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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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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停了,秦玥到了东宫。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去过故宫,领略过皇家气派,但真的进入一个有皇帝太子妃嫔侍卫的皇宫,还是头一回。
一入宫门深似海,秦玥站在东宫殿门前,看了看笔直巍峨的宫墙,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微微颤抖。
这里是最华美的皇宫,居住在此的都是权力金字塔顶上的人,每个人都想拼命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这里的每一天都是腥风血雨,每一刻都是提心吊胆,不知道谁拿住了谁的把柄,谁又把谁当做垫脚石,谁又被淘汰出局。
宫墙深深,不知埋藏了多少罪恶?恐怕道之不尽。
太子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耳濡目染,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
伴君如伴虎,伴太子如伴幼虎,秦玥今晚就是来陪这头小老虎的。
秦玥一步步朝大门走去,随从走在他的身前,和巡夜的禁卫通报一声,便放秦玥进去。
“杜公子,寅时四刻,我们在殿外等你,早些出来吧。”小厮嘱咐秦玥道。
寅时四刻是……几点来着?秦玥掰着指头算了算,大概是明早三点四十五左右?!
“这也太早了吧。”秦玥最讨厌早起床,如果五六点起,他就会有以下症状:头疼、头晕、心脏疼、起床气、神志不清、想毁灭世界。
三点四十五……他怀疑自己起床的时候会不会双目喷火。
“明早有朝会,早点走,免得碰上上朝的大臣们。”小厮道,“公子可以在轿子上睡会,我们慢些走。”
好吧,在轿子上补个觉也是好的。
太子寝宫外还有个小花园,秦玥走在花园小径上,满目是繁花翠树,花枝叶影掩映在夜幕之下,幽静芬芳,碎玉铺就的小径上都是叶子和柔软的花瓣,有意无意地沾在鞋底上。
提着灯笼引路的小厮和站在门外的婢女、侍卫又通报了一声,这才算真到了寝宫里。
穿着精致宫服的婢女凑在门边轻轻说了一声:“殿下,杜公子到了。”
“进来。”
婢女轻轻推开门,秦玥走了进去,脑子里只浮现出两个词:好大,好贵。
这寝宫比他以前住的那套房子的总面积还大,在这个大寝宫里,最惹眼的是那张雕花梁床,这大床还是南方风格,两边有隔扇,顶上垂下青紫色的细绣软纱帘,床边有矮栏,矮栏、床头、床脚都雕着繁复精致的花草彩画。
枕席、几案、桌榻、灯笼、博古架、屏风、香炉……看之不尽的珍品,金银玉饰、玛瑙翡翠、珍珠象牙、海贝云母,晃花了秦玥的双眼。
不愧是一国太子,这要是搬家,得雇几辆卡车来拉啊……
太子穿着浅黄丝缎亵衣,坐在几案后面,看奏折。
皇帝日理万机,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看不过来,也会交给太子,让太子在小纸条上写自己的处理意见,夹在奏折里再交到内阁。
秦玥看到太子的腹部凸出一个诡异的形状,正在他思考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东西还动了几下!
“喵呜~”
一只雪白的小猫从太子衣领里钻了出来,蹭着他的脖子和脸颊,蹲在他的肩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毛。
秦玥的心瞬间被萌化了,他最喜欢猫了!当猫奴,梦寐以求。
“过来。”太子头都没抬,声音很是性冷淡。
秦玥走到太子面前,行了个礼,给太子请安,太子看了一眼他露出的一小部分胸口和锁骨,没有说话。
秦玥早看穿了太子的那点儿小心思,嘴上不说话,心里好喜欢。
“给本宫捶肩。”
“是,殿下。”
秦玥绕到太子身后,跪在竹簟上,给太子捶左肩,右肩上趴着猫。
捶了一会儿,那猫突然跳到秦玥手上,趴在他手上不动弹,秦玥顿时觉得手背一片温热,毛绒绒的。
他把手抽出来,给太子捶右肩,那猫又蹿到右肩上。
有一种太子被喵主子承包了的感觉,别人谁也别想碰。
太子伸手把猫从肩膀上拿下来,从上衣下面塞了进去。
秦玥心想,太子是真不嫌热……不过这么可爱的猫猫要是给我,我也不嫌!
