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34、队长

　　小姑娘果真是刚毕业没多久，正是满腔热血的年纪，这会乖乖坐在边上和他们一块吃饭。她拎了一堆饭盒回来，大家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接了。成淮槿右手不是特别利索，油腻的也吃不太下去，便拿着个塑料勺子将肉菜拨到边上，白饭就着卤汁吃。
　　梁志雄饿坏了，中午只匆匆喝了点粥吃了几个队长带来的饺子，扒着饭吃得飞快，又忍不住跟小姑娘叨叨，“你以后要再跟公安办事，别这么冲动，等确认安全了怎么折腾都是你的事。”
　　她低着头，筷子戳饭，低低应好，又朝成淮槿那方向说了声对不起。
　　成淮槿笑笑，没说话，梁志雄又替他说了，“你别再说对不起了，我们队长不爱说话，一下子也憋不出啥来，他说没事就是没事。”
　　姑娘噢了声，偷偷抬头，又看了单手拿着勺子低头吃饭的男人一眼。他这人真好，又这么好看，真好。

　　收拾完东西要撤，姑娘家不甚好意思站他跟前，想要个联系方式以后好好道谢赔罪。
　　他说不用，小姑娘坚持一定要，他拒绝不来，干脆拿起手机说我打个电话便绕过她往门外走，小姑娘眼圈又红了。
　　梁志雄和陈炜面面相觑，陈炜踢了他一脚，梁志雄是个会说话的，便嘿嘿笑着说那啥不用，我们队长经常做好事，你要感动放心里就成了他知道的知道的。
　　小姑娘只红着眼，憋出几个字，“不是，我...”
　　他们也不好随便猜测几个意思，毕竟英雄救美芳心托付的戏码永远不落俗套，梁志雄还是搓着手跟她说点伤人心的，“那啥哈哈，我们队长跟嫂子感情好，他不随便和其他姑娘联系的。”
　　果然小姑娘一愣，他们见状也不耽搁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我们走了，拜拜啊。”
　　“欸！”
　　年轻小伙子身高腿长，溜得飞快。

　　他受了伤没跟她说，她当时还没走，只以为那段时间他很忙不好打扰。还是后来听任小旗问才知道的，他这次出去被砍了一刀，伤在右手小臂。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彼时她人在外面，跟领导出来考察，任小旗一开始没说明白，只在和她闲聊的时候问了句你们家成队的伤怎样了，听刘先说缝了七八针。
　　她乍一下看到这句话直接晃了下。
　　她从小到大就特别害怕听到见到这些带血的事，后来经了车祸更是抵触，眼泪刷刷就下来了，一个人在酒店里一边哭一边翻通信录想给他打电话，不知他伤在哪重不重，眼泪掉屏幕沾湿了滑不动，才想起他们这会快一点了他应该睡着了。她靠着墙蹲下来，稍稍回了点理智，一个人抱住膝盖又忍不住哭。
　　第二天她和任小旗问清楚了些，脑袋也好转了，扁着嘴给他发信息，问他中午吃的什么。
　　他回得快。
　　成：在单位吃
　　成：面，你呢，还习惯吗
　　她咬着下唇，鼻尖抑制不住地酸，想问他拆线了没有，指尖划来划去最后发了句话。
　　李：年后我跟你住好不好，天天给你做饭吃。
　　那边顿了下，显示正在输入，隔了会断掉，又显示正在输入。
　　成：想我了？
　　成：（坏笑）
　　成：你撤回，我来说
　　成：小李姑娘，年后搬过来和我住好不好？
　　她眼眶一红，泪水又掉下来，她抬起手背抹掉，发了语音过去，“嗯”。
　　他拿起手机搁在耳边，姑娘带着哭腔软绵绵的声音传过来，一股酥麻从耳际传遍全身，指尖一颤便要拨电话过去，反应过来她应该在外面，才忍住了。理智回笼心想这事肯定被她知道了，虽说不告诉她怕吓到她，小姑娘这软绵绵的反应还是让他甜到心坎里。
　　成：（摸摸）
　　他发了一个很宠溺的抚摸小奶猫脑袋的表情过去。
　　成：乖
　　她咬着唇，又抹了抹眼角，盯着那只小家伙，过了会被逗笑了。

