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MD颗粒苍]Immer Sie》竹岚子

4、第四章

　　库利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那应该是个噩梦，因为他在梦里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库利亚看着那个自己称呼东江为“主人”，看着他对于每一次发生在苍叶身上的试验无动于衷。
　　然后，看着他说着“永远在一起”，接着挖掉了苍叶的眼睛，砍去了苍叶的双臂与双腿。

　　——不要！
　　——住手啊！
　　——不能这样！

　　他想要挣扎，拼命的试图从梦中醒来，却无能为力。这梦境太过真实，如同桎梏着他的无形的力量，让他只能看着，像个无用的小丑。
　　叫不出声、喊不出口、更加无法破笼而出……最后库利亚只能看着自己又一次低头，将蓝发的青年放在手术台上，并且想要再听他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或者说，最后一次听。

　　因为今天，他要摘掉苍叶的声带，然后……变成只属于“我”的制造品。

　　库利亚本能的感觉到荒谬，可是当视线落在沉默不语、如同人偶一样的青年身上时，在死一样漫长的寂静之中，却渐渐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让他毛骨悚然的了悟。
　　因为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不能理解的，对于这个“库利亚”的意志。

　　苍叶是人类，就像爷爷一样，有可以看得到尽头的生命、会在能够预料的某一天衰老死去。而他是个机械的造物，零件受损的话可以更换、外表变旧的话也可以更换，就算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报废了，只要重新制造一个新的就可以了。
　　人类与机器人的爱情，就像朝菌与大椿之间的长短，从一开始就可以窥见最终的结局。所以即使已经被苍叶所承认，有个从来不曾付诸于口的念头，却早已在名为心的地方，角落的最深处扎下了根：

　　如果我是人类的话，或者苍叶和我一样是机器人，那么我们的未来，是不是可以更加完满？

　　那只是一个藏在内心最深处、不可告人的意识，甚至于库利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看着梦中的自己做出了一切他从未想象过的时，他才终于模糊的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
　　……就算真的没有永远，那又怎么样呢？
　　库利亚想。

　　他只是爱着苍叶而已，无论是“主人”还是“苍叶桑”，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爱着的人。那不同于曾经对爷爷的感情，更不同于和苍叶身边那些朋友的感情。却也似乎并不能完全的代入，他所了解到的、人类的“爱情”。
　　那只是一种爱，库利亚对苍叶的，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情感。

　　他爱着苍叶，然后将它真实的表达出来，甚至并不需要苍叶的回应。因为苍叶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他有选择自己爱什么人、或者爱与不爱的权利，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苍叶认可了他的爱，回应了他的吻。于是库利亚想，这就是他的“幸福”了。

　　所以，就算真的没有永远，也没有关系。
　　甚至于，就算某一天苍叶不再爱着他，也没有关系。
　　他可能会难过，可能会想要一个人躲起来、找个地方偷偷地大哭一场，但不会让苍叶看到。
　　然后他会依然爱着他。

　　当然，或许他后面的那些想象，永远都不会发生。他们相爱、在一起，可以度过至少一个人类一生那么长久的时光。
　　就算一个是人类，而一个是机器人，也没有关系；就算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完满，也不会比他们已经相遇、并且相爱的事实更加重要。

　　这就是幸福啊。

　　但是现在……“我”做了什么呢？
　　库利亚感觉到从眼睛里流下的液体，缓缓淌过脸颊，甚至模糊了眼前安静的青年。

　　【想要……最后再唱一次歌……水母之歌。
　　……苍叶，我想见你。
　　苍叶。
　　我的主人只有你。
　　苍叶。
　　我什么都没能做到，对不起。
　　对不起……
　　苍叶……】

　　——这是……眼泪？
　　“为什么？”
　　——他像是窥探一样，朝着“我”的方向微微张开嘴……
　　‘没事吧？’

　　够了。
　　到此为止吧。

　　“Master……Aobaさん？”
　　站在医院户外明媚的阳光下，库利亚听到有人呢喃着说。仿佛是自己的声音，又如同来自于梦中那个他永远无法干涉的自己。
　　当话语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时，那始终桎梏着他的、将他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的屏障，如同风中的泡沫一样，“啵”地一声破碎了。

　　仿佛漫长的噩梦终于醒来，无形的力量不复存在。但自以为从梦中惊醒、终于得到自由的青年，却震愕到几乎瞬间失去了心跳：
　　那不是噩梦，这不是噩梦。

　　他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噩梦，那个病态的自己不是噩梦；
　　眼前这个坐在盖着毯子的轮椅上，被他缓缓地推行的蓝发青年；早已瘦弱、安静地如同死去的人偶、早已失去双目双臂双腿的濑良垣苍叶，更不是噩梦。

　　这是现实。
　　在他们被东江打败之后，在他被改造之后，在他们沦为囚徒之后——鲜血淋漓、面目全非、却又无可辩驳的，噩梦一样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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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哇颗粒真的是天使啊，以至于我在写的过程中，非常自然的就写出了这样的爱情观。
所以一定要HE，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QAQ
……对不起作者我有点入戏过度了ORZ
天使醒了，下章起应该会慢慢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