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83、她的天真

　　“队长！”
　　电话响时她在浴室里，也不知道是谁，当然想着是那谁，匆匆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头发还湿哒哒披在肩上。
　　“在干嘛呢”
　　“洗澡，你回宿舍了么？”
　　“回了”
　　“这几日有没有按时吃饭”
　　“有”
　　她莫名有些娇羞，坐在床沿，卷着湿哒哒的发尾，脚丫子晃呀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耳畔两人的呼吸声都能相互听得见，隔一会，听他说。
　　“白白和小黄都大了不少”
　　两个名字都是她取的，白白是额前有撮白毛的小橘猫，小黄是四只脚都踩着白手套的另一只小橘猫，白毛的毛很长，脸圆圆的，像它爸爸。小黄胖胖的，实心胖，像妈妈。
　　“会不会闹你？”
　　他轻声说有点，“可皮了”。
　　她笑，嗓子娇娇，“你忍忍，再等十八天，我就回去把它们接回来。”
　　他应着，电话里又沉默了，她觉得队长有点怪，他以前虽会问些琐事，但也不会这样的。
　　她想问些他最近都吃快餐吗，还没说话，又听他问出口。
　　“有个同事想要养只猫，找我讨，你觉得行吗？”
　　她啊了声，一时不知所措，胖胖过段时间是要去做绝育的，就再也没有小奶猫了。
　　他笑了下，带着气声，说没事，我拒了他就是。
　　她唔了声，低低说你决定就好。
　　“小丫头不开心了？”
　　“没有”，又是低低一声，“好像它们大了也不能养在一块，也是要找人家送出去的。”
　　他说不急，“还都小着呢，等你回来。”
　　她这人平时一个人能自个和自个过，一旦和他联系上了，说了话，便觉得度日如年熬不动了。
　　“还有十八日”，她扁着嘴，又晃了只脚丫子。
　　“买票了么”
　　“买了，今日空些了么”
　　“嗯”
　　“怎么最近又忙上了，是在查案子吗”
　　她的声线跟她这个人一样，说出来的话总让人置身于一个很放松的世界，可这一句明明只是随口一问，他却觉得千斤重。
　　“对”，他说，“这段时间比较忙，想说什么话都可以发信息，可能没来得及回，都有看的。”
　　她笑，眼弯起来，说好的呀，脚丫子又是一晃。
　　她的声音很轻快，惹得他蹙了多时的眉头也忍不住松了松，语调放轻。
　　“这么开心啊”
　　“嗯”
　　“怎么了？”
　　“没，就是”，她的指尖扣在床单上，没好意思说出来，就是听你说话就很开心，无来由的。
　　他还想再说话，好像有人敲门了。
　　...
　　“你先忙吧”，她说这话语气丧得他都不信，还是很贤妻良母地继续，“注意休息”。
　　他笑了，点头，“你也是”。
　　电话挂断。

