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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最初到最后的情节 ...
01
最初的记忆现在再回想的话,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真要说的话,倒是根本没什想得起的这一形容来的更恰当。
但是泽田言纲却还是记得,在泽田纲吉被别人骂做“废柴纲”的时候、在泽田纲吉被不良们欺负的时候,他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骂过了打过了后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一样拍拍身子就回了家,第二天又是那个笑容温暖的、他的兄长。
可是只要他被卷进去,泽田纲吉的反应就会不一样,那些他曾经避之不及的恶意和伤害他都悉数为他挡掉,站在他的身前双臂张开,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然后对着那些人认真而坚定地说——“不准欺负小言。”
明明整个人连带着语调都在发抖。
02
“妈妈,我想学点能够让我打架比较厉害的东西。”
“…啊啦?打架可不好哦,言君?”
“我知道打架不好,但是我想学。”
看着泽田奈奈带着些许担忧的眼神,迟疑了一下他补了句保证。
“……我不会学坏的,妈妈。”
因为想要去学的起因是那个人。
如果变得更加厉害了的话,下一次就不是由伤痕累累的你来挡住四面八方的恶意。
03
成绩优异,体育方面也没有落下,待人礼貌,受人欢迎。
“真是没法想象,言纲同学是废柴纲的弟弟。”
“言纲君那么优秀,有这么一个哥哥我想也很嫌烦吧?”
好看的眉轻轻蹙起,焰金的眸中闪过浓郁的不悦。在压抑了几秒钟之后,泽田言纲收回了涌动的情绪。
无关的人,无关的话,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们不会知道——正是因为他是泽田纲吉的弟弟,他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为了你,我要更优秀。
04
泽田纲吉有一个很厉害的弟弟,他很为他骄傲。
他对泽田言纲获得的奖项数如家珍,他对泽田言纲参加的所有比赛过程都记得一清二楚,听到别人夸泽田言纲就好像是在夸奖自己一样开心。
他说,这是我的弟弟,很厉害吧?
……嗯,对,一点也不像我。
微笑僵在嘴角。
虚假的夸耀。
05
向前走的时候看眼身后。
别忘记你为什么向前走。
06
否则你会离那个人越来越远。
最后你都忘记了是谁先拉开距离。
07
“……家庭教师?黑手党的首领?”
“对。”
“和谁有关?”
“和你无关。”
眼前黑西装的小婴儿语气冷淡,每一句话都准确命中泽田言纲的要害。
08
“……为什么?我也是泽田家光的儿子。”
Reborn闻言抬起头一脸了然地看着他,然后吐出让他足足失神了三天的话语。
“正是因为如此,才和你无关。”
09
你就好像一个参与其中的局外人。
被允许了解,却不允许介入。
守护者与你无关,反正无论是谁也不是你;对抗那些外敌也与你无关,你只是泽田纲吉的弟弟,是“弟弟”但不是“同伴”,那些事并不是你要去担心的。你所要做的,只是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好好地上学好好地吃饭,和你的妈妈一样。
可是你不想这样。
你所要的不是什么安逸的生活,你所要的,是有泽田纲吉的生活。
可是泽田纲吉的生活没有你。
你的生活里……也快要没有他了。
10
泽田言纲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是送行的其中一员。
在机场里,和妈妈站在一起,作为“家人”对即将要去意大利的泽田纲吉一行人进行道别。
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当初软弱的男孩,他站在同伴们的最前面,眉眼里带着的是自信的光。而那些同伴也以他为中心站在他身边,望着他的眼神饱含信赖。
他们即将要去一个遥远的国家,而最中心的那个少年将在黑手党界被加冕成神,他们会是与他并肩的人。
而自己——
自己又是什么呢?是泽田纲吉的弟弟,是外人所称道的优秀少年,以前那些人总是说自己和泽田纲吉的差距有多大借此来贬低泽田纲吉,他愤怒,到后来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因为无论他们怎么说自己的兄长总是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在半夜如果做了噩梦被惊醒看着他的脸就不会再害怕,但是现在泽田言纲却真正地觉得,他和泽田纲吉之间的距离好像真的很远了,远到明明离得很近却相顾无言。
好像是被最重要的人所排斥在外。
和泽田纲吉的告别就和预想的一样,双方都提着微笑说着无论是谁都要加油啊下次再见了,没有太多的悲伤情绪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不舍。
道别完了他们就步入了入检口,泽田言纲看着泽田纲吉转过身要走,手伸过去想拉住他的衣角却还是收回来。
“……别走。”
什么加油什么下次再见都是屁话,他哪有这么洒脱,其实他很难过的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没法跟着泽田纲吉离开也不能。身边的女孩子已经捂住脸发出了哭泣的声音,而他只能扯着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假装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不会因为人生中常有的离别而失态。
可是,见鬼的他也好想哭啊。
11
在曾经的“彩虹之子代理战”里,泽田言纲曾经找泽田家光进行过一次父子之间的“爱的促膝长谈”。
——这是对外的说辞。“外”特指泽田奈奈和泽田纲吉。
他问:“为什么,十代目候选人只是纲吉?”
而泽田家光闻言愣了愣,接着看向他的眼神透出了令他厌烦的了然。
“因为你会这么想啊。儿子。”
“……这算是什么理由?”
“以后你就会懂。懂得你哥他是多么适合彭格列十代目这个位置,也懂得为什么不是你。”
他看着泽田言纲,嘴角勾起的笑容依旧是泽田言纲所熟悉的不正经。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这个当爹的我还不清楚吗,对哥哥的依赖太严重了可不好,你已经不是小屁孩了对吧?”
