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63、棠梨煎雪

　　“怎么来了？”他笑，牙面露出来。
　　她举着伞在他身边蹲下，“你会修椅子呀”
　　成淮槿伸手想拉她，又觉手脏，要缩回去，被她握住，当下一颗心都熨帖了。
　　“大雄带你过来的？”他拉她近前来，偏头亲她弯起来的眼。
　　“嗯”，她被痒得笑，翻出纸巾给他擦汗，“他还有点事，指了路我便自己找过来了。”
　　他在忙活，她偎在他身边给撑着伞，挡住前头的阳光。
　　“热不热，进屋里？”他偏头问她，她摇摇头，又从包里拿出水杯，拧开，递到他嘴边，他扬起下颔，唇瓣贴在壶口，大口喝水，喉结不断滚动。
　　她自己也喝了点，将壶盖盖上，他拿手背往嘴角一抹，解释，“今日挺闲的，我怕待会又被叫回来，就没回去了。”
　　没想到你来了。
　　她朝他笑，偎着他臂膀看他动作。
　　“你瘦了好多”
　　“还好”
　　过了会，他将椅子摊开，压了压板凳，见它结实，便拎着椅子起身，她跟着进去。屋内阴凉些，脚下是灰黑色的水泥板地，墙边堆着几张木板，没有家具，更像是放杂货的柴房。他将东西搁好，又去拿靠在墙边的另一把。
　　“这屋里只有个老人住，几把椅子都放坏了。”
　　“老人家呢？”她重新在他边上抱膝坐下来，顺了张硬纸板给他扇凉。
　　“摔了脚，小周背她去卫生所了。”
　　她点头，看看他，再看看他，他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眼里亮亮的有点勾人。
　　她有些羞，埋脸在他肩上。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他笑笑。
　　队长头号迷妹上线。

　　不远处忽然传来锣鼓声，她扬眉，挺直身子往周边探，奈何被屋墙挡住了。
　　“附近有戏班？”
　　“好像有”，他拣了根钉子将椅子腿钉上，“怎么了？”
　　“你还要多久？”
　　他看她，又往后看了眼，“把那几张都修好吧”
　　她笑笑，忽然拍拍裙子起身，“等我下。”
　　他挑了下眉，低头继续钉钉子。
　　她很快回来，拎了把二胡。
　　他有些讶异，停了动作，眼尾慢慢弯起来。
　　她摸摸鼻尖在他边上坐下，试了试音，“那个大爷好好，什么都不要，这把琴就借我了”。
　　他就那样看着她，眼里全是情意，她发羞，嗔他一眼。
　　他屈指在她鼻梁滑了下，低头亲一口，又拿起锤子钉子，将椅子翻了面。
　　“坐进来点，太阳晒过来了。”
　　她依言，进去拎了把矮凳出来，怕弓弦的声音刺到他耳，离他远了些，在门边坐下。
　　棠梨煎雪。

　　青鲤来时遥闻
　　春溪声声碎
　　嗅得手植棠梨
　　初发轻黄蕊
　　待小暑悄过
　　新梨渐垂
　　来邀东邻女伴撷果缓缓归

　　他忽然停下动作，拿锤子柄给她敲起了拍子，她拉着琴抬起眼来，太阳已经晒到他身上，他背着光线转过头来，牛仔裤T恤衫，额上冒了点汗，好一个青年仔。
　　双眼对上，笑意满满，缠缠绵绵。

　　近中午，他陪着她去还琴，买了点老人咬得动的草饼当做答谢。老人家笑眯眯说姑娘你咋会这个，她应，“小时候学了点。”
　　小时候在外公家住过一段时间，外公是个很有江湖侠气的老人家，一生受人敬重，和那些被人们划到边缘处的手艺人戏班子也颇为熟稔。小时候在那边住，到了晚上外公总会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看戏，别人在台下听戏，他们却能跑到幕布后和拉二胡吹箫打鼓的老爷爷们坐一块玩闹。

　　小周他们还没回来，他带她在路边寻了家小店坐下来吃炒河粉。天气炎热，店面热锅层层冒热气，周边还围了不少人。墙边的挂扇吱吱转动，她呼一口，咬一口，又呼一口，被他取笑。
　　“不会吃烫？”
　　她吐吐舌。
　　“行李搁在哪？”
　　她却摇头。
　　“我等会就走”
　　他讶异，抬头看她，“有事？”
　　“不是，你忙，我就”
　　o(*￣▽￣*)o
　　他伸手覆住她的，“明儿再走。”
　　她鼓着腮帮子眨眼，“不行，没把胖胖搁托管所里，猫粮不多了。”
　　他无奈，肩膀塌下去，嘴巴竟然有点撅了起来。
　　她被萌的不行，原来队长的属性藏得那么深。

　　他果然走不开，饭还没吃饱，电话又来了。
　　他实在没法，到头来还是只能让她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