太子看完了奏折,撂下笔,有婢女伺候着他洗脸净口,秦玥也顺道享用一下皇宫里的铜盆青盐。
太子:“跟本宫到床上去。”
恩,要到正题了,公事办完了要办私事了。
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哪种姿势?反正哪种姿势……他都不会!
秦玥莫名烦躁起来。
他跟着太子走到那雕花梁床边,婢女们拿走了灯笼,很知趣地退下了。太子留了一盏小灯笼,摆在床头。
难道太子干那事的时候还不熄灯?
秦玥内心羞耻感爆棚,他更希望黑着灯,如果一直闭着眼的话会显得很怂,但一睁开眼就是自己和太子的真人GV,画面太有冲击性,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们来玩个游戏。”太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对秦玥说道。
“……玩什么?”秦玥有种不祥的预感!
太子转身,从床头上拿下一只精致的木匣,匣子里好像有很多小东西,秦玥心想,该不会是什么用来“助兴”的道具吧?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玩过猜枚没有?”太子抱着匣子,打开盖子,拨弄着里面的小玩意儿。
秦玥摇摇头,他在大脑中拼命搜索“猜枚”,好像在某个电视剧里看过,是一种行酒令时的游戏,但玩法太多了,也不知太子想怎么玩……等等,太子说的玩游戏就真的只是单纯的玩游戏?
其实太子是看今天杜庭月心情不错,肯给他唱曲,对他也不向往日那么冰冷,便邀他进宫来玩,早就想带他来,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哦,很简单,本宫在碗里放一个东西,你来猜放了什么,猜对了,东西赏给你,猜错了,罚你唱支曲子。”
“好。”秦玥集中精神,只要太子心里想到那个东西,他就能猜到!
太子啊太子,今天你要是敢把玉玺扣碗里,明天我就敢登基!
太子划拉了一阵,把一样东西扣在碗里,“猜吧。”
太子内心:你绝对猜不到我放的是扇坠。
“殿下,是扇坠……对吗?”秦玥假装思索了片刻,差点没笑出声。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是怎么一下子就猜到的?按理说要猜个几次,再由自己给些提示,才可能猜准的。
揭开碗,果然是一枚小指大小的紫玉扇坠,玉兰花的形状。
太子将扇坠抛到秦玥怀里:“赏你。”
“谢谢殿下的礼物,爱你么么哒……”
秦玥一不小心说脱了口,以前在直播间谢礼物总要加一个爱你么么哒,这会儿也给带出来了。
“‘么么哒’是什么?”太子问道,内心想的却是:他不是一直不待见我吗?怎么会说…爱我?
秦玥心里也纳闷了,难道杜庭月不得宠的原因是他一直对太子爱搭不理?哦,可能是太子一直摆着这张死人脸,让杜庭月误会了,然后杜庭月的反应又让太子误会了……唉,面瘫害死人!
“呃,么么哒就是——”秦玥熟练地抛了个飞吻,这曾经是他每天要做几十遍的动作,凡是送礼物多的观众,都能得到飞吻外加卖萌wink一枚。
太子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内心:好可爱……
秦玥心想:呵呵,小样儿,哥还弄不了你?哥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太子又拿出一样东西扣在碗下,“再猜。”
太子内心:你绝对猜不到这是玉扳指。
“玉扳指。”
太子:“……”
“再来。”
“玉佩。”
“本宫不信这个你也能猜着。”
“一个金元宝,一个银元宝。”
秦玥暗叹:殿下,我觉得这个游戏已经失去了游戏性和挑战性……赢得我都不想赢了。
“猜吧。”
“玛瑙棋子,五颗。”
“你是不是会‘隔障视物术’什么的?”太子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游戏在他印象里不是这样玩的啊?哪有回回都猜中的?不仅是物件不错,连数量都不会差。以前都不知道杜庭月有这种本领。
“不,”秦玥把宝物往自己身边一拢,贱笑道:“我只是与殿下心有灵犀。”他把“心有灵犀”四个字说得格外轻软。
太子玩上瘾了,只要秦玥说对了,他就忍不住让他再猜,猜了半个时辰,一匣子宝贝都输光了。
“罢了,匣子也给你吧。”太子输了竟然还笑得很高兴。
秦玥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抖M冤大头。
玩累了的太子打了个哈欠,吹熄了床头的灯笼,一头倒在枕头上。“本宫累了,睡吧。”
秦玥总觉得哪里不对。
咦?难道所谓的“侍寝”就是在寝宫里侍候而已吗?陪太子批批奏折玩玩游戏,就睡觉了?
