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蒙溱

31、过日子

　　磨磨蹭蹭就快十一点了，他穿上外套要送她回去，姑娘一开始真没这想法，只想着他也累坏了得多休息，他曲着手让她搭着好穿鞋，“这么晚了我能让你自己走吗？”
　　姑娘吐吐舌头，也是。
　　房子是当兵时爷爷给他买的，好几年了，地段比较好，他推开玻璃门让她先走，放眼过去一溜豪车，这么一显队长那辆车身还带着不少灰尘的大越野便显眼得很。
　　拉风的车开上斜坡往外走，她偏过脸，“队长”。
　　她好像特别喜欢这么叫他。
　　“嗯？”
　　“你以前是军人吗？”
　　“八年兵”，他看了眼后视镜打方向盘，“高二进的部队。”
　　她搭着指尖暗自数了数，八年兵，三年公安，起点这么高，军衔应该也不低，为什么要转业呢。
　　他见她静下来，便猜到了，“出了点事。”
　　她伸手去摸他搁在边上的手背，他偏过脸来笑了下，“不打紧。”
　　“活了快三十年，有一半是在这边过的。”他说，前面过一个老区路段，这个点了还是有点堵，车停下来，他反手将她的手扣住搁在腿上，看向她，声音很轻，“可能一辈子就在这了。”
　　音乐切过，前奏响起，m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
　　窗外的街灯透过玻璃进来，她仔仔细细看着他，“好。”
　　做了那样亲密的事，什么情话都想说出口。

　　宿舍区的路改沥青，车在路口被挡住了，开不进，两人便下了车。
　　这么晚了基本没什么人，走到有绿化道的地方，她性起，走上绿化道的边上。绿化道比路面只高了一小截，她今日穿了双浅口猫跟鞋，细跟设计，中间细收尾再展开成方形的那种，即便就五六公分，他还是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踩进砖缝里，便让她搭着手。
　　她笑得俏皮，看了眼他，“噢，还是没你高。”
　　他也带上笑意，微微用了点力将她停住，她没问，乖乖被他转过身来。
　　路灯离得不远，他眼下浅浅的暗色都能看得清楚，他的手抚上来，绕到耳后微微捧高她的脸，姑娘颤了颤，他便压下脸来，双唇相接滑滑热热的。
　　她一只手还搭着他臂弯，另一只手搭到他肩上，指尖不住收紧。
　　他比刚刚温柔了很多，是个绵长的，浅浅的吻。慢慢的吮着她的唇瓣，偶尔舌尖不经意的触碰，温度滚烫，两人都一颤。她完全被动，很快便受不住了，微微撑开他喘气，全身发软。他偏了偏下颔去吻她嘴角，一个念头闪过，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狂喜，她还未缓过气来，嘤咛出声，又被封住，由浅及深的吮吻，软软的磨蹭，却故意似的不放开她，她哪受的住，腰一软身子便歪了又被他稳稳揽住，直到细碎的类似哭腔的声音破出，他才放开含着她的唇，她颤着眼睫睁开眼，眼角已经湿润了，眼泪随时都能滑落下来，娇娇软软，可怜得要命。
　　“年年”，
　　他轻轻抚着她脸，又低头安抚性的吻了吻，只觉自己身心都软成泥，只想好好的疼她宠她。
　　他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拭去，特别温柔地问，“第一次？”
　　她扁扁嘴，眼眶又浸满水，一滴泪滑下来。他笑，嘴角翘起来难以言喻的欢愉，一边低声哄着一边去吻她的眼和那滴泪珠，渐渐又寻到嘴角，咬了咬完全将她含住，含糊不清的声音说乖，不怕，却将她欺负个尽。
　　男人多少都有点龌龊心思，这话是他说的，吻完抱着她温存，脑子里却过了电似的不住在想姑娘身段真好，浑身软绵绵跟没骨头似的真他妈要命了，真他妈想干点别的事。