“……可是,我不想只是看着。”
一直以为藏得好好的的心思被泽田家光隐晦地道破,泽田言纲还是不太甘心。他低声这么应道,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
“……”
泽田家光看着低下头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的泽田言纲,忽然就不是很自信。他想自己够了解自己的儿子,但是也许并不是。他觉得给泽田言纲能够了解真相的机会就很好,因为奈奈她到现在都被他瞒住了一切,但是这个人明显在了解了之后就并不满足于仅仅只是“了解”。
泽田家光想,他该不该阻止?
然后他觉得不应该。但是选择的权利却在泽田言纲身上。于是他说:
“那就努力点,靠自己去接近吧。”
“……?”
泽田言纲蓦然抬起头看着父亲,而泽田家光被儿子注视着忽然有些不太自在,努力挑起平常习惯的笑容,难得地对他进行“点拨”。
“想要进入那个世界的方法,可是不止一种哦儿子。”
他希望自己的家人都能好好的,无论是像奈奈那样什么都不知道无忧无虑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还是像泽田言纲这样,用自己的方式去靠近那个世界。
只要真的有决心,他不阻止。
甚至都想要推他一把呢。
12
在知道泽田纲吉要离开的时候,泽田言纲很是不开心。
他没蠢到要求泽田纲吉留下或者说是带上自己,但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非常讨厌。从小他就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泽田纲吉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一样,他痛恨着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却什么都不能去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任由自己的兄长把一切伤害都给拦了下来,然后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再去拥抱他。
——纵然受了伤害,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暖。
而现在想来那些伤害其实都算不上什么,但是在年幼的他心底却留下了深刻且恶劣的印记。
于是他去学了很多东西,努力把自己的一切都磨砺到最好,为的只是让自己拥有保护他的能力。到了最后他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那些人不会再来欺负自己和纲吉,他也获得了赞扬,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是在那些他的场合,他的哥哥,又在干什么呢?
和别的人一样在赞许着自己,努力使他的骄傲也是自己的骄傲,拼命追逐看着他一路的成长,但是到最后他听到的也只是对泽田家兄弟二人进行的对比然后顺势对泽田纲吉的贬低。
他以为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看来,却又不一样了。
……没有关系吗?
——怎么可能。
泽田言纲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去揣度当初泽田纲吉的心理,然后在第二天看见泽田纲吉的时候,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忍不住就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干什么露出这么抱歉的表情,想去就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和妈妈,相信一下你弟啊。”
然后看着泽田纲吉顿时有些安下心来的表情,在心底冷笑自己的虚伪。
干什么,还觉得自己很大度么?
13
双休日,泽田纲吉因为要出国多了很多繁琐的事情要处理,一大早就已经出了门。等到泽田言纲起床时,就只见到了坐在桌子上摆着的早饭以及旁边正蹙着眉翻相册的泽田奈奈。
没来得及懊恼自己居然没听见纲吉起床的声音和他道一句早安,他就已经被奈奈正在做的事情所吸引。
“妈妈,在做什么?”
“嗯?在选相片哦。你看纲君要去意大利了,好久都不能回来了吧?所以啊妈妈想选一点比较重要的相片放在一起让纲君带过去,闲暇的时候看看也好啊。”
抬起头对着泽田言纲报以亲切的笑容泽田奈奈这么回答,“言君你也不要看着,吃完早饭后就一起过来选哦。”
“好。”
笑着应答,泽田言纲在桌前落座吃起了早餐,一边吃他一边看奈奈选着相片,途中好几次奈奈喊他过来看一些以前的相片,听她讲着以前的往事,语气里带着的都是浓浓的怀念。
“言君你看,这是以前爸爸回来带你们去游乐场的时候,我还记得呢当初家光特别不小心,带着言君你去排队排着排着言君就没有了,过了一会儿家光才反应过来,害得我们找了好久……最后还是纲君先找到你的,然后两个小孩子就抱成一团在那里哭,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了。后来我训斥了家光好久,也不知道言君还记不记得……”
——啊,他记得。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那粗糙的大手就将自己的手给松开了,还未来得及再次握紧他就随着人潮去了不认识的地方,周边环境人来人往可是无论是谁都是一张陌生的脸,想喊又不敢,一个人站在人山人海中只觉得无助,还有点想哭。
然后泽田纲吉就来了,看到他的脸时双眼忽然就亮了起来,迅速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中途摔了一跤膝盖上擦出了血痕也不管,爬起来啪哒啪哒重心不稳地就继续朝他跑过来,然后一把把他抱住。
本来只是想哭还没哭的泽田言纲不知为何在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温暖后鼻子一酸就哭出了声,然后泽田纲吉顿时慌了,手也不松开地去安慰,到了最后不知为何就跟着他也一起哭了起来。
循着哭声追过来的父母安心却又无奈看着他们,奈奈跑上前去安慰,而泽田家光兴许很是不好意思就没上前,只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然后看着这个场景不由得也笑了,笑的还特别傻。
他当然记得了。
因为对于他来说,那些都是非常宝贵的时光啊。
怎么舍得忘。
14
奈奈还写了贺卡。而同时也被递上了一份贺卡的泽田言纲拿着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提了笔又放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写情书的女孩子。而且这贺卡还是粉色的。
最后他深深唾弃起自己的犹豫,在贺卡上写了很短的祝福语,以及自己的邮箱。
——就算去了意大利,也别忘了你的家人啊。我可是会一直看着你的,虽然不在你身边。有事情就要跟我说,如果没时间打电话就写邮件给我,长短都无所谓的,写了就好。
想了想他又把“写了就好”划去,这么写感觉像是自己很舍不得他一样,感觉超没出息的啊。又不是生死离别。
……虽然真的是很舍不得的。
15
到了意大利,泽田纲吉才堪堪有些时间看大家留给自己的礼物。
要说的话在飞机上也是能看的,但是当时他太累了,于是在飞机上的时间被他用来补眠了。
京子和小春送的是印有日本名胜的风景明信片和糖果点心,两个人的东西明显是一起买的,东西都是成套的。京子的明信片写了祝福语,并画上了微笑的表情,而小春的明信片洋洋洒洒写了一堆,里面还有大哭的颜文字,上面还能看出一圈浅浅的圆形水渍。想着那两个女孩的脸泽田纲吉不由得弯起嘴角,然后将明信片小心翼翼地放好,把糖果点心都拢在一起,顺手还拆了一颗吃。
“……好甜。”
他眯起眼睛。
16
在整理行李箱的时候泽田纲吉才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相册。
想不起有谁给过自己这个,那么想必就只有帮他整理衣物的妈妈了吧。
刚刚打开相册里面就掉出了两张贺卡,是带着点粉嫩的浅粉,上面还印着樱花。泽田纲吉捡起了靠自己手比较近的那张,打开。
「纲君到了意大利也要加油喔~」
下面画了一个笑脸,很明显是妈妈。那么另外一张就是……?
