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
有柳四在，凤瑜不必再屏息，剑气将他周身的河水隔开，为他们二人制造了一层结界，他感受到莫名的吸引力，便招手带柳四过去。
二人潜到昏暗的河底，方才凤瑜在水下看到的大洞前。
柳四拦住凤瑜，自己先游进去，凤瑜眨了眨眼，也跟着进去。这水下的洞穴足有半丈宽，却并不高，柳四要低着头才能进去，凤瑜倒是刚刚好，里头黑漆漆的，洞壁满是滑溜溜的青苔，还好没多久就到了出口。
出口往上，二人浮出水面，便发现底下是个不小的水下溶洞，石缝间闪烁着各色晶石的微光。
柳四上了岸，回头拉着凤瑜上去，掐诀为凤瑜蒸干身上水汽的动作十分熟练，让不喜欢水的凤瑜特别满意，扬起笑脸道：“谢啦！”
柳四看他笑，面色也和缓许多。
这水下溶洞光线晦暗，除了地下河边有些潮湿，里头却是干燥的，地上的长条水印便格外明显。
二人便沿着水印往里走，却发现里头越走越干燥温暖。
凤瑜迎着暖风，深吸一口气，心道，好舒服的气息。他这只凤凰，最喜爱的便是炎热干燥的火。
这水底下好像燃着一团火，几乎完全蒸干洞里的水汽。可水火本不相融，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小心。”柳四忽然出声。
地下溶洞走到深处，空间便越狭窄，前面正是一个转弯，在高温下，地上的水印已经干涸。
幽暗光线照不清柳四的表情，但柳四身上剑气突然冷厉的变化让凤瑜明白他定是发现了什么。
凤瑜警觉起来，紧跟柳四身后，洞壁晶石光影暗淡，什么也照不清，远处淅沥水声兀自清晰。
忽地，柳四停了下来，剑气化成弧光往前方虚空斩去！
同时，庞大的黑影从溶洞里窜出，带出一阵古怪的水声，正好撞到剑光上，被重重甩飞出去。
轰的一声，重物落地，整个溶洞随之晃动了几下，凤瑜忙扶着洞壁，柳四也及时伸出手扶了他一把，而后那黑影拖着哗啦啦的水声又往他们游来，凤瑜总算隐约看清黑影的轮廓——那是一条满身黑鳞的大黑鱼！
大黑鱼足有半丈高，鱼身庞大，多长尚且看不清楚，约莫是吃痛，张口发出刺耳嘶鸣，尖齿异常锋利，一股浓郁的腥气也随之涌散。
凤瑜一时分不清是鱼腥味还是血腥气，但大黑鱼气势汹汹扑过来时，也带来了一股潮湿热浪。
一条鱼，身上怎么那么滚烫？
柳四却拉着凤瑜往入口退去，凤瑜心下诧异，“你要跑？”
“在这里交手，洞会塌。”
凤瑜反应过来忙点头。
嘈杂响亮的水声在缠绕在耳边，昭显着大黑鱼一直在他们身后紧追，而甬道黑暗狭窄，弯弯绕绕，极不方便逃脱，凤瑜屏住呼吸往前跑，脸憋得通红，腰间忽然一紧，便被柳四抱住，运起身法飞快往出口而去。
柳四气息干净清冽，被大黑鱼的腥臭衬得极为清新脱俗。
凤瑜不由自主抱紧他深吸一口气，柳四身形微顿，轰隆隆的水声也在甬道中回荡着来到身后。
柳四面色一沉，周身剑气如虹，赶在黑影贴近后背时瞬移到前方连通着地下河的出口，而后纵身跃去，大黑鱼的庞大身影跟着在甬道窜出，嘶鸣一声张大满嘴锋利锯齿的大口，眼看就要将半空的二人吞进嘴里！
却在这时，柳四冷冷回眸，发丝擦过脸庞，催动周身剑气，在这两排锯齿前挥出一道弧光斩——
弧光斩落入大黑鱼口中，于半空发出轰然爆炸，大黑鱼的嘶鸣紧随其后响彻整个水下溶洞，刺耳欲聋，震得外面的地下水沸腾起来。
气浪翻涌，柳四抱着人在半空急转身，在一片混乱中，以自身垫底，被震落到角落的洞壁下。
洞壁碎石滚落，水声翻腾，片刻后，一切都安静下来。
被震得晕晕乎乎的凤瑜晃着脑袋从柳四身上爬起来，便见柳四往日干净的脸颊上都沾了灰，除了耳夹有些红，面色仍是如旧的平静。
凤瑜登时清醒，他没想到柳四会突然出手，他倒是被护得好好的，就是被吵得脑仁晕了一下。
见柳四躺着不动，凤瑜也关心了他一回，“你还好吗？”
柳四微微垂眸，目光落到凤瑜还撑在他身上的手。
“你先起来。”
“哦！”
凤瑜立马应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柳四也跟着起身，动作并无一丝滞碍，别开脸道：“没事。”
“真的？”
好歹是跟着他那么久的人，凤瑜凑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他脸上的黑灰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
从他认识柳四开始，这家伙就是个从头白到脚的，这会儿脸上脏兮兮的，看着居然有点可怜。
柳四似是呆住，眼神困惑。
凤瑜看他呆呆的样子更觉好笑，可对方这么狼狈都是为了护他，他轻咳一声，便直接自己脸颊提醒柳四，“你脸上沾了灰，脏了。”
柳四又是一愣，而后迅速垂头抹去脸上黑灰，便转身往大黑鱼那边走去，“这黑鱼，是妖。”
