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甩掉一只男鬼！》马己函

64、第六十四章 还好你没事

　　就在乔炎绞尽脑汁，为自己重返特护区的最后两天制定“生存策略”，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真的装病请假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了。

　　负责义工调派的王静主管通过内部通讯系统通知他，特护区那边的人手已经协调好了，他接下来不需要再去顶班，恢复在江老这边的正常工作即可。

　　消息来得突然，乔炎握着通讯器，一时有些发懵。

　　“不……不用去了？”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生怕自己听错了。

　　“是的，临时调整，你安心在江老这边工作吧。”王静的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什么情绪。

　　结束通话，乔炎站在宿舍中央，心里五味杂陈。巨大的relief（解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涌来，几乎让他虚脱——他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去面对王钉那个变态了！那个如同噩梦般萦绕的卫生间，那些令人作呕的触感和眼神，似乎都可以暂时抛在脑后了。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更深的疑惑。

　　王钉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以他那天的架势，分明是打算在这三天里慢慢“享用”自己这个送到嘴边的猎物。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手了？难道是良心发现？乔炎立刻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念头。那种人根本没有良心可言。

　　“不管了，总之是好事！”乔炎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纷乱的猜测抛开。能远离王钉，比什么都强。

　　不过，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离萧承的肉身更远了。无法再近距离观察，也无法及时了解那边的动态。

　　但转念一想，乔炎又释然了。现在萧承的魂体还在玉牌里“休眠”，即便他能靠近病房，也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头发取得了，聚魂阵成功了，连固魂符都贴好了。剩下的，就是等待萧承魂体自己恢复力量，苏醒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乔炎摸了摸胸口温热的玉牌，低声自语，“萧承，你可要争气点，快点醒过来啊。”

　　时间在等待中又过去了两天。乔炎照常在江老的别墅里工作，读报，陪着散步，偶尔闲聊几句。江老似乎察觉到他心不在焉的情况有所好转，但也没多问，只是在他读报读错的时候，会用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淡淡瞥他一眼。

　　这天下午，乔炎刚给江老做完例行的腿部按摩和护理，细致地帮老人盖好薄毯。江老闭目养神，护工阿姨则在隔壁房间整理物品。乔炎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仔细地清洗手上残留的按摩精油。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指尖，带来一丝舒缓。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有些憔悴，但眼神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惶惶不安的脸，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沉睡的家伙。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镜子，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习惯性的抱怨和不易察觉的期盼，喃喃低语：“萧承啊萧承，你这家伙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我都快成你的专属保姆兼招魂法师了，你再不醒，我都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带着些许虚弱，但依旧难掩那份独特磁性甚至有点欠揍语调的嗓音，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在他脑海中耳边了起来：

　　“怎么，才几天没听见我说话，就想我了？”

　　“！！！”

　　乔炎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僵立当场！手上的动作停滞，水流哗哗地冲刷着他的手背，他却毫无知觉。

　　幻……幻听？！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精神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对，一定是这样！

　　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刚刚出现的声音甩出去。然后他猛地俯下身，将脸埋进盥洗池，用更冰冷的水狠狠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他抬起头，看着镜中满脸水珠、眼神惊疑不定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自我吐槽道：“乔炎你真是没救了！累出幻觉了吧？居然觉得那死鬼在调侃你……”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明显笑意的气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他胸口贴身佩戴的玉牌，仿佛呼应一般，骤然变得温热起来！那温度如此真实，如此温暖，绝非幻觉！

　　乔炎猛地低头，一把将玉牌从衣领里扯出来。翠绿的玉牌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内部似乎有莹润的光华在缓缓流动，触手一片温热，甚至有些烫人！

　　不是幻觉！

　　萧承……萧承他真的醒了！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乔炎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啊——！！！”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而激动的惊叫，声音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声惊叫立刻引来了外面护工阿姨关切的询问：“小乔？你怎么了？没事吧？”

　　连闭目养神的江老都微微睁开了眼睛，朝着洗手间的方向投来询问的目光。

　　乔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连忙捂住嘴巴，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蹦出来。他强迫自己深吸几口气，对着门外喊道：“没……没事！阿姨！就是……就是刚才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碰到水池了！没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门外护工阿姨“哦”了一声，似乎信了，没再追问。

　　乔炎紧紧握着滚烫的玉牌，将它贴在耳边，压低声音，用气音急切地、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呼唤：“萧承？萧承！真的是你吗？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嗯。”萧承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但那份熟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或者说欠揍）语调已经回来了，“吵什么，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确认无疑！真的是萧承！

　　乔炎激动得眼圈瞬间就红了，鼻尖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几天的担忧、恐惧、委屈、以及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语无伦次：“你……你这个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我还以为你魂飞魄散了！我……我为了找你，差点被王钉那个变态给……我还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你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醒了？！还嫌我吵？！”