他不知为何看着掉在地板上的第二张贺卡对它有了非比寻常的期待,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打开,扫了一眼确认了一下猜想正确后就忽然开心了起来。
「就算去了意大利,也别忘了你的家人啊。我可是会一直看着你的,虽然不在你身边。有事情就要跟我说,如果没时间打电话就写邮件给我,长短都无所谓的。」
落款处写了邮箱地址,而最末尾处似乎还写了什么,但是被人所划去了。泽田纲吉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写了就好”这几个字。
泽田纲吉失笑,看着熟悉的一板一眼的字体,文字里一如既往的装大人的语气,手不由在贺卡上摩挲了一番。
……是言,写的贺卡啊。
什么嘛,在机场的时候还那么洒脱,其实很舍不得吧,笨蛋言。
写邮箱地址什么的其实没有必要啊,我怎么会不记得你的邮箱地址。
感受着贺卡平滑的纸质触感,又触及到了凹下去的一圈樱花图案,泽田纲吉忽然就有点想哭。
不行,不能哭的。
17
相册里的相片有他也有朋友们,更多的还是妈妈和言以及父亲。只不过泽田家光的相片并没有放几张,所以总体而言还是妈妈和言的占了多数。
那些全家性质的相片从大到小地排列,从最大——其实也就是国三的时候开始,先是卒业式的时候和言的留念。相片里的言侧着身站着,目光不知道偏到了哪里,而他笑容灿烂地面对着镜头,手中拿着毕业证书。
接着就是很多很多一看到就能够勾起许多回忆的场景,每想起一个就都让他回忆起当初在并盛町的时光,泽田纲吉一边回忆一边再翻过一页,然后一张背景是游乐园的相片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游乐园啊。
让他稍微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当时因为泽田家光的缘故言差点走失,而他着急的不得了,听到了言不见了之后不管不顾的第一时间就挤到了人堆中去找,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凭着感觉想着言一定会在这个方向,还有,要赶紧去找到他啊——
虽然言总是冷着个脸摆出一副特别不需要别人关心的表情,但是言其实还是很怕一个人的。
他可是哥哥啊,他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所以在看到言后他就特别快地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摔痛了膝盖也不管,因为现在的言最需要的一定肯定是个拥抱,他要赶紧去给才行。
但是到了最后却是两个小孩子站在路中央抱在一起哭的场景,现在想想……啊,有点傻。
泽田纲吉想到这里不由抱住了头,下一秒却是忽然笑了出声。
不过啊,在找到言的时候,当初的他真的是打自心底地感谢神明。虽然“感谢神明”这种说法还是年幼的泽田纲吉从电视剧上学来的,但是这已经是当时的孩子最高的赞美和喜悦。
在看到言的那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太阳。
向着太阳而去,追逐着那抹闪耀的光芒,难道不是人类的本能吗。
18
泽田纲吉在最初的时候其实是不懂的,为什么十代目候选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弟弟。
他是真的觉得言做的会比他更好,无论是哪个方面。
但是面对这个疑问,Reborn却是这么回答的。
“……你们确实是兄弟啊。”
他先是这么说,然后停了停,手抬了抬帽子看向泽田纲吉。
“十代目候选就是你,没有别人了,蠢纲。这个人选并不是因为单纯的血缘关系才选定是你的……当然细说你也不会懂。”
那么,还有哪些原因呢?为什么就一定是他?他又不想当。
可是这些话不能直说,因为泽田纲吉还不想被枪口指着。
19
到了后来他就更加明显地看到了在涉及彭格列的方面Reborn对泽田言纲的排斥。
“为什么言不能一起?明明言也很厉害啊。”
他这么提出疑问,而Reborn说:“因为他和彭格列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他可是我弟弟啊。”
“他只是你弟弟,蠢纲。就像是奈奈妈妈只是你的妈妈一样。”
可是那并不一样啊。妈妈什么都不知道,而言是知道的。知道了却什么都没法做,这样不会很难受吗。
但是问过了之后他也就不再去提起。
言不能介入也算是好事吧,毕竟黑手党很危险啊。
他这么想着,于是就安了心。
20
在意大利的日子很忙,交接和训练的事情都一齐压在他的肩头不管他觉得重还是不重,每天都在接触着与之前十五年的人生中截然不同的事与物与人,刚开始他不习惯,天天想着休息,日子久了却也不觉得什么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曾经无比抗拒的“成为彭格列十代目”在他看来都成了自然不过的事情,不再抵抗,反而是朝着这个方向进行着不懈的努力。
泽田纲吉并不是废柴,等到看开了后成长就更为迅速。他在三年时间内迅速地学会了又快又准的枪法和温和而不失威慑力的谈判手段,学会了如何在黑暗里行走也学会了笑里藏刀的威胁,学会了如何准确迎击敌人的打斗技巧还有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但是总归不该变的还是不会变,他还是以温柔的笑容待人,还是会存在着“多余”的善心,不主张用暴力解决一切,不喜欢无谓的杀戮。
曾经软糯胆怯的少年个子拔高了,眉眼都变得好看起来,从当初那个“废柴”的茧里走出,蜕变成了不一样的人。过去的泽田纲吉也许根本就没有想过未来的他会走上这么一条道路,那么过去的他到底会认为自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对着镜子整理领带,泽田纲吉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习惯了穿着西服出席各种正式亦或是不正式的场合,而当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喜欢穿着休闲装拉着泽田言纲一起看电视的普通少年。当时的窗外会有柔和暖和的风吹过,风铃会随之发出叮铃的声响,而身边的人,会对他露出微笑。
年少时有想过的吧?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比如说啊,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变得优秀,这样的话,就能保护妈妈和小言了。变成教科书里面写的那种厉害的伟人,那么这样的话他也可以成为家人口中的骄傲。
如果被欺负了,就不再只是无力地抵挡,勉强的守护,而是可以可以挥着拳头反击回去,可以露出灿烂的笑容说,“完全没问题!”