　　将近七个小时的航程，飞机落地三点出头，大家累得不行都各自回去补觉，她没回家，和同事打了个招呼，径直打车去他们单位，到地方已经四点了。可能她看上去便是个好人，闸门口守岗的人问她两句，她说是隔壁单位的，来找人，也没登记证件便放她进去了。
　　她没进来过，一排大楼，正对着自己的楼上面挂了个数字2，她在边侧的石椅坐下来，行李箱搁在身边，将拎着的袋子放下，指尖搭在裙子上发呆。
　　回来前两天，她特意刷了指甲，枫叶红，冬天的颜色。她的手生得好，小小一对十指纤细，皮肤细腻，指尖染上颜色便似有若无在撩人，总引得人移不开眼。今天没化妆，坐那么久飞机又累，脸色反而有些苍白，她双手抚上脸看对面玻璃门的自己，亮眼的大红色和苍白搭在一块竟也觉得好看。
　　正犹豫要不要去洗手间涂个口红让自己气色好点，便听到有人叫她。
　　她转过头，是个年岁不算大的大男孩，摸着脑袋走近，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很惊喜，“嫂子，你是来找成队的？”
　　她之前见过他们队里的几个人，一时想不起，起身弯弯眼，“嗯。”
　　他嘿了声就要过来拉她的箱子，“成队出去了”，又低头看表，“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你先上来坐会。”
　　她听到他不在，正要说不用了，小伙子忒热情，把椅子上的大袋子也一并拎起，“来，跟我来。您跟成队说了吗？我打个电话？”
　　她摇头，轻声说不用，“我等他回来就行”，又伸手接过箱子说自己来就好，她骨架小，实在是生得柔柔弱弱的，小伙子也不好和她推搡，便领着她往里走。
　　“嫂子你出差去了？”
　　她说是，“刚回来，你们下班了吗？”
　　小陈心想咱嫂子真是太温柔了自己这大嗓门都不好意思和她说话，“我还早呢”，他摸着脑袋笑眯眯，又急着上前按电梯，实在是个大男孩，即便他们年岁差不多大，感觉他这人蹦蹦跳跳的好不活泼。
　　办公室在三楼，一晃便到了，小陈手里还拿着东西要去找副队，领着她到左面第二道门门口说，“嫂子你先进去，我去交点东西。”
　　她道谢将东西接过，里面围着圈人闹得欢，乍一下没注意到这边，小陈卷起纸袋正想吼两声提醒下，被她制止了。

　　屋里全是年轻小伙子，半弓着腰一直在叫大胖大胖，勇敢点，跳！仔细听还有喵喵的叫唤声。有人直起腰去倒水，她借着这缝隙才看到他们中间放着三张高脚凳，橘黄色的一小团杵在中间第二张凳子上，喵喵叫唤约是怕了，怎么也不肯跳。
　　有人往这边瞥了眼看到她了，可能不认识，便戳了戳边上的张豪，“有美女。”
　　张豪抬头，眉毛夸张地挑起，大着嗓门，“唉嫂子。”
　　七八道目光齐刷刷飞过来。
　　她乍一下被逗笑，眼弯起来像月牙一样，手抬起来说了声hi。
　　那帮人立刻小跑过去，帮忙拿袋子推箱子甚至要帮拿包的，大多都是认得她的，没见过面的也看过照片了，搬椅子倒水，一个两个热情的不行。她乍一下有些无措，好在还算镇定，忙着说不用，谢谢，你们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唉嫂子你太客气了。”
　　“就是啊，对，那谁，成队哪去了？”
　　“跟陆队出去了哇，应当快回来了吧。”
　　“去去去，给成队打电话。”
　　她伸手制止，笑说真不用，看了眼远处还在高脚凳上的小可怜，便说，“我来看看胖胖。”说完脸先热了，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梁志雄反应也快，怕她尴尬，立马凑过去把它抱下来。小家伙对这个将它宠上天的小姐姐印象是很深刻的，她蹲下身朝它拍了拍手，柔声唤它，“咪咪，来”。
　　胖胖睁着圆圆的眼看她，忽地撒着小短腿便喵喵喵往她这边跑，她低低嘤一声将它抱起，放到膝头上。胖胖爱撒娇，使劲往她手心里蹭，不停叫唤。她被蹭得少女心泛滥，一只手揽着，另只手一遍一遍摸它小脑袋。
　　“啧啧”，梁志雄嘿嘿笑，小声和张豪说话，“这一定是亲妈了。”

　　她站起来，扫了眼见袋子被拎到沙发边的小茶几上，她弯腰将胖胖放到椅子上，解开袋子一样一样拿出来，“带了点吃的回来，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哇！”
　　“谢谢嫂子！”
　　“啊啊！我正好饿了，我嫂真是太好了。”
　　“哈哈哈”
　　回来前跟同事出去转了圈，可能没逛远就只见到很多果干。她挑了些果脯果干回来，实在不知道再买些什么，便买了几个罐头，再有就是糕点芝士一类的小零食。其实都不甚合她口味，他们也不挑，什么都能拆了吃，还吃得特香。

　　她心情变得很好，去洗手间洗手，将大衣脱了挂在臂弯。镜子里的姑娘虽然气色苍白了些，到底还是美的，她咬着下唇，想到些事耳后便热了，摸摸脸往回走。
　　她今日穿了件白色鱼尾长裙，露出锁骨的米色半袖针织衫，身段的弧度被勾勒出来，浑身女人味，偏偏她白，又生得清纯，便让人不觉得媚，只是怎样都好看。
　　胖胖黏她，找到她又使劲蹭着她脚脖子，她弯着眼笑，蹲下身来将一小包肉干拆开，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它吃。
　　梁志雄和小陈坐的不远，边嚼着东西边看沙发边的美人和小家伙，啧啧出声，“咱成队这眼光，咱嫂子这颜值气质，实在是没谁了。”

　　成淮槿拎着一袋子饭盒回来，刚上楼梯，老远就听见办公室里吵闹得不行，走到门口脚步便迈不动了，门边沙发旁有个软绵绵的姑娘蹲在地上喂小家伙吃东西，长发软软从肩臂滑落，只看得见秀气的侧脸。
　　胖胖每次吃欢了就爱拱着脑袋呜呜唱喵星人的歌，她被萌的不行，也随它小小喵一声和它说话，身前便蹲下来个人。
　　她嘴角还挂着笑，抬头。
　　一只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