　　他一边压低声音控诉，一边忍不住用手指用力戳着温热的玉牌，仿佛这样就能戳到里面那个可恶的家伙。

　　玉牌沉默了一下，萧承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份欠揍的调侃收敛了些，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沉的温柔：“这些天，辛苦你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乔炎情感的闸门。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大颗滚落下来。他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紧紧地、紧紧地将玉牌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知道就好……”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地、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在江老的别墅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上萧承刚刚苏醒，魂体还非常虚弱，不适合长时间保持清醒和交流。乔炎强压下满腹的疑问和倾诉欲，努力平复情绪，重新洗了把脸，确认看不出太多异样后，才走出了洗手间。

　　接下来的工作时间变得格外难熬。乔炎几乎是数着秒针度过，心早已飞回了宿舍。他机械地完成着各项工作，读报时好几次念错了行，惹得江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好不容易熬到工作结束，乔炎几乎是飞奔着回到了义工宿舍。幸运的是，田良今天不在。

　　他反锁了房门，拉好窗帘，迫不及待地坐到床上，将玉牌捧在手心，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精神呼唤：“萧承？萧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了吗？”

　　玉牌再次传来温热的波动，萧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但还算清晰：“嗯，比刚才好点。不过支撑不了太久。”

　　“没关系！你慢慢说，累了就休息！”乔炎连忙道，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最让他困惑和耿耿于怀的，还是上次归魂失败的事情。

　　“萧承，上次……上次在特护区，你到底怎么回事？吴瑞说你归魂失败了，是因为魂体和肉身不融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乔炎急切地问道。

　　萧承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积攒力气。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事后的冷静分析，却也掩不住当时的惊险：

　　“上次……确实不顺利。”他缓缓说道，“我的魂体进入肉身后，感觉像是陷入了一片沉重粘稠的泥沼，四面八方都是排斥力。肉身沉寂太久，与我之间的链接变得非常微弱和陌生，根本无法稳固容纳我的魂体。我当时像是在溺水，拼命挣扎，却无法真正掌控那具身体。”

　　乔炎听得心都揪紧了，他能想象那种无力感和痛苦。

　　“然后……”萧承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你在喊我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乔炎屏住了呼吸。

　　“我顾不得那么多，”萧承的语气变得决绝，“那种状态下，我根本无法完全回归，强行留在里面只会让魂体受损更严重。而且……我知道你有危险。所以我立刻脱离了肉身。”

　　“然后呢？”乔炎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看到你倒在了地上，”萧承的声音冷了下来，即使隔着玉牌，乔炎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还看到他把……那个杂碎！”即使是在描述，那股压抑的怒火也几乎要溢出来，“我当时急疯了，魂体状态能做的事情有限，我试图凝聚魂力，想弄出点大动静，哪怕只是砸晕他也好……”

　　“就在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外面的警报响了。”萧承继续说道，“他被惊动，跑了出去。”

　　乔炎恍然大悟，原来那次警报，不仅是救了萧承的肉身，更是间接救了他！

　　“那你……我后来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乔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我明明被注射了麻醉剂……”

　　玉牌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萧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语调：

　　“你晕倒在地上。我想带你离开那里，但我的魂体虽然可以挪动一些小的物体，根本无法移动你的身体。我……我当时情急之下，扑到了你身上……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进入了你的身体里。”

　　“附身？！”乔炎惊得差点跳起来！

　　“可以这么说。”萧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可能是因为情况紧急，加上你我之间通过玉牌联系太深，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虽然你的身体被麻醉了，但我的魂体作为主导，勉强还能控制着行动。我就用你的身体，扶着墙，一步步把你挪回了宿舍。”

　　乔炎听得目瞪口呆！原来那天他感觉自己迷迷糊糊走回宿舍，根本不是对麻醉剂有抗药性，而是萧承在操控他的身体？！这太匪夷所思了！

　　“那……那之后你怎么又……”乔炎想到之后玉牌就彻底沉寂了。

　　“那次附身，消耗太大了。”萧承的声音明显变得更加虚弱，语速也慢了下来，“我的魂体本就受损，强行附身并操控一个被麻醉的身体行动，几乎耗尽了我最后的力量。把你安全送回宿舍后，我的魂体就……支撑不住，彻底溃散，失去了意识。直到……直到你布下那个阵法，才重新将我凝聚起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萧承？萧承！”乔炎紧张地呼唤。

　　玉牌上的温度在缓缓下降，萧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传来：“我……需要再休息一下……别担心……这次……不会散……”

　　说完，玉牌彻底恢复了平静，温度也维持在一个比常温略高，但不再滚烫的状态。

　　乔炎紧紧握着玉牌，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萧承是为了救他，才导致了魂体的彻底溃散！

　　心中充满了后怕、感激，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沉重的情感。他看着手中沉寂的玉牌，仿佛能看到里面那个虚弱却依旧强大的魂影。

　　“笨蛋……”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将玉牌重新贴心戴好，“这次，换我守着你。你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