这样的话……言的脚步是不是就可以稍微慢一点了,不用再那么拼命地去学习了?虽然他的小言确实是很厉害啦……但是看着有点累啊。
妈妈说过的,累了就要休息。
21
在机场的时候泽田纲吉曾经觉得大家来送行的气氛没有必要那么悲伤,他只是去了别的国家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搞得那么伤感干什么,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去意大利了啊,摆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这要让他要怎么办呢。
但是看着泽田言纲的笑脸他却忽然不是很认同自己的想法了,他想小言就不会不舍得我走吗?脸上带着笑说着类似于“到了意大利一定要加油啊”的话,就像是两个并不相熟的人在说客套话。
可我们是兄弟啊,有什么话直接说嘛,不舍得就是不舍得,如果不想他走就说啊,不要不好意思……喏,其实他也不是很想去啦。
虽然不得不去。因为所谓的“责任”。
有时候泽田纲吉真的很想说去他的责任,他干什么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日本去意大利啊,那么远那么远的地方,无论是什么都与他以前所熟悉的环境不一样,他还想和小言和妈妈在一起,就算校园生活很无聊可是可以和言一起并肩上下学区区无聊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回家了还能吃到妈妈烧得很美味的饭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这样不行。
泽田纲吉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了,那时他对如果什么不感兴趣的话就可以不学,觉得不好吃的话就可以不吃,觉得不好的话那就算了吧,可是现在的他却不能这么“算了吧”。
——“如果小言不希望我去,那么我就不去。”
这种话连想都不可以去想。
他身后是信任自己的守护者们,是对自己异常严厉同时也抱以很大期待的老师,将来还会有整个彭格列。
他早就过了可以任性的年龄了。
22
泽田言纲曾经尝试过以“出国留学”为话题向奈奈试探着问话。
他不想被泽田纲吉丢下,仅仅只是在日本和那个在遥远国度的人对望,然后成为普通的大学生普通的上班族,一生就这么过去,唯一的不平凡只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是黑手党,可是这又不能拿来夸赞——提都不能提。
每年都不一定能见面,只能是等待着那个人终于不会太忙碌了,然后新年了回国来看他。
……也不只是单纯来看他,还有看很多很多人……泽田纲吉的回国并不是为了他而回来,而是为了大家,为了泽田纲吉的朋友们。想来并不是很高兴可是也只能不高兴。
可是他一直都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啊,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去做到的。
比如,去意大利找泽田纲吉。
你是彭格列的首领吗?啊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是——所以啊,你愿不愿意让我来做你的部下?然后慢慢慢慢成为你身边不可缺席的一部分,成为你的副手和你并肩,就好像以前一样。
我们是彼此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啊。
就像是有了你之后,再也不存在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泣的夜晚,再也不会看到美景却找不到人共赏,再也没有深夜被噩梦惊醒时独自一人的惊惶无助。
他以前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泽田纲吉已经离开三年了,以前再是不太习惯的事情也成了习惯。刚开始确实是有对着身侧那个熟悉的位置说话然后在转头的瞬间意识到他已经不在日本了的时候,想着这个东西他一定会喜欢然后买回家才想到泽田纲吉已经不能随手就可以接过自己买的东西了,他不在家了,如果买了什么想给他的话就需要寄过去,还是国际的。
通过邮件的联系一直没有断,打电话或者视频对话也不是没有,可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平日张口就来的类似于“今天好热啊”的无意义的废话要他写在邮件里面发过去给泽田纲吉,他却是不愿意的。也做不到。
说不清楚什么原因。
兴许是觉得那些话变成了冰冷的文字就没了意义。而那些话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也许“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这句话是对的吧。
就好像是他现在想去意大利找泽田纲吉,也不能只顾自己的想法只管着自己去,因为他还有妈妈。
泽田家光离开了家,泽田纲吉离开了家,但是泽田言纲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就离开家的。
因为只有他了。这个家现在可以每天都陪着妈妈的,只有他一个了。
可是他还是想要去啊……
时刻都怀抱着“想要离开”这样的想法,泽田言纲有时候都想骂一骂自己了,可是他却不想就此放弃。无论是怎么样都好,他想要知道妈妈会怎么想,在此之前,他不能就这件事情做出决断。
“……出国吗?
“想去的话就去吧,如果真的非常重要的话……只要不会后悔就好了。后悔一件事情,是非常难受的。
“一些人啊……总是会离开的。但是,离开了不代表着不会回来。”
明明是以他人的名义所提出的询问,泽田言纲却觉得泽田奈奈在对自己说话。
是这样吗。
你是这么想的吗,妈妈?就像是在等爸爸回来的那些时候一样?你是带着这样的想法,和泽田家光结婚然后在日本与我们一起生活的吗?