　　送她到宿舍门口，她攥着他袖口小声问，“你胃不好吗？”
　　他摸摸她脑袋，说没事。
　　她仰起脸，“过了年我给你补补好不好，能调一调。”两人都调任，即便单位离得远了些，那边的工作肯定比现在要空闲多了。
　　他笑，轻轻捏她鼻尖，“好”。
　　“那我走了”
　　“到了说一声”
　　“好”
　　他没走，她就看着他，他今天跟平时都不太一样，穿着很家常，棉t外面套了个外套，这副模样特别想让人跟他回家。
　　她走近了点，伸出手靠进他怀里，暖烘烘的，属于队长的气味和温度又把人包围。他单手环上她的腰，头低下，“跟我回去？”声音里有明显的揶揄和笑意。
　　她窝了会，松开手站直，嗫嚅道，“拜拜。”
　　他弯起嘴角，又俯下身，蹭着她的嘴又润润亲了会，“我走了。”声音从喉口一点一点震出来，低低的，绕人心弦。
　　她唔了声，他站直，摸摸她脸蛋，转身往外走。

　　回到寝室姑娘就把自己团进沙发里，咬着嘴抿不住笑，满心满心的欢喜和甜蜜和着激动席卷全身，脑子里过了电似的去想他亲吻她的模样和怜惜，又是一阵面红耳赤，酥酥麻麻羞得想尖叫。
　　她晓得他这会在开车，是不好打电话的，可心里想得慌，当真是一刻都不想分开。
　　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摁掉，屏幕暗下去，又忍不住划开，再看一眼，实在心里烧得慌，嘤嘤像猫儿一样对着空气撒娇，爬起来拿衣服冲澡，进浴室又出来，把手机拿了进去。
　　花洒一开，磨砂玻璃很快便凝了一层水珠，她闭着眼仰头任水流顺着额发流过脸颊再落到身上，热乎乎的包裹着，身心都放松了，脑袋也渐渐回了理智。
　　冲完泡泡，她一边擦着发，一边背过身子让水流从肩背滑过，手机震动了。
　　她一颤，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发羞了，拉开玻璃门，伸手去够手机，毛巾便落到肩上，抬眼看到镜子，湿漉漉的长发粘在身上，半遮半掩，把自己看脸红了。
　　“到了？”
　　“嗯”，关门声从那边传来，有走动的声音，扔钥匙的声音，坐下的声音。
　　“在做什么？”
　　“洗澡”，她拿着手机，指尖勾着发梢，像是喉口呢喃出来的一句情话，不知在勾谁。
　　那边默了会，一声低低的年年传过来，轻而易举就让她红了脸。
　　她到底有些羞，“我过会给你打？”
　　他笑了，“好。”

　　收拾完给他电话，已经过十二点了，她趴在床上，指尖顺着被子的纹路滑动，心尖尖痒痒的。
　　“明天要加班吗？”
　　“不用”
　　“我来找你？”
　　她小小声说，“好~呀”，尾音甜甜拉长了些。又问，“你不是要去你们队长那？”
　　她想起那个电话。
　　“周一再说”，他说，“想去哪儿？”
　　她挺宅，一时半会真不知去哪儿合适。
　　“逛街？”他猜测女孩子的爱好之类，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别扭的很，她笑出声，又想到，该给队长买衣服了倒是真的。
　　“咱们”，她偏着脑袋想了会实在想不出，“航展过了吗？”
　　他说过了。
　　“你平时”，她卷着发梢，“没事时去哪玩？”
　　他笑，“在家补觉。”
　　她也笑，“那我去你家吧。”
　　或者，你要来我家吗，她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他的声音听着很快乐，“你真好养活。”
　　姑娘笑眯眯，即便舍不得挂，还是得催他去休息，“我要睡咯，你也早点。”
　　“嗯”
　　“拜拜”
　　他等她先挂，两人都没挂，姑娘又乐了，“你先挂。”
　　他说好，语气带着浓浓的疼宠能将人溺毙，电话挂断。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暖和得只要穿个薄外套就能出门。姑娘看着衣柜正愁要穿哪件衣服，他就发消息过来了，“起了？”
　　她发了个点头的表情，他说一块吃早餐？
　　她有点讶异，“你来了？”
　　这么早的吗...
　　成：嗯
　　成：过半小时来接你？
　　李：噢，好哒。
　　李：（谢谢老板）
　　成：（666）
　　她笑，放下手机挑衣服。