　　吹干头发还没换衣服，她正在拆面膜，他忽然发信息过来，问她视频不，她啊啊小声尖叫，刚发了好字，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穿着件黑色短袖，估计在找东西，低着脸在屏幕上晃来晃去。她慌得要去拿衣服，又来不及了，电话响了两声，她正要接，又恍觉自己最近气色不太好，慌里慌张在化妆袋里找口红出来涂了下，也不知抹匀没，便按了接听键。屏幕微微一震，他抬眼，看清她的模样。
　　女孩围着浴巾，露出大半白嫩肩脖，长发蓬松散乱，双眼含水，脸蛋红红。
　　他一愣，又笑。
　　她以为涂口红被他发现了，偷偷抿了抿。他本来没发现，这会见她动作，到真瞧见了，心头一时说不清的怜惜还是疼爱。
　　“冷不冷”，他将手机支好，人稍稍退了点，双手交叠搁在下颔下。
　　“啊”，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腾地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根，手心捂住胸口支支吾吾解释。
　　“刚洗完澡，吹头发，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他笑说没关系，就托腮看着她，从声音到眼神都温柔得不像话。
　　她只觉耳后根发热，不敢看他，手还捂着胸口，又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一眼，那一眼颇为娇羞，又撩起风情无限。
　　成淮槿小半张脸挡在支起的手后，不动声色，喉结滚了滚。
　　“穿件衣服”，他缓声说，“入夜了，那边不比这里，别着凉。”
　　她本就羞怯不太敢看人，忙说好，攥着浴巾结站起，又回身来，话没说出口，先咬住了唇。
　　大概心灵有些时刻是真的相通。他安抚她，“我不急，等你。”
　　她这才应好，转去床边拿睡裙套上，又披上开衫才走回来，一边走一边将头发拨好，也寻了个夹子将手机定住。
　　面对面，一时竟都不知说什么。
　　她又羞羞的低了头，想来是想他的紧。
　　“你瘦了”，她的眼睫颤呀颤，声音也颤呀颤，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娇羞什么。
　　他觉得她这样将头发拨到一边半垂着眼留一段细腻的脖子叫人瞧见，颇有种以前语文课本里古代仕女图的那种韵味，鼻梁秀挺略带驼峰，颊侧又带了点婴儿肥，未脱的稚气和女人的魅惑糅杂在一块，圆润的弧度一点点的将人的欲念勾起来。
　　“还好”，他眼神专注看着她，又笑，“怎么不看我了”
　　她这才红着脸抬头，粉嫩粉嫩，双眸含水，可爱极了。
　　“怎么了？”他的嗓子压下去，带了些诱哄。
　　她又垂下眼摇头，唇角翘啊翘。
　　“变丑了吗？”他叹一声，摸了摸下巴，“胡子没刮，难怪你都不看我了。”
　　她咬着唇抬头，嗔他一眼，“没...”
　　小小声拉着尾音，真叫人想立刻飞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小家伙”
　　亲昵的称呼令人心尖都酥了，她禁不住抬头，微微噘着嘴对他，嘴角却是弯起的。
　　这姑娘真是特别能戳中他的软穴，稍稍卖个萌，他便觉一颗心软成泥，只想用尽一切疼她宠她。
　　“这两日有出去玩么”
　　她摇头，又点头，“出去喝了碗粥，算不算，呀”
　　他支着脑袋，眼尾弯起来含了笑意，“你说算不算”
　　“我觉得还行(＾－＾)V”
　　“这几日学了些什么？”
　　“制图看图”，她说，“其实时间这么短也学不了什么，就先学了个制图和看图。”
　　“建设工程方面的？”
　　“嗯”
　　“对了！”她语气上扬，探身去拿桌上的东西，将几个纸袋堆到屏幕跟前来，一一拿出来给他看，做工精致的花茶，手工香水，陶瓷座笔，丝绣扇子，精致秀气，全是女孩儿喜欢的东西。
　　“好看么”，她笑盈盈，眼角眉梢全写着开心。
　　他说好看，她又起身去将一个木盒抱过来，盖子打开是一对杯子，蓝的和粉的，那颜色确实有点丑。
　　她扁着嘴，瞅他。
　　他当即表明态度，说男人说话算话，绝不反悔。又说其实怪好看的，饱含个人特色，挺有艺术气息。
　　她乐了，重新坐下来，又觉得不舒服，拿着手机爬到床上，抱住枕头再和他说话。
　　“队长”，她忽然想起一事。
　　“嗯”
　　“你是不是经常给我钱包充钱啊”
　　他说没有，眼神真诚。
　　她眨了下眼，略略鼓着腮帮子，她每次做这个动作就有些撒娇的意味。
　　“我昨天查了明细单”，她垂着眼睫把玩手指，声音细细，“之前都没发现。”
　　她习惯用微信，钱包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充些钱进去，就没太在意。直到前几日买东西时才觉得奇怪，钱怎么用得这么慢。查了明细单才知晓他每隔小十天就给她转账，她的手机密码他是知道的，连交易记录都没有，想必是叫他删了。每次都不多，有时是八百，有时是一千，她翻了好久的明细单才知道断断续续有好几个月了，充完就把交易记录删了，都没让她知道。

　　他扶额头，往后捋了捋头发，偏过头笑，那一笑眉眼疏朗，“哎呀，被你发现了”。

　　他之前把工资卡给她，她不收，无奈之下想了这个法子。
　　她趴卧着，抬眼，眼睛亮亮的含了笑意，“是呀，发现了，那怎么办呢”
　　“假装不知道”，他说。
　　她咯咯笑。
　　两人说了会话，她一副娇憨可爱的模样，想来是完全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他悄悄松口气，嘱咐她早点睡，倒要真挂电话了，两人都没舍得。
　　她也不说话，就拿指尖触到屏幕描他轮廓，委委屈屈小模样。
　　“过几日要是不忙”，他哄她，“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她低声说好。
　　他说明天还有课呢，早点睡，熬出黑眼圈就不美了。
　　她鼓着腮帮子瞅他，眨眼，眨眼。
　　他笑，因为脸色憔悴，长了胡子，眼尾也微微有了点皱纹，却还是那么好看，很爽朗的模样。
　　“来，”他柔着嗓子靠近到屏幕，“宝贝儿，亲一个。”
　　她又烧红了脸，眼眸含水，欲说还羞，磨磨蹭蹭凑到屏幕前印着他的唇亲了下，明明是冰冰冷冷的界面，却还是叫人脸红心跳。
　　“好傻啊”，她抬头看他，双手捧着脸蛋儿，脸红红的，嗓子娇俏，“傻乎乎的”。
　　他也觉得傻，捏了捏鼻梁挡住眼睛笑。
　　“你等会可以睡了吗”
　　他骗她说可以。
　　她说那你现在就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他说好，她在屏幕那头甜甜朝他挥手，他才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