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旧事 ...
-
周二下午,同事过来敲她桌子说郁老大叫她,她有些讶异,郁老大很忙,最近更是基本没见着人。
他们的办公室在三层,郁建达在四层,转弯第一间。她在门口敲了两下,郁建达抬起头来。
“坐”,郁建达抬头跟她打了下招呼,起身,将文件夹阖上。
她在门边的沙发坐下,眼睛落在茶几上的一罐软糖上,笑意便浮了上来。
“我女儿放的”,郁建达也笑了下,拿了个杯子过来,摁下开关煮水。
“你们部长是周同桦?”
她说是。
“那最近事可不少,还应付得了吗?”
她说还行。
郁建达又随便问了几句,水开了,他看样子是要倒茶,被姑娘接过。
“小李”
“嗯?”她拿着茶夹在烫杯子,抬起头来。
郁建达斟酌着问出口,“你爸爸是,李达勉?”
她顿了下,将茶叶搁进茶碗里,低声说是。
他看着这孩子,心里有些堵,“当年你爸爸带你来,才这么大”,他比了个高度,女孩微微笑。
郁建达的面部表情都放柔了些,眼尾皱纹深深,“现在和爷爷奶奶住吗?”
她说是,声线轻轻的,探身将一杯茶端到郁建达身前。
“一晃儿这么多年了”,郁建达叹了下,“以前还没调走时,你爸常在办公室里提起你,今天说女儿拿了什么奖,明儿说女儿段考第一,可把我们给羡慕的。”
她扯开嘴角想笑,嘴角颤了颤,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偏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扯了个笑,“爸爸就,爱这样。”
郁建达轻叹了声,手搭在膝头上,看她。女孩攥着手垂眼,不作声。
“你也这么大了,过两年结婚生子,挨一挨就淡了。”他斟酌着开口。
她点了下头,鼻子酸涩得要命。
“我当时赶不回来,没能去送他们,这心里一直过不去,实在是对不住。”郁建达看着她,胸口也酸酸的,“你既然来我这了,叔叔得帮你爸看应着。”
她掩住嘴,只能点头,头发散下来挡住大半张脸。
郁建达走到她跟前蹲下,姑娘埋着头,肩膀一颤一颤。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先缓缓。”
过了会,她抽噎着,脑袋压得很低,接过郁建达递过来的纸巾擦脸。
“还行吗?”
她点头,哭过很狼狈,也不好意思再抬头。
“我要调到d市,不出意外任期两年,届时带几个人走,你要去吗?”
她盯着脚尖,有些恍惚。d市她也是熟的,爸爸调到那边五年,她当时还在念书,每到周末妈妈就带她过去。那个时候交通不太好,得坐好久好久的车,一圈一圈沿着公路往上爬,她可喜欢了。晚上爸爸会带她去各个角落转,带她去吃没见过的夜宵,爸爸还会说几句方言和人话家常。即便她只是个学生,她的爸爸依然满腔抱负地将整个城市的整改规划蓝图一点一点在她面前铺展开来。
她是愿意的,特别愿意。
“那边空间还是蛮大的”,郁建达说得隐晦。
“我想考虑下,可以吗?”
“行,过两天你再跟我说。”
她点头。
“没事了,去洗把脸吧。”
她起身说好,刚要转身,郁建达又问,“欸,孩子,谈朋友了吗?”
她有些愣神。
“我都给忘了这事,要是谈了就别去了。”
“嗯”,她应了声,转身出去。
今天没加班,她下了班去买菜,走两步才发现前面写着鱼虾类,那一瞬就,有点想胖胖了。听说猫的记忆都很短,很快它就不再记得她是谁谁谁。她平时自己捯饬不怎么吃海鲜,做起来比较麻烦,便又往回走,拐个弯被人叫住。
她转过头,好久不见的张年年。
“欸,你还真在这。”
她初初有些诧异,很快明白过来,有了些莫名的不自在。
张年年化了很漂亮的妆,她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是特别光彩照人的。
“我刚刚去你单位了,没见到人,你同事让我来这看看,好在没白跑一趟。”她走上前来,看了眼边上货架的瓜果蔬菜,笑,“你会做菜?”
她弯起眼,也小小地笑了下。
“找我吗?”
“也不是,就好久没见着你了”,张年年随手拿起个玉米,“噢,我好久没回家了,能去你那蹭饭不?”
“现在吗?”姑娘偏过脸去挑青椒,“可以啊。”
“那我就不客气啦”,她笑眯眯背上手过来,“我想吃肉。”
这姑娘长得可爱,爱笑,笑起来也招人稀罕。
她弯弯眼说好,又问有没有忌口的,张年年说她可好养活了,啥都不挑。
她笑,走到肉类那边让阿姨帮忙切了些瘦肉和排骨,偶尔也和张年年搭话,她很明显没有恶意也没有敌意,她也有些不懂了,被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追了那么久,他会不动心吗。
心下一阵闷闷的不知是难受还是其他。
张年年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小小哇了一声,“天,原来不是宿舍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她笑了下,给她拿拖鞋。宿舍里有两双女式拖鞋,昨天出于某些原因买了双男式的,明明在宿舍也没人见到,却还是被她塞到鞋柜最底层里。
她换好衣服出来,张年年本是在沙发上靠着,这会爬了起来。料理台和沙发中间隔了个小吧台,她跪着身子趴在吧台上看李生忙活,手支着下巴,看得有点出神。
姑娘在洗菜,过了会弯下腰去拿柜子里的盘子,瞥见张年年颇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笑,问,“要听歌吗?”
“嗯?”
“pad在你后面,连了音箱了,遥控器在左边第一个抽屉,嗯,就是这个。”
张年年可能也确实无聊,转过去放歌,声音从边边角角处笼罩而来,前奏响起,每个人都很熟悉的梦一场。
我们都曾经寂寞而给对方承诺
我们都因为折磨而厌倦了生活
我们改变了态度而接纳了对方
我们委屈了自己成全谁的梦想
她洗好菜搁到案上正要切,张年年哭了。
她看了她一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
张年年捂着嘴看她,泪眼朦胧,抽抽噎噎说着话,气上不来根本说不清楚。她垂着眼,朝她微微笑,转身去倒水。
她在她身边的扶手坐下,也没说话,递过去几张纸,端着杯子靠在吧台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