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72、成熟的高度

　　回去已经过九点了，夜色正浓，她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下裙子抬头，一个男人靠在楼墙抽烟，身影有些熟。
　　他将烟掐了，从黑暗里走出来，模样渐渐清晰，熟悉的五官棱角，头发剪短了，成熟俊朗。
　　“回来了”，他走到她跟前站定，微笑。
　　她抬头，“学长。”
　　他笑了下，“昨儿碰到齐同，她说今晚约你吃饭，好久不见了，左右无事，我便在这儿等你。”
　　她轻应了声，也笑了下，微微偏脑袋看边上，不知说什么合适。
　　她家里出事那年他已经毕业了，问了地址来这找过她，也是这样等着，只是当时没见着人，干坐了一晚上。
　　“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陪我走会，可以吗？”
　　他双眼漆黑在灯光下熠熠闪着亮光。
　　她愣了下，点头，顺着他脚步往外走，“你吃过了么？”
　　“没呢”，高寻笑起来，低头看她，“你们这儿有啥吃的？”
　　她说水饺可以么，门外有家店做的挺好。
　　渐渐，便不那么尴尬了。
　　店里有几个吃夜宵的人，她坐在他对面，点了碗粥慢慢喝。
　　她抬眼看他一眼，高寻是个很有教养的男孩，举手投足间总透着些矜贵，或者该说是男人了，可即便穿着衬衫西裤，眉间还存着几分少年气。
　　女孩的少女梦，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么多。
　　她垂下眼去，慢慢吹着滚热的汤。
　　“打算在那边待几年？”
　　她抬头，眼弯起来，“两年吧。”
　　高寻着实被这一笑晃了下神，空气都柔软了几分，也跟着笑起来，“你没怎么变。”
　　她噙着笑，不置可否。