　　队长靠在绿化道旁，袖口折起，低头在转手机。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她穿了件宽松的红边白色系带针织衫，破洞牛仔裤，长发散在肩头，整个人都软绵绵的看上去。
　　他就着歪斜的身子抬起眼来，眉目俊朗，乍一瞬无比惊艳。姑娘攥了攥指尖，不知是羞还是欢愉。他站直，走上前牵她。
　　“想吃什么？”
　　“粥？”她笑，眼尾弯成月牙，另只手也搭上他的手臂，整个人都无比亲昵。他说好，眼神不自觉就软化了，低下头去亲吻她额头，左手抚上来摸她脸蛋，她很温顺，在他手心里闭了闭眼。
　　今天周日，这会才八点，他们常去的那几家包子店没几个人，喝粥的门面更是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家。
　　阿姨端着餐盘上来，她顺道帮忙把东西摆好，擦了擦手剥鸡蛋，鸡蛋是普通的水煮蛋，剥开壳滑嫩嫩的一个，成淮槿瞥了眼，瞧着她的脸蛋也跟她手心里的鸡蛋一个样，怎么看都是美。
　　她将剥好的鸡蛋放到他跟前的盘子上，又去剥另一个，
　　“喜欢吃卤蛋吗？”
　　他拿起咬了口，“还行。”
　　“我可喜欢了”，她笑，微微露出牙齿，头没抬，“上学时没胃口了，就去食堂买杯豆浆就着卤蛋吃。”
　　他三两口将鸡蛋塞进嘴里，拿过纸巾擦了擦，“这吃法新奇。”
　　她又笑，“不是，我爱喝食堂阿姨的红枣豆浆，刚好有卤蛋，每次买就顺道了。”
　　“你来这边，吃得惯吗？”她问。
　　他说可以，“我妈也是南方人，跟你们这边差不多。”
　　她点头，小口小口咬鸡蛋。

　　吃过饭去对面商场逛，超市在二层，上电梯，他在身后，她半侧着身子和他说话，“咱们今天吃饺子？”
　　两人离得近，他低声说好。她调皮地眨了下眼，他一只手搭上来，就扶在她手臂上。她禁不住想，张年年说十年前的他是个特别温柔的大哥哥，其实她现在也是这样觉得的。
　　“想喝什么汤？”她在挑玉米，抬起头问。
　　他说，“都行。”
　　她拿着个玉米站直，一本正经，“队长，你真好养活。”
　　他失笑，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车上，揽过人往前走，“今天就待家里吗？”
　　她点头，“我可宅了。”又问，“你累不累，回去要不要再睡会？”其实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就是眼底青黑有点重。
　　他说好，“你一个人玩。”他说这话是板正着脸的，正气凛然的模样，她乐得不行，笑够了拉着他袖口去买零嘴。
　　他没开车，两人在商场外的公交站等车。有两个年轻姑娘，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估计是认得成淮槿。果然，她们走了上来。
　　“成队长，早。”
　　他点头，“早。”
　　“这是？”圆脸姑娘看了眼李生，嘴微微张圆，眼里却掩不住兴奋和好奇。
　　“女朋友。”被点名的李姑娘微微笑，算是打招呼。
　　他说这话再自然不过，却让三个姑娘都颤了颤，她显然还没适应这个身份。
　　圆脸姑娘讪讪又聊了几句，两人便走开了点。
　　过了会，车来了，他在最后头让姑娘们先上，车上人不算多，但只剩一个窗边的矮座。她本想和他一块站着，却被他半扶着手臂坐下，她也不再推辞，顺道把他手里的袋子接过放在腿上。他就在她跟前，手搭着她椅背和她说话。她身后便是那两个姑娘，这会也挡不住人家好奇还是打量的目光。
　　车拐了个大弯，她伸手去扶他，却见他双眼含笑，“站得稳”，他说。她弯眼，“坐几个站？”
　　他可能少坐，也不太清楚，便抬头看了下，“七个。”
　　她笑，说话柔柔的，“我一直以为挺近的。”开车十几分钟。
　　“不算远”，他正说着话，车刚好靠站，这回上来挺多人，还算空旷的车厢突然便被塞满了的感觉。有个老人带了个几岁的小朋友，她也不好意思再坐，便拎着东西起身。
　　小朋友乖，不等老人教便自动说了声谢谢姐姐。他便接过袋子，站起来反而更亲昵了点。公交总是晃来晃去的，人也会晃来晃去的，她看了眼脚上的板鞋，笑，抬头和他说话，“好在今天没穿跟鞋。”
　　他低下头来，“没事，我动作还算利索。”
　　是闪得比较快的意思吗，两人都笑，她身后那两个女孩总是在打量她，她知道她们好奇，但还是挺不自在的，便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垂着眼数队长外套上的针线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