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光秀正传+全传》纳兰佩紫

16、百年缥缈录，留与后人说之一

　　明智光秀——百年缥缈录，留与后人说

　　系列之第四期。
　　本系列包括部分为
　　7：山崎之战新说。
　　8：明智光秀的死亡及‘天海说’考证
　　9：光秀的家臣
　　10：明智光秀相关书籍总览
　　11：明智光秀相关史迹总览
　　12：总论

　　关于山崎之战

　　这场战争的结果相信大家已经耳熟能详，在此权当我先复述一遍以便回忆。
　　先让我们看看光秀在6月2日的本能寺之变后都做了什么吧。
　　众所周知，他一边平定着京都周遭乃至近江一带，一边向以前的知交好友发送书状，号召大家跟自己并肩作战。
　　然而，6月3日细川藤孝夫子（藤孝、忠兴）就剃发表示为信长公守义，与光秀恩断情绝，其他大名也持观望状，没有表态。反而是与光秀素来并不如何亲厚的小家族站在了他这一边。
　　细川藤孝是何许人？当初一乘院觉庆（后来的足利义昭）流亡到越前的时候，这个人的名字就出现了。他与光秀在彼时便成为知交，后仰仗光秀去织田家游说，足利义昭得以圆梦上洛。在后来足利氏被信长公放逐，亦是光秀介绍藤孝在织田家出仕，之后在丹波攻略中，细川家族更是多次被安排在光秀的手下，作为光秀的副手。
　　细川藤孝是一个文化人，沾染了很多京都流行的风尚，比如他的和歌、茶道都很有造诣，凭这一点与光秀成为好友，甚至结为了儿女亲家，可以想象这两人在相处时必定是风花雪月，雅致之极。所以光秀当时认为，就算所有人都反对自己，细川家是一定会支持他的。
　　在得到藤孝父子背弃自己的消息后，光秀显得非常震惊，他再次修书一封送到细川藤孝的手中，上面言辞恳切，说自己此举亦是为了儿女打算，并说将来自己的位子一定会传给忠兴云云，但是藤孝对此显得无动于衷。
　　说到这里，我们来想一下到底藤孝是为了什么反对光秀，真的是所谓的义气忠心吗？
　　如果说光秀当时是织田、足利两边拿俸禄的外样，到后来足利倒台，他彻底成了织田家臣还有些根据（当时是足利自己把光秀送给了信长），那么细川一直是侍奉足利义昭的使臣，在义昭被信长公流放后，他并没有跟随这个落魄的将军，而是借由好友光秀的举荐，立即成为了织田家臣。不得不说，藤孝是一个政治嗅觉特别敏感的老狐狸。这就让人纳闷为何当初他会不顾一切将足利义昭从寺院里请出来，与他一起流亡越前，过着辛苦的生活，而后足利再次被流放他却没有跟随。
　　大概这其中的原因也不外乎两点。第一，当时藤孝还年轻，有冲劲有血性，后来足利被信长流放时他已经折腾不起了。第二，藤孝干脆就是一个看事情特别准确的政治家，当时他认为足利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千方百计辅助他上洛，等到足利义昭得罪了信长公后，他清醒的意识到足利不可能和已经拥有一半天下的第六天魔王抗衡，所以顺应时势的抛弃了足利义昭，加入了织田家。
　　对于藤孝的一连串举动来说，显然第二个理由更有说服力。那么这样一个人，会对信长公有何忠义可言？我们只能佩服细川藤孝是一个特别看得清大局的政客，他又一次站对了位置，在光秀与秀吉之间，他选择了后者，虽然背叛了友谊，但是赢得了细川一族站在时代巅峰的荣誉。
　　我无法喜欢这样的人，但是我承认他的高瞻远瞩，细川藤孝敏锐的政治嗅觉是很少有人能够比肩的。
　　另一个要提的人物是筒井顺庆。与细川藤孝的立即果决不同，顺庆没有藤孝狐狸般的嗅觉，他无法肯定最终的胜者终将是谁，所以对于光秀的书状，他采取了中立的态度，既不表示拒绝，也没有积极行动，而是慢腾腾的收集着情报，准备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6月10日，光秀曾亲自去督促筒井顺庆出阵，顺庆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按兵不动，继续观察风向。
　　对于筒井顺庆的大和众，光秀是非常看重的，也单方面的认为他是一定会帮自己的。因为以前筒井家几次面临着兵临城下的危机，都是光秀出兵为他解围，可以说是有恩于他，然而这次他再一次失望了，直到山崎之战开始，他也始终没有看到大和众的旗帜，到后来筒井顺庆也站在了秀吉的一方。（也有野史的说法是有名的豪侠岛左近正是因为筒井家的背叛朋友而出奔，这种说法有待考证）
　　然后我们返回来看看山崎之战时的兵力对比。