真是的……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啊。
23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打电话,泽田纲吉会更喜欢以写邮件的方式和泽田言纲交流。
真的要说的话写邮件的时间是不多的,但泽田纲吉无论如何每天都会拼命挤一点时间写一写,有时候就只有一两句话,有时候意外的空余时间有多就会静下心来写长长一段,攒够了一定字数之后就发送出去,然后等回复邮件到了继续写。
在内容上对于黑手党之间的黑暗泽田纲吉是只字不提的,他只会写今天狱寺君又和山本吵架了,昨天Reborn不知道怎么的又想出一个折磨他的训练菜单,累个半死差点没力气敲键盘,晚上还参加了一个应酬有一道菜格外的好吃真是意外收获。就这样,用这开心的雀跃的语气告诉泽田言纲自己很好,告诉泽田言纲……自己还没有变。
就算去了意大利,他还是你的哥哥。也许不优秀,不靠谱,什么都做不好……但是他在你面前还是那个十四岁的泽田纲吉,有温暖的体温,拥抱你的时候一如既往令人安心,而不是变成那种冷冰冰的大人。
就算他已经握过了无数次枪,已经会和那些浸淫黑暗十几年的人明里暗里互相拆台地周旋,会冷冷的笑着威胁那些与彭格列敌对的家族,手也不再是那双干净的手。
在经历了一些挫折和失败后他明白了在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心慈手软是没有用的,也不再天真地以为能够保全所有的人,可以斟酌但是不能犹豫。
他的决策影响到的绝对不止是他眼前所看到的那些人,因为他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他所看到的责任总是远远小于真正担在他身上的责任,因为他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绝对不能出差错,因为他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
但是,他同时也是泽田言纲的哥哥。
这点很重要——
比他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还重要。
所以泽田纲吉不管怎样都会每天写邮件给泽田言纲,哪怕一句。
他和他的联系相较于以前已经少了太多了,他不想这个联系也被断掉。离开日本区意大利是他的选择,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离开泽田言纲的生活。
打开了邮件的书写页面,他正要抬手敲点什么,却发现了新邮件的提示。
有些意外地眨眨眼泽田纲吉将它点开了,一般泽田言纲在他发送了一封邮件的时候才会回复性质地写给他新的邮件,并在里面提到一点近况。而昨天他才刚刚收到回复上一封的邮件,而自己的新一封还没有写,结果今天居然又能收到。
他打开。
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是一小时前,现在已经是凌晨了,那么言是在晚上11点给他发的邮件,所以在日本的话就是下午3点给他发……
网页加载完毕,映入眼帘的东西令泽田纲吉一愣。
他看到了邮件的内容。
这个邮件没有字,只有一张照片。看起来是用手机拍的,拍的是……夜里的巴勒莫机场。
24
真的要说的话,泽田言纲觉得自己在为了去意大利读大学上所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讲的。
只是比以往要更加地努力罢了,更努力地去做了很多很多其他的事情……其中的过程琐碎而又枯燥,讲起来干巴巴无趣得像是挤完了的牙膏。
所以也就没什么值得骄傲。
真要说的话……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3月时的意大利有点冷,泽田言纲拉紧了系在脖子上的围巾,哈出一口白气。庆幸着口袋里的手机还残存着一丝温度,他拿起并摁开显示屏。
嗯……对准哪里拍比较好呢?
他打量许久,最后眯起眼睛,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机场摁下快门。
——因为我等不及你过去,所以我就先来了。
25
到了最后他们并没有见上面。
泽田纲吉已经是彭格列十代目了,他经过三年的漫长交接终于正式接任,每天被繁重的公文所淹没,时不时还要代表彭格列出席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然后再定时开个会,这么连续下来根本就没什么空闲时间。
真的要说的话应该还是有的,但是他现在正式成为彭格列首领不久,暂时还不能丢下工作去见他那和黑手党没关系的弟弟这种“对家族没有必要”的事情。
而泽田言纲刚刚来到意大利,环境不一样语言不一样几乎什么都不一样,需要时间习惯和安定下来。而且刚刚入学的前期也非常忙碌,有剩余的时间恨不得全部都拿来休息,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够。他本来作息很规律,但是到了这里却经常延后睡眠时间。
他不是天才,并没有那么快的适应能力。他所能做也只能做的,只是努力。为了自己,为了让在日本独自一人的妈妈放心,为了……泽田纲吉。
他想起上一次见到泽田纲吉的时候是在去年的新年里,一群少年们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聚在泽田家里过年,每个人都和上一次见面多了些许的变化可是泽田言纲却说不上变化在哪里,尤其是泽田纲吉,他回来时身上还穿着西装——据说是来不及换,只有脸上傻兮兮的笑容还可以和他记忆里的少年重合起来。奈奈捧着脸看着他们抢着桌上的菜笑的特别开心,而泽田言纲和泽田纲吉坐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急着吃,拿着筷子看着一群人在桌上为了某盘菜剑拔弩张简直要打架的气势,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然后大家挤在客厅里一起看着红白歌会,热热闹闹的仿佛回到了十四岁。身边一群人闹哄哄地评点着节目,而泽田言纲看了眼电视屏幕就看向了泽田纲吉,泽田纲吉也在同时看向了他。
目光相接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愣。
“……”
“……”
“新年快乐?我是不是还没对小言说过……”
泽田纲吉搔了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像是没有。”
泽田言纲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下意识答了一句。说完他才忽然发现这么回应有点蠢,但是看着泽田纲吉的笑脸他忽然就觉得没什么了。
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笑着说新年快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呢。
“……不过没关系,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新年快乐。在意大利,辛苦了。”
不动声色地覆住了泽田纲吉的手,弯起唇泽田言纲对泽田纲吉说。
他会因为泽田纲吉的离开而失落,会因为泽田纲吉的到来而开心,会因为感觉到自己被泽田纲吉所重视着而更加有向上的动力。甚至现在为了泽田纲吉,决定去意大利找他。——他本来应该在家陪着妈妈的。
他在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左右着自己的情绪?他国三的时候只是朦胧地这么感觉而没有细想,高一意识到了并一直困惑到了高二,直到那个新年他看着泽田纲吉的笑容才忽然领悟。然后这份心情,还因为覆在泽田纲吉手上的手被对方回握住而更加清晰而喜悦。
他想这代表着什么呢。
——代表着,你被回应了。
手心里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暖的体温这么告诉他了。
那么他怎么可以不去意大利,怎么可以不去有泽田纲吉的意大利。
可是去了之后泽田言纲却觉得无措了。
他从未和泽田纲吉讲过他大学打算来意大利念,有关于去意大利的所有的所有对泽田纲吉都只字未提,在拍那张机场的照片之前他只是单纯觉得离泽田纲吉又更近了而心情更加雀跃,在发送给泽田纲吉之后他才忽然想到。
——哥哥他……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吗?