　　第二天傍晚到的d市，刚出车站，地面热气未散，抬头便见到队长靠在栏杆上，眼瞥过来便对上了。她朝他笑，他三两步过来接过她的小箱子，揽过人往外走，“累不累？”
　　她懒洋洋靠着他，点头，“有点，想洗澡。”
　　“好”
　　等再醒来四周黑压压，她眨了眨眼睛，又眯了会，才摸到床头点了盏小灯，拥着被子靠坐起来，听外面的脚步声。室内开着冷气，舒服得不想动。
　　过了会门开了，他的声音随着身子过来，“醒了？”
　　床垫陷落一块，热乎乎的身躯凑前来，她顺势伸手偎进他怀里，他的手柔柔给她顺着毛，舒服得要命。
　　“饿不？”
　　“唔”
　　他说那乖乖起来吃饭。
　　她抱着他又唔了声，成淮槿笑，准备抱她起来，她先抬头叫他一声，队长。
　　“嗯？”
　　他的声音裹着宠爱和包容。
　　她的瞳仁在暗处被放大，圆圆的多了几分可爱。
　　“怎么啦”，他捧住她脸，拇指和食指掐住轻轻捏。
　　她笑，又偎回去，脸靠在他肩窝里，闷着声音说，“队长，我想跟你说个事。”
　　“嗯，你说”
　　她说我明明知道说出来不合适，但是不说出来我心里闷。
　　他抚她后脑勺和后背，问怎么啦。
　　她又说我知道说出来对你不道德不公平，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她说这话时将他抱得更紧，极尽依赖。
　　他的手停在她后脑勺上，微微思索几分，低下头去亲吻她鬓边。
　　“宝贝儿”，他极尽温柔，“没关系，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她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不知是哭腔还是撒娇的软声，“队长，我大学喜欢过一个学长。”
　　“嗯”，他应着。
　　“他昨晚来找我”
　　“然后呢”，他问。
　　然后我发现我见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发软，世界忽然变得形容不上来的清爽剔透的感觉，回去之后我开始忏悔，我觉得难过，铺天盖地的惭愧和自责让我觉得难受，原来我对你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一心一意。
　　“还”，他斟酌着词，低着声轻问出口，“还有点喜欢他？”
　　“没有”，她抬起头来，扁着嘴，鼻头有点红，那模样委屈得不行，“没有”。
　　他笑了，特别好看，低下头便含住她软软的唇，捧着她的脸蛋儿一点一点吮着吻。
　　气氛转瞬可爱，空气都甜了几分。
　　“宝贝儿”，他拥着她，摸摸她的脸，含着笑问，“哪里不舒服，跟队长说。”
　　她心里头那点郁结被这一甜蜜的亲吻给带散了，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又揽住他脖颈埋他颈窝里，声音娇娇的，“就是，”
　　“嗯，就是什么？”他的声线像诱哄。
　　“就是，怪怪的。”
　　难得他听懂了。
　　他在她耳边笑，摸了摸姑娘的头发，调笑道，“那也没法子啊，谁叫我考不上你学校，碰不着面。”
　　她被逗乐了，在他臂弯里仰起脸笑嘻嘻。
　　他继续道，“要你见了我，眼里肯定没其他那谁了。”
　　她吃吃笑出声，好不欢乐，而后将脸埋他怀里。
　　安静了会，她的声音轻轻的从他怀里跳出来。
　　“队长”
　　“嗯？”队长摸她脑袋像撸猫一样。
　　“就是”，她还是形容不上来。
　　他调整了下姿势将她抱高了点，声音沉沉的从头顶传进她耳里，是这个年纪的男人特有的嗓子，成熟，温厚。
　　“对他还是对我？”
　　“你”
　　他笑，五指插入她长发，捻着小小的耳垂道，“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抬头看他，眨眼。
　　“难不成非得老死不相往来才好么”
　　她笑了。
　　“这样不就说明你以前过得舒心么，你要看到他觉得恶心，那以前得多糟糕，是吧”
　　她偏脑袋，眼珠子转动，长发散满他臂弯，好像也是。
　　她扶着他手臂跪坐起来，面对面，头发乱乱的散在肩侧，他伸手将她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她顺势将脸歪进他掌心里，手抚上他手背握住，“我跟你讲这些，你会不会不开心？”
　　她抬眼，他眼里全是笑，她微微鼓起腮帮子，眼睫垂下，“我知道不好，可还是想告诉你。”
　　他笑出声，音色朗朗，“没办法啊，找了个小姑娘，还没大呢。”
　　小姑娘嘤一声又扑进他怀里。
　　“吃饭咯”，他在她屁股蹲儿拍了下，催她起身，“菜要凉了”。
　　她说好，脸搁在他肩上，轻轻问，“队长，你们当时，为什么要分呀”
　　她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
　　“不合适”，他说。
　　她唔了声，其实不太懂，静了会，她说。
　　“其实那一阵蛮难过的，还回家找妈妈哭鼻子了”，她笑了下，“那个时候算是互有好感吧，但我也不确定自己咋想的，挺慎重，就，情绪挺收着的，没让人知道，后来学长就有女朋友了。”她摸摸鼻子，“后来想想谁都在理，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那次么？吃饺子那次。”
　　他说记得，然后笑了下，“当时还挺紧张。”
　　“其实那天打完电话我就哭了”，她又摸摸鼻子，笑起来有个小酒窝，“那天刚好你们单位那个女孩来找我，其实一开始还好，接了你的电话就觉得可难受了。”
　　他摸摸她的脸，柔声问，“为什么？”
　　“因为”，她放低声音，“我也不知道你是怎样的”
　　不知道咱们合不合适，不知道你对我什么看法，不知道你的爱情观是什么，不知道，我到底值不值得你花时间来让我们彼此磨合。
　　难得他又听懂了，他真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跟她说话像是在给小朋友解答问题一样，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高度。
　　“所以我当时做了什么让你接受我呢”，他压着声音诱哄。
　　她有点羞，咬住唇，“就，发了那些信息。”
　　“担心我跟你那个学长一样？”他的声音带上笑意。
　　她埋着头，唔了声，没等他回答，又说不是的，学长当时可能不知道我对他有意思，你...她没好意思说下去，她当时表现的太明显了，他约她吃饭她就屁颠颠跟着去(⁄ ⁄•⁄ω⁄•⁄ ⁄)⁄
　　等了会没见他回答，她咬着唇，偷偷抬眼，他眼角眉梢全挂着笑，床头小灯的光将俊朗的轮廓渲染。

　　他说，我这个人挺倔的，不容易死心，自见了你眼里其他真都不是姑娘了，只觉得你长得倍儿好看倍儿甜，做梦都能梦到你，哪还有别人。
　　他说，你当时考虑了那么久是否喜欢他，对我的接近却无限包容，所以我能不能自作多情地认为，你是对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了吧。
　　队长用了三个成语，来表达他的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