　　在各种资料记载上来看，羽柴秀吉于6月9日开始于毛利前线回返，6月12日到达摄津富田，夜里抢上天王山布阵迎击光秀，总兵力在3万3千至3万6千不等。
　　光秀则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终于反应过来天王山是战略要点，带兵抢进，却发现秀吉已经占领了这个至关重要的地方，于是两军暂时僵持。光秀的兵力按照各种说法在1万6千至2万1千之间。其中，得到证实的资料是他留下了女婿也是侄子的明智秀满驻守安土城，按照当时的习俗推论，秀满驻兵应在6千至8千之间。（按照后来秀吉军攻克安土的情况来看，这个数字或许还有增长的空间）
　　这就暴露出两个很让人深思的问题。
　　第一，既然山崎之战中以抢夺天王山为制敌要冲，为什么远道而来的秀吉会先一步布阵，且是‘迎击’地头蛇的光秀。、
　　第二，在多方心目中的援军纷纷背弃自己后，光秀显然面临着背水一战，胜就是下克上的英雄，败就是恶逆非道的弑主贼。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何要留下大将秀满驻守安土城，分散了兵力。
　　从各种迹象来看，如果当时光秀能够冷静的、一如他往常水准般策划一切，这场仗还是有打头的。
　　首先，在弄不清秀吉能量有多大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屯兵安土，以逸待劳，安土城和坂本城都是坚固的名城，再加上他攻克了长滨，总领近江，在自己的地盘上与秀吉打持久战，无论怎么看都很难败走，何况秀吉手下不乏军师，定然不会赞同他贸然挺进，陷入包围网。那么决战之日就必须延迟推后，这对于光秀来说虽然并非上策，却决不至于落到山崎兵败身亡的下场。相反对于秀吉来说，他苦心孤诣的急行军目的完全被破坏，没有了奇袭的可能。
　　而这样一来，持观望状态的各势也必不会那么早的倒向秀吉，无形中又去了秀吉的助力。同时，柴田胜家与秀吉素来不合，虽然迟早都会打着为信长公复仇的旗号来与光秀交手，但这两人是否能够联合起来齐心协力？没有了信长公的制约，即使秀吉会忍了这口气请求柴田联手，但胜家必会提出非常苛刻的条件。再者，这样一来，信长公的继承人问题就会过早的摆上台面，众所周知，胜家与秀吉支持的继承者并不相同，即使他们能够暂时议定‘先灭光秀再谈这个继承权的问题’，但光秀据守安土，统领近江打消耗战的话，支持一段时间问题并不太大（近江的富庶加上安土的坚固，再考虑到京都方面势必不能允许太大规模的破坏），那么这段时间内，面和心不合的秀吉与胜家军队擦枪走火也是很有可能的，若说这两方面的部队会和谐的走到底，这显然不切实际。
　　然而这段时间内，光秀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最起码他可以联络流亡中的足利义昭，打起匡扶幕府的旗号，请义昭回归。足利义昭向来对信长公心怀不满，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甘为信长摆布，发下诏书请朝仓、浅井乃至上杉等大名组成信长包围网，这才激怒了信长，如今信长公于本能寺被光秀讨伐，这个时候足利将军如果再次开幕，那么光秀便会拥有大义名分，这种情况下，肯不听诏令与光秀作对的人，大概就只会剩下信长公的子嗣了。（秀吉大概是会安分一些的，胜家不好说。不过如果足利义昭出面调停，这场战又会拖延好久才会打这个是绝对事实。）
　　既然争取到了喘息之机，那么结局无论是胜是负，显然都不会像山崎那般难看。而那种难看的场面，对于有智将之称的光秀而言，无疑是大失水准的。
　　其次，即使不愿意形成这种对持局面，光秀以逸待劳，完全有时间进行近江领内总动员，彼时加上秀满守军，明智军总数超过2万，再散钱粮募兵，最终兵力与秀吉的差距并不会如何悬殊。他所占据的地理位置本比秀吉要有利，天时因素可以忽略，至于人和，前面几章也说过，光秀在近江、丹波是非常得民心的，说到底，最终双方所能够依仗的，还是绝对武力。（不要跟我说什么光秀没有能力值优秀的将领啊，很多优秀人才都为秀吉所用啊之类的。对于这种发言我只能体贴的付之一笑）
　　那么说到这里，是愚昧如我所想到的战略，智将光秀居然会想不到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光秀做出了最终那个几乎像是昏了头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