毕竟他从来没有讲过这件事,他在隐瞒这件事。在泽田纲吉提到他的毕业问题时泽田言纲回应说应该会选离家近的大学,因为比较容易回家陪妈妈。
因为他想给泽田纲吉一个惊喜。
可是对于泽田纲吉来说,他到底先是因为他的到来而觉得开心,还是反应过来他在欺瞒自己而觉得愤怒?
这个迟来的念头令他不安了起来。
于是泽田言纲尽可能令自己刚刚入学就忙起来,结果本来就忙的学业生活变得更忙,关于见面的事情更是只字不提,电话也不敢打,只有邮件照样回。
他们都在同一座城市,也许在某个街头就会擦肩而过,在某个地方会与他留下同样的足迹,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26
狱寺隼人最近很担心泽田纲吉的状况。
平常总是想着偷懒的十代目这几天忽然莫名的勤奋,批公文的时候手速仿佛要让笔尖和纸面擦出火花,接着迅速且高效地开了好几个会解决了一下之前积压的一些问题,前几天去送文件的时候还能看到十代目在写下个月的规划。
勤奋得让他以为在做梦。
于是平常看起来总是不见底的工作量在这几天明显减少,而且在效率提上去的同时质量也没变,感叹了一番不愧是我要追随一生的十代目,然后在今天早上狱寺隼人就发现泽田纲吉不见了。
“……十代目去哪里了,Reborn先生?”
而Reborn拉下帽檐脸色不明:“请了两天的假期出去了。”
泽田纲吉翻箱倒柜了老半天好歹是找出了两年前的休闲外套,现在因为工作关系他衣柜里都是各式各样的西装,可是他是去找小言的,穿着西装未免太显眼了,毕竟那里还是大学。幸好他当初还是会买点衣服的,也幸好他两年来没怎么长……不,还是长了会比较开心。
抖了抖折叠起来的外套,泽田纲吉好歹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十九岁少年了。
嗯,接下来就是去找言了!
站在镜子面前理整齐了领子,拍了拍外套,泽田纲吉握紧拳头给自己打了个气。
自打泽田言纲来到意大利已经过去半年有余了,眼看着都快年底了泽田纲吉和他至今都还没见上面。要说照片的话还是有看到的,有部下跑来报告说在图书馆附近看见了和自己很像的人,还特地偷偷摸摸拍了照片给他看。泽田纲吉哑然失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部下,问他:
“那有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是开心还是悲伤?”
“……诶、这个……我想,应该还是挺开心的吧?虽然我偷拍他的时候他面无表情但是我刚开始观察他的时候他好像在笑……?”
“那就好。”
泽田纲吉放心地点点头,又看见一头雾水的部下不由微笑:“那是我弟弟,长得像吧?”
“——欸?!”
看着部下的表情泽田纲吉忽然就很满意。虽然很想对部下说下次看到可以的话继续偷拍给他,要正脸,但是偷拍果然是不对的,还是不这么说了。
当初收到邮件并看到了照片的泽田纲吉第一时间就愣了,他在脑内迅速分析这张照片意味着什么,想来想去也只能有一种可能——泽田言纲来了意大利。
可是之前泽田言纲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那么这件事的可能性也就迅速降低。翻出手机泽田纲吉本来想给泽田言纲打电个话,手机号码都摁好了忽然就删掉调出了奈奈的电话号码。
这件事先问妈妈可能会比较好。
现在日本已经下午四五点了吧,那么打过去就没事。
“喂?纲君?”
“啊、是我。那个妈妈,我想问一下,小言最近是不是打算来意大利……”
“唔?是哦,去意大利留学。这件事言君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吗,纲君你不知道?”
“……完全不。”
“啊啦,这就有点奇怪了,那孩子可是以你为目标前进着啊,有时候看着太努力了真的忍不住想让他休息一下呢。”
以他,为目标吗?
还藏着掖着不告诉他……是想给他惊喜吧。
糟糕,有点开心。仿佛是深藏在心底的心意被肯定了一样。
想和他见面吗?
他也……很想跟你见面。想要看着你,想要拥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从此以后泽田言纲就再也没提过了,有关于他来到意大利的事情。
电话也不打,也不问要不要见面,邮件倒是照常回,可是也只是讲到学业和身边的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泽田纲吉想,为什么不来见我呢?你明明……在以我为目标啊,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是太忙了吗,还是不想见他?
那么那个照片又算是什么意思呢?
