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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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又很模糊的梦，以至于睁开眼睛之后只记得梦中无尽的灰暗。病房中明亮的阳光令她下意识的抬手遮挡。眼睛狠狠眨了几下，那被光线刺痛的感觉才渐渐消退。她将手移到胸前，心脏正安稳的跳动着。骚扰她的不和谐的噪音已经消失了，但她的心头却像扎下了几根针，隐隐作痛。她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这疼痛。
“你感觉怎么样？”格拉蒂亚问道。听上去漫不经心，但她那双绿色的眼睛却正在不着痕迹的仔细观察瑞。
瑞叹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死不了。”
格拉蒂亚与珍交换了视线。珍平缓的将她们这些天的经历一一讲给瑞听。瑞无精打采的靠在枕头上，默默的听完，过了很久才有一句没一句的将自己的经历将给她们听。
之后，病房中只剩下长时间的沉默。
格拉蒂亚终于受不了了，一巴掌拍在床头柜上，喝道：“现在好啦！联合议会、契约者、幻影旅团、里加鲁特……不，应该是伊斯利，你这一趟休假倒是惹了不少人！而且个个都是不好惹的……”
瑞老神在在的提醒她，“联合议会就不算吧，那个很容易搞定。”
格拉蒂亚瞪了她一眼，“你到底要怎么收拾这堆烂摊子啊！”
“顺其自然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反正我都死不了。”
“我们会死啊！”格拉蒂亚简直要疯了，“我可不会拿珍的生命来陪你玩这种下三滥的游戏！”
瑞和珍都同时怔住了。后者微微一笑，按住格拉蒂亚气得发抖的肩膀，柔声道：“我只是陪着你而已。”
瑞眼珠一转，来了精神。“那我就只好用珍做人质，胁迫你跟我一起玩游戏~”
“有种你试试，老子立刻翻脸！”
珍手忙脚乱的安慰口不择言的格拉蒂亚。瑞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心底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这感觉陌生而熟悉，仿佛在遥远的过去曾经经历又在漫长的生命中遗忘；这感觉让她四肢百骸都轻松起来，就像那件带着人类体温的外套。
“急也没用啊，走走看看呗~”瑞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
格拉蒂亚立刻心领神会，也不由自主的回应着相同意义的笑，“嗯，说的也是，这样才有趣嘛。大不了把你踢出去当挡箭牌，反正你也死不了，废物利用吧！”
瑞白了她一眼，不同她争论，目光飘向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条项链，金色的五芒星无声的闪烁着柔和清澈的光，就像少年人涉世未深的眼睛。她利索的翻身下床，拿起项链走出病房。
“你去哪里！”格拉蒂亚拔脚就要追上去，“你躺了快三天，既然醒了至少吃点东西再出去危害世界啊！”
瑞回过头冲她摆摆手，俏皮的送出一个眼波，阻止了格拉蒂亚的进一步行动。“比起食物，还是男人更能让我精力充沛啊~~”
瑞在皇本家的大宅前站定，要笑不笑的看着一群“盛装出迎”的人。皇老夫人站在最前面，厉声喝道：“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吗？用阴阳术为害作恶的是樱冢护而非皇一门。”瑞笑得好不得意，她懒洋洋的将左手横于胸前，缠在手腕上的五芒星项链左右摇摆，熠熠生辉，“再说，我有当家的护符，你们的法术能伤得了我么？”
皇老夫人咬住气的颤抖的嘴唇，道：“你来干什么？”
“你希望我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皇老夫人神色哀苦，愁眉不展，在放行与否间犹豫不决。瑞已经不再等待，昂着头，迈开大步走进大屋。
皇一门的人正要追上去，却被皇老夫人阻止了，“让她去……”她盯着瑞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眼中燃起愤怒与不甘，“……解铃还须系铃人……”
瑞轻车熟路的来到皇昴流的房间。偌大的房间布置得简洁大方，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套单人沙发，昴流整个人陷在里面，双手搭在扶手上，来自他的身后的阳光将他笼罩在阴影中。
瑞走到昴流面前，仔细打量他。这个俊雅如谪仙的少年人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他想被抽取了魂魄的空壳，神情呆滞，没有焦点的视线茫然的飘向正前方无限远处。