这个太子的心里确实出现过想睡了他的念头,但一闪就过去了,难道他是个心动却不行动的君子?坐怀不乱柳下惠啊。
秦玥把锦匣放在床尾,自己脱了衣服,在太子身边躺下,刚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人摸他的脸!
呵呵,果然也忍不了多久啊。秦玥微微睁开眼睛,特意露出一个朦胧而迷离的眼神,这样半睡半醒比较勾人。
太子:“你该走了。”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秦玥竟然有种莫名的失望感,“哦……好梦,太子殿下。”
他起身把衣服一件件穿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免得吵到太子,回头望了望床尾的战利品。
“记得把匣子拿走,”太子翻了个身,“去吧。”
秦玥抱上锦匣,摸着黑走出了寝宫,花园小径比来时冷了许多,天上乌云厚密不见月光,夜空中仅余几颗残星。
值夜的婢女把他送到轿旁,还给他披了件衣服,说早起风凉,他把一枚玛瑙棋子送给了那个婢女,多谢她的好意。
“公子,累了吧,上轿歇歇,很快就到含星轩。”小厮把他接上轿,很殷勤。
坐上轿子时,才觉得浑身劳累,在太子面前不敢不规矩,无论是跪着捶肩还是猜枚,都得保持仪态的端正优雅,后背和双腿都是酸的。
秦玥靠在轿子里的软枕上,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撞了我们的轿子,这样就想走么?”
“大人,实在对不住大人,天黑路滑,小的没看清楚,小的该死……”
秦玥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头疼,仿佛有针在脑子里钻,心脏跳得很快,微微挑开帘子,问跟轿的仆人:“怎么了?”
仆人小声道:“方才我们走得好好的,户部高大人的轿子也从这条道上过,我们已经退让了几步,是他们撞了我们的轿子,他们的车轮陷进泥里,还要怪我们,不让走……”
秦玥心头火起,这他妈不就是碰瓷儿么?!
刚刚下了一场雨,户部大人怕误了早朝,就早些起行,而秦玥的轿夫怕吵醒秦玥,也怕路滑,就走得慢了点,没想到愣是给碰上了。
“你们究竟是谁家的?做事这般粗莽?”
高大人的家仆说话粗声大嗓,毕竟主子是户部侍郎,又是毅王陆显的亲信,在后宫有正得宠的夏淑妃撑腰,自然底气足了些。
“小奴是东宫的。”
“噢,东宫的,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
高大人一听是东宫的人,更来了兴致。
其实他早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如今太后去世,皇后失宠,皇后母家的外戚丢了兵权,太子也不得皇帝宠爱,兴许哪天就给废了,而毅王却是兵权在手,也得皇帝欢心。
他先前被太子的党羽中伤过,险些丢了官,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活动关系,才保住乌纱帽,憋了一肚子火,今日可算逮着了,不撒撒气,怎么对得起往日受过的委屈?
“是……是太子的清客。”
“清客?好大的面子呀,本官都出来了,他还在轿子里坐着,成何体统?滚出来!”
秦玥强忍困意,撩开轿帘,走下轿子来,端详了一下高大人,看朝服和头冠的精细程度,感觉是个很大的官,而且敢对太子的小厮大呼小叫,恐怕真不是好惹的。
虽然他脾气大,但还不至于在没看清形势的情况下强行作死。
“大人,在下无意冲撞,在此赔罪,还请大人海涵,勿要动气……耽误了大人上朝,实在抱歉。”秦玥放低了姿态,行了个礼。
赶快了事,回家睡觉。
“赔罪?你这样就算是赔罪了?”
“依大人之意,该当如何呢?”
高大人低头一看地面,泥水不少,这倒是正好,看那清客身上穿的衣裳,八成是新的。
“你下跪赔罪,此事就算了了。”
小厮们瞧着这高大人盛气凌人,今日定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们了,纷纷下跪道:“小的们给大人赔罪,望大人消气……”
“你们跪不作数,”高大人一指秦玥:“要他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