然后他等了半年,最后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
泽田言纲和他就在一个城市。那么近的距离,很可能他去过的地方泽田言纲刚刚就来过,但是他们却还是如同以往一个在日本一个在意大利一般,保只是持着最基本的邮件交流,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样不行,泽田纲吉这么想。
这几年来在意大利泽田纲吉不仅学会了那些黑暗世界里需要的技巧和首领必备的技能,还懂得了行动的重要性。
他已经等了半年了,再等下去只会和之前一样。他必须要行动起来了——比方说,直接去泽田言纲的大学找他。
找他说清楚,说清楚他,也说清楚自己。
虽然在这个地方已经将近待了四年了,但其实泽田纲吉对这个城市的路并不是很熟。平日并没什么时间出来逛逛,有时候需要出来办事一般都是坐车,可是车子一般也都不是他开。
但是不是很熟归不是很熟,一个人去个大学还是没问题的。一小时之后泽田纲吉来到了泽田言纲就读的大学,他在里面转悠了一圈,最后放弃了和泽田言纲偶遇的念头,转身去找了个陌生人询问:
“请问泽田言纲同学是在哪个学院的?”
他不信没有人知道。毕竟那个人是那么的努力,而他只要开始努力,整个人就会闪闪发光,没有人不会被他吸引。
包括他。
运气很不错,这个人是知道的,再问地细致了些,得到了应该有的情报之后,泽田纲吉就对那位陌生人道了个谢自己去找了。
听那个人说,这个点言总是在图书馆的。
27
泽田言纲最近忽然觉得闲。
没那么多事情做了,也没那么多活动忙活了,虽然和平常差不多,但是他就是莫名觉得闲。这个感觉直接令他在图书馆第一次看书拿的不是专业相关而是小说。
——权当深度学习意大利语了吧。反正下午也没课。
自我催眠了一番,泽田言纲找了个窗边角落的位置落座,开始安静地看起书。可是这本书并没有看多久,在翻过第27页的时候他就忽然从后面被整个抱住,同时脖子被什么人的双臂圈住了,脑袋被什么东西顶到了——大概是下巴。突如其来的温度惊得他手一抖书一合,可是他的反应也就仅此而已了。
就这么被人乖乖地抱着,脑内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靠在自己身上的温度是他最为熟悉的温度。在那个人靠过来的一瞬间泽田言纲就感觉到了。来不及想太多,这么近距离的触碰曾经是这几年来他梦里才会有的靠近。
他握住圈住自己脖子的手腕,脑袋下意识蹭了蹭靠在自己发顶上的下巴,回头看向他,口中唤出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名字。
“……纲。”
泽田言纲对泽田纲吉的称呼有三个。小时候软软的哥哥,长大后干脆利落的哥,有时候还会喊他名字“纲吉”。而全名,在喊他起床但是却迟迟没有起的时候喊过。
唯独“纲”,他从来没有对那个人开口这么叫过他。
在心里循环往复练习,明明只是两个简单的音节,却迟迟没有出口。
直到今天。
——你来了啊,纲。
如此自然。
仿佛已经这么说过十几年一般。
28
泽田纲吉在想,他已经多久没有抱过小言了呢?像这样的,下巴靠在他的发顶上,被头发弄得痒痒的却毫不介意地蹭上去,双手圈住对方的脖子,近的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心跳。
忽然手被谁给握住了,然后耳边是沉稳而又温柔的声音。
“……纲。”
泽田言纲这么说着,回头看向他。
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一片漂亮的金红色里,仿佛要被其间的火焰燃烧殆尽。
“嗯,言。”
他这么应道。
“……好久不见。”
29
到最后泽田言纲带着泽田纲吉去了自己的公寓。
他在日本时就在找合适的住所,然后在网络结识了一位也去意大利读大学而今年即将毕业回国的日本人,对方很是和善,听说泽田言纲也打算来意大利留学,很热心地给他指点和意见,在知道泽田言纲来意大利的真实目的时热情地祝福了他,并把他租住了四年的公寓房间留给了泽田言纲。
泽田言纲由衷地感谢这个人的帮助,所以对于房间的摆设都没有怎么动过,把对方留下来的东西都好好保留着,这件事也令他觉得喜悦,自己去意大利找泽田纲吉这件事得到了别人的祝愿。
但是到了最后他没想到来的是自己,退缩的也是自己。他们之间原本只有一步之隔,而他现在却选择了自退一步。所幸泽田纲吉到了最后来找他了,他走了两步,来到了他身边。
他曾害怕泽田纲吉会因为他欺瞒他的事情而生气,可是那个拥抱却打消了他的所有顾虑。泽田纲吉已经回应了他的话了,他依旧唤他“言”,语气熨帖而令人安心,那么泽田言纲还有什么理由停滞不前?
二人是步行去公寓的,一路上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一时无话。
泽田言纲好几次想开口都缩了回去,酝酿了半天他终于转头看向了泽田纲吉,开口:
“最……”
“最近……”
两个人的目光相接,话语都重叠了起来。
好像去年新年的时候也有过同样的场景,泽田言纲想起过往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不由得就弯起唇角来。
“最近怎么样呢?首领?”
“……还好吧……不等等什么首领啊,你又不是我部下。”
泽田纲吉应了一句才发现有哪里不对,有些好笑地看向泽田言纲,却被他的笑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这么想——
真好看啊。
还没来得及多看一会儿,泽田言纲的回答就传到他耳边去了。
“那么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你的部下呢?”
“……诶?”
他怔住。
“我啊……来意大利是为了见你的。
“可是读完大学后我在想我还要留在这里做什么呢,老实说的话我并不是很想留在这里工作……但是如果能做彭格列现任首领的部下的话,我想留在意大利也不错。
“所以啊,我想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做你的部下呢?
“——纲?”