瑞的手指摩挲中昴流的脸颊，“我实在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但这样子，你就听不到我说话了，不好玩。”瑞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终于屈起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双手分别按住昴流的小臂，支撑住她前倾的身体，她的额头微微抵着昴流的，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哗啦”一声过后，瑞感到自己坠入了昴流的意识中。这里仿佛是海底，无数气泡从更深更黑的底部升腾而起。瑞沿着气泡潜下去，寻找着昴流的身影。忽然一条由气泡构成的巨龙迎面扑来，张开大嘴要把瑞一口吞。瑞轻哼一声，手一挥，五芒星链已经化作一只白鸽，箭一般射入巨龙的头部，巨龙的身体立刻被炸了个粉碎，化作多多气团飘升飞散。
攻击接二连三，瑞也毫不手软。伴随着无数气团碎片的消散，她的脚终于踩在了实地上。头上脚下都是黑暗，只有身前一个人影亮了起来。昴流痛苦而悲伤的看着她，轻声道：“……为什么……”
瑞一时没反应过来，自顾自的解释道：“我也知道那些气泡怪兽的攻击是排斥反应，硬要出手的话会伤到你脆弱的心灵。可是反正你都内伤得半死不活，再来一点也没关系，总不能让我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受伤吧~~”
昴流的眉锁得更紧，身侧的气泡像幕布一样往两边拉开，神威死去时的情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将他和瑞环绕其中。昴流缓缓走进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被勾起的记忆化作一丝痛楚飞快的掠过瑞的眼底。她用娇俏的笑容完美的掩饰起来，“哦，你是问这个呀。很简单，因为我正好想杀他，又正好想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
昴流的眼中闪过阴沉的杀气，他的手迅速卡在瑞的脖子上，“为什么！”
瑞无奈的苦着一张脸，“好吧好吧，你想要什么样的理由？说来听听。拜托，不要像冤鬼似的反复念叨那三个字，实在有损你的形象哦！”说着，她自己先笑了，“如果真想杀我，别把五个手指头当装饰一样摆在我脖子上。”
眼泪夺眶而出，昴流低下头耸起肩，仿佛要咽下那决堤的悲愤。他全身颤抖，带着泣音连声质问：“为什么我要相信你！为什么我救不了神威！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你太善良。”瑞冷淡的说，神色中夹着难以察觉的怜悯，“责备别人之前，你会先责备自己。”
“那么你呢！”昴流猛地抬起头，气势逼人，“为什么总想着伤害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歹毒！”
瑞平静的笑着，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自嘲，“你倒是告诉我，仁慈给了你什么？”
昴流的手像触了火般从瑞的脖子上弹开，他惊愕的看着瑞，像是要看透深埋在她灵魂中伤痕。
经历如此巨变后依旧真挚的目光让瑞有点招架不住。她颇不自在的别开眼，向昴流伸出手，“你待在这里会继续一事无成。不能救他，至少可以为他报仇。”
昴流久久的端详着瑞，终于握住了她的手。瑞本来就快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她立刻拉着昴流快步折返。气泡在他们身边快速后退，不时拍打在昴流脸上，让他都有些呼吸急促了。他抬起手挡在眼前，冷不防透过气泡幕帘的缝隙瞥见了气泡背后的一个景象——
在那片黑暗中，有个白色的人影当空悬挂着。看身形像个女人。她的双手向上方伸展着，宽大的衣袖拢在肩膀处，像一只被折了翅的鸟儿，她垂着头，银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在离她脚底略有些距离的深黑的水潭中铺开。在她的左胸前插着一个三棱锥状的枪尖。枪尖是中空的，形成一个管道，有液体从管口落到那水潭里，滴答一声。
昴流顿时头皮发麻，脱口问道：“那是什么？”
瑞扫了一眼，嘟哝，“是我的记忆混进来了吧……大概……”
昴流当然知道，他换了个问法，“那人是谁？”
瑞流畅的回答，“我忘了。”
话音未落，气泡流动的哗啦声已全数消失，耳边又恢复了宁静，不用睁眼也可以感到外面世界温暖明亮的阳光。
瑞在极近的距离观察昴流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仍残留着疲惫，但已经不再茫然，眼里的有些东西消失了，有些东西改变了，还有些东西更加厚重而坚定了。她拉开两人的距离，从沙发下来。
昴流还想着那惊鸿一瞥，艰难的震动声带，发出声音，“……那……是你……对吗？”
瑞置若罔闻，取下五芒星项链，丢给昴流，“准备好杀我的时候就来找我吧，随时欢迎~”她满意的接收到昴流欲言又止的惊痛的神情，毫不留恋的旋身离去。
昴流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异常虚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瑞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缓慢的移动手指，紧紧握住那枚流光溢彩的五芒星，暗暗起誓：他会去找她，在那之前，他要找出她“忘了”的东西……
——Part 2 Fin——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