,改成五月份,这样他放暑假的时候就可以带他回来了,顺便我也想让舅舅过来看看,等假期结束再让舅舅和他一起回英国。”子爵希望薆儿不走他的老路,能和女性结婚组建普通的家庭,活得光明正大,能在众人的祝福下举行热闹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