句尾的音调微微上扬,泽田言纲停下脚步来,看着泽田纲吉,对着他伸出了手。
被泽田言纲注视着,泽田纲吉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30
“……好啊。我才是,荣幸之至。”
眼前的少年忽然笑起来,如此应允着他向前一步,握住了泽田言纲的手,刚刚开始只是握住,然后渐渐渐渐的,开始十指相扣。
31
最后他们一路手牵手走到了公寓。
进了公寓之后泽田纲吉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而身为公寓现任主人的泽田言纲反而显得不太自然,他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板,最后说了句“我去倒水喝”就跑掉了。
泽田纲吉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笑起来,然后靠在沙发上闭起眼休息。
前一段时间为了能够有更多空余时间来找小言,他简直是超负荷运作,然后现在在小言公寓的沙发上他才忽然觉得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言在这里的缘故。
因为是他,所以不需要逞强。
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家,而“家”,向来就是累了就可以休息的地方啊。
泽田言纲端着热水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泽田纲吉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俨然一副死鱼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把水放在桌上就坐到了泽田纲吉身边去。
“很累?”
“是啊……超累的。”
泽田纲吉的回答意外直白,而泽田言纲也不意外,毕竟是彭格列的首领啊……在这里呆久了他也渐渐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概念,更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心疼起泽田纲吉。
明明可以不这么忙的。
“累的话,有没有过害怕和想要退缩的时候?”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毕竟是那么辛苦的事情,而泽田纲吉向来都很怕麻烦。可是他却坚持下来了,一坚持就是将近四年。
“总会有的啊,害怕和想要退缩的时候……但是只要想到某个谁的话,就会觉得温暖,于是就会努力不害怕不退缩。我很感谢喔,在我的生命里有这样的人。也是因为有了他,我才能变成这样的人啊。”
他抬头对着泽田言纲笑,坐过来靠着泽田言纲的肩膀。
泽田言纲愣住,他换了个姿势让泽田纲吉更舒服地靠着他的肩膀,嘴唇动了动。
……那个人,是我吗?
他想这么问,却在开口之前就胆怯了。而泽田纲吉看着他笑了笑。
——“那个人啊,叫做泽田言纲。”
“因为有了你,我才能变成这样的人。
“我很感谢你……但是这种感情用‘感谢’还没有办法准确地描述出来……
“言,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是的,这种感情,是‘喜欢’。”
来意大利的这几年说不累是骗人的,每天的训练和任务都多的让他想放弃,想说他不干了十代目这个位置谁要就给谁啊反正他不要,可是想到临走前泽田言纲说的“加油”,他又觉得这样不行,他要努力到能够和小言一样优秀才可以。
小言从来不会轻易言弃的,那么他也不能落后。
不就是十代目吗,做给你看啊!做得比别人都要好,做到让所有人都闭上嘴,这样的话,就能够成为像小言那样的人了吧?
这样的话,他也可以让小言觉得骄傲。
于是泽田纲吉就又能振作起精神了。
泽田言纲的地位在泽田纲吉心中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这是为什么泽田纲吉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他并不傻。但是对方的想法才是最令他忐忑的,他害怕这样的感情对方会觉得无所适从,会想要逃避自己。
所以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提。不敢提。
可是不敢提和不去喜欢是两码事,泽田纲吉虽然不敢提但是还是继续喜欢着泽田言纲,这种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因为“没有希望”渐渐消散而是愈发深刻,他无数次想着干脆说了算了一了百了,可是看着泽田言纲的脸他就说不出口。
他还是太害怕了,害怕泽田言纲知道了后会讨厌他远离他再也不见他,相比之下这样的兄弟关系就很好了,只要两个人能够这样在一起的话,不说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在那一年的新年,泽田言纲握住了他的手。
可是在两年后的初春,泽田言纲来到了意大利找他。
他,把自己当做了目标。
靠的太近了啊……笨蛋。这样他要怎么办啊。
于是想要见他的念头无法抑制,在这半年的时间就疯狂生长着,连带着喜欢的心情。
是这个人一直陪伴着自己。
无论他是不是局内的人,无论他有没有和自己同行,却还是在身后不断追逐着,想着更靠近一些。
这样的泽田言纲,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啊。
根本没法放弃。
所以他来找他了,所以他告诉他了,告诉泽田言纲,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么,你的回答……?
“……我也是啊。”
心脏跳的前所未有的快,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喜悦的心情无法抑制。
真好啊。
“我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我”这件事,能够、发生在我身上……
泽田言纲忽然觉得肩头一轻,下一秒就被泽田纲吉抱了个满怀。泽田纲吉下巴蹭着泽田言纲的肩膀,清楚地感受着泽田言纲的体温。
他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言,喜欢我吗?”
“不是说过了吗……喜欢啊。”
“真的吗?”
“嗯,真的。”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明明都来这里了。”
“……因为害怕啊。我怕纲怪我没有告诉你我要来意大利读大学……”
“什么啊,怎么会怪你,笨蛋。你能来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
泽田言纲沉默,回抱住泽田纲吉,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说:
“嗯,我也很开心。”
现在想想当初的那些顾虑都是多余,可是那些东西现在统统都没有关系了。
——因为泽田纲吉喜欢泽田言纲。
这句话可以抵消所有。
32
后来泽田言纲带泽田纲吉去转了自己就读的大学,再走过那些熟悉的路口,从罗马街到马克达街,从诺曼皇宫到普雷托利亚喷泉。
在行走的过程中,他们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33
后人都说,在彭格列十代目泽田纲吉在任的时代是一个新时代。
这不仅仅是因为首领泽田纲吉的伟大功绩,还是因为与他共同经历所有风雨的泽田言纲。可以说,那令后人所赞颂的新时代,是由他们两个人一同创造。
泽田言纲是泽田纲吉的兄弟,是泽田纲吉的部下,也是泽田纲吉的恋人。
他们从最初就一直在一起,最后也亦然。
那些以后的所有描述泽田纲吉的文字情节,都会有泽田言纲的名字伴随在其身边。
真是,令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FIN.
关于那些正文没有写出来的东西:
*24里面为什么纲吉能够知道是言的邮件而不是别人的:
因为那个邮箱目前只有言会发邮件,除了言以外别人都被纲吉告知换了新邮箱,然后原来的那个就成了言的专属邮箱。
大家新年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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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最初到最后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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