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交易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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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将马上见底的吊瓶拔掉，扶着自己被纱布缠得僵硬的腿，不算太费劲便站了起来，几次颤抖的碎步试探和跌倒后，她已经可以缓步前行了。
一般腿部中枪的伤员即使伤口不深，位置安全，也没这么快敢脱离拐杖辅助下地行走的，以至于护士站的姑娘们见到她煞白着一张脸，从容自若地扶墙散步，左拐右拐进了电梯间，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接下来涌上心头的是不约而同的震惊，蜂拥而上去堵那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生拉硬拽才拦下，又陪她晃悠回房，她们严重怀疑这位小姐是不是感觉不到疼痛。
她当然能感觉到，而且剧痛无比，牵扯每小段肌肉纤维和神经，每一次的运动都能让血流更加汹涌。可她不是普通人，常人能拥有的一切于她都是奢望，无论如何她都要自己熬过这段伤病期，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雇佣兵的世界弱肉强食，没人会可怜一个瘸子。
反复练习数次后，她似乎掌握到了变换重心和力道的方法，不再拘泥形式，换下浸透鲜血的绷带，套上便服，淡然自若地从后门溜出医院。
门口一辆白色的豪华跑车正在等她，车窗漆黑，从外面看不透，别人也无从得知，那里并没什么所谓的驾驶员存在。
艾娜刚一靠近，车门便自动打开，形同邀请，“谢了兄弟，”她关上门，毫不避讳地，抓起后座上散乱着的黑红紧身衣套装，开始脱衣服。
她不避讳，不代表谁都这样想。
空空如也的驾驶位，方向盘中央的皓白Logo忽然闪烁起红光，紧接着发出低沉温和的男声，问句中透露着踌躇：“你……呃……你一定要在我面前脱吗？”
“你想让我在大街换装？”
“身为女性麻烦你多少注意点个人形象。”
她套上金色假发，身体前倾，借着后视镜调整发网，不以为然：“我是人类女性，长得和你们星球的女人又不一样，没什么可避讳的，难道你看见我害羞了？走，去医院的地下车库。”
那男声忽然语塞，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流氓。”
狂野的急转弯来得猝不及防，使艾娜的头撞到车窗上。
按照艾娜的指示，车在停车场货梯入库前停下，没过多久，就有身着黑西装的男子拉开车门，大大方方地坐到艾娜身旁，将随身携带的皮箱放在膝前。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单听他闷闷的笑声就足够让人觉得心情不适。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在医院交易，你果然和这行里传得那样，是个特别的女人。”
“说笑了，见面地方我随便选的，总不可能请你们到家里吃晚饭吧，”她随手摸出闪存盘，“东西在这里，非常详尽，我按照你们老板的要求全部分类好了。如果你还觉得缺了什么的话，不瞒你说，我现在手里还有整个奥斯本的信息库，后续都好说。”
黑衣男子接过去的第一反应便是使用皮箱中的随身电脑读取闪存盘信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使艾娜觉得有些好笑。他听到她的后半句，迅速抬头，没控制好自己惊讶的表情，瞪大了眼：“比我想象中要能干啊，捕食者小姐。”
她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没错，都在这里，钱已经打过去了，你可以登录瑞士银行的储蓄户头查看，合作非常愉快。”
“你们老板到底要拿它做什么？”没有接过话茬，艾娜直截了当地问道。
男子的神情瞬间变得诡异而冷漠，连带着声音也散发出淡淡的疏离：“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至于其他的事，你还没资格过问。”
“嘿，放轻松，我又不是你们的威胁。”
“谁知道呢，那要看你的觉悟了，说不定还有再合作的机会。”
艾娜一把揪下假发，金色的瞳涌出难以抑制的气愤与不甘，即使引擎声渐去渐远也意难平。
“幻影，跟上他！”
“什么？”方向盘上的机器人标示激烈地闪烁着，仿佛一张因气恼而涨红的脸，“人家都说了到此为止就与我们无关了，你还要管？”
“谁说和我无关了，我回答他了吗，同意了吗？少废话，我的事你管不管？”
“管。那你先下车，给我回医院躺着去。谁又允许你办出院手续了？”
“我……”
“不想暴露身份就回去，你不要一下玩得太大，”幻影叹了口气，隐约中能听见极富金属质感呼吸声，就像是夏天运转起来的制冷器，有着令人舒服的频率，与噪声天差地别，“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沉稳的男人最具有杀伤力，沉稳的男性机器人生命体也不例外，幻影冰冷的声线无法掩盖其中的温柔，令艾娜想起第一次遇见的场景，不自觉间又变回了那个安静又乖巧的少女，在它身边默默点头。只不过这回，它不是一堆濒临报废的破铜烂铁，她也没有满脸泪痕。
艾娜目送幻影与车库阴森的四壁融为一体，隐去身形，甚至连引擎都悄无声息，唯有身边刮过的一阵风证明它的行踪。
事实证明作为顶级间谍和侦查员，幻影的预感和智慧不容小觑，她在疼痛中浑浑噩噩迷糊过去了一个下午，勉强恢复了些体力，没过多久，上午结束探病的彼得再次敲开了她的房门。
“帕克先生，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他在床边坐下，努力摆出自认为最真诚友好的微笑来掩饰并不纯粹的心理活动，忍不住有些感伤，“你没有朋友来探望和照顾吗？”
“我在工作圈外非常努力地建立了零友谊，事实上，我在工作圈内建立零友谊也是一把好手。”
她的回答不掺任何情绪，如同诉说天气般平淡，这让彼得感到头疼，因为他感受到了当事人全然不觉的尴尬和难堪。
“即使如此，一个人也可以拥有很多朋友的，那是一种非常真挚美好的情感，我就是你的朋友，虽然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他越说越小声，连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她恍然，夸张地点点头，可讥诮的眼神却出卖了她：“是吗？就像你和奥斯本先生那样？”
“……你真的不擅长建立友谊，”彼得捏着鼻梁强打精神，下意识就想为哈利解释道，“你知道他平时不是这种人的，虽然他不会说话，高傲，甚至偶尔有些自私不顾别人感受，可当你需要他的时候，他一直都在，从不会退缩半步，也不会找借口。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做好事。但我知道，所以我也要在那守着他，还要时常提醒他，这么做是不对的，那么做会让我们更爱他。你和他还有点像知道吗？”
见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皱起眉：“你很了解我吗？我不觉得我和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哪里相像。”
“不，我不够了解你。”
“那你还……”
“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就从现在开始。”
她忽然愣了。
“不要那个员工履历上模棱两可的你，也不是为了刻意迎合什么人以满足目的的你，我要真正的艾德文娜，如果她还在的话，如果她还没被抹去的话，我希望了解她，和她做朋友。以后她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不用因为隐瞒和过去遭人怀疑成嫌犯，也不再被排斥，因为你可以完全相信我，相信朋友。”
彼得深吸一口气，将从中午开始憋在心中的所有话全盘托出，终于有勇气直视她的眼睛，愿意面对那个，在网路上痕迹全无的女孩，从她闪烁的眸子与紧抿的唇，彼得确信，他们会见面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交易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