凤瑜早就怀疑柳四有洁癖，估计是被他看到脏兮兮的样子不好意思了，也不再多说，拍拍衣摆灰尘跟了上去，“妖？它身上好臭啊。”
大黑鱼被剑气击中落地后，正巧卡在了一个炸出的小洞口上，二人走过去时，它露出的尾巴还在用力拍打着洞壁，发出啪嗒的声响。
凤瑜捡起根枯枝，戳了戳大黑鱼尾巴，只见大鱼尾巴僵了下，便彻底不动了，凤瑜又戳了一下，看着鱼尾上许多散发着红光的烂疮，捂住口鼻道：“怎么不动了，死了吗？”
柳四无奈地看他一眼，便沉声道：“你能听懂人话，出来，我们只是来找人，不是来杀妖。”
凤瑜问：“它身上没有杀孽？”
此刻离得近，凤瑜便分辨出来，大黑鱼的腥臭是它自身的水腥气与身上那诡异发红的腐烂疮口气味混合而成，它身上竟无一丝杀孽。
相反，它的灰黑色鱼鳞上还有一层极浅淡的功德金光。
柳四也看出来了，“嗯。”
凤瑜正要说话，面前就响起了一道沉闷的稚嫩童声——
“能不能求大人帮我一把……”童声很是郁闷，“我出不来。”
声音响起，二人沉默须臾。
凤瑜惊道：“会说人话啊！”
这回轮到大黑鱼沉默了。
最后，柳四还是用剑气劈开洞口，将大黑鱼放了出来。
纵然二人还是不大放心，大黑鱼被剑气所伤，又被困了许久，滑出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它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任由二人打量。
大黑鱼全身显露人前后，凤瑜才发觉它身上也有许许多多斑裂的烂疮，里头透着血红的光，看着与他脸上的红斑颇有几分相似，最奇怪的是，大黑鱼身上竟是热气腾腾的。
大黑鱼吐出一口热气，嗫嚅道：“多谢……恩公相助。”
凤瑜思绪一顿，“恩公？”
柳四的剑气在大黑鱼腹部剖出极深一道口子，这会儿还往下淌着血水，所幸大黑鱼有修为在身，外伤容易愈合，那些烂疮却很难好。
凤瑜看了眼柳四，这一声恩公俨然是大黑鱼迫于柳四剑气的威压之下低头的表现，他也没有揭穿，见柳四不问，他说道：“今夜就是你，潜入王家，在窗外偷听我们说话？不过你到底是什么鱼，怎么长成这样？”
大黑鱼双眼灵动地看了看二人，见柳四虽然没说话，可周身剑气却未收敛，它便可怜巴巴地呜咽道：“你们在王家见到的确实是我，不过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去找太华峰的弟子。我是丑……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真的是一尾黑鲤，我不是那种坏妖！”
“你找太华峰的弟子？”凤瑜回头看向柳四，眼底难掩惊讶，他又问：“你找他们要干什么？”
大黑鱼犹豫道：“他们的小师妹在我的洞府里……你们别误会！是因为罗仙子被坏人盯上了，我才将她带回来的！我没有伤她，只是在保护她！我听说太华峰的弟子在找人，今夜去找他们就是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然后……希望他们能帮我主持公道。”
凤瑜听它说完简直懵了，“什么？你要他们帮你主持什么公道？”他很快想起王家人的异常，狐疑道：“你是跟王家人有什么恩怨？”
大黑鱼闷闷道：“确实。我原先是端城西边三百里外深山中一座古刹养的黑锦鲤，听着寺庙里的和尚诵经多年，不知不觉就活了百余年，十几年前得了机遇生出灵智化为精怪，我一直听老方丈的教诲行善积德，才修得功德金光。十年前，王家人躲避乱世来到寺庙，我看他们可怜，便答应王员外帮他们，他们一家也愿意供奉我，对我一直不错。可自从我长了烂疮，王家人就开始害怕我，想要逃离我……”
黑鲤说来也生气，“我知道我现在丑，人看了都会害怕，我从前对他们那样好，他们不愿继续信我也罢，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拿走寺庙里的琉璃宝珠。那宝珠供在佛寺百年，早已有了灵性，我便是答应了老方丈，要将这宝珠带回去才追来这里的！可我没想到，王家人不仅不愿归还宝珠，还请来各路修士对付我，因为宝珠在他们手里，他们便有源源不断的福运。”
凤瑜道：“这宝物若是真的，也难怪王家人那副德行。”
柳四却冷淡道：“你该找万仙会主持公道，而非太华峰。”
黑鲤垂头丧气，“我找过万仙会的人，可我修为不够，还不能化成人型，万仙会的人见了我便认定我是害人的邪祟，不愿听我说话。”
凤瑜同情地看着它，“那些人都是这样的，只要是比他们强大的异类，他们想到的就是诛灭。王家人这德行，跟凤家人一样可恶啊。”
黑鲤不认得什么凤家人，但它听出来凤瑜是在帮他说话，顿时高兴得甩了甩鱼尾说：“谢谢你相信我！你是个好人，跟他们都不一样！”
“我知道。”凤瑜理所当然地说：“我跟那些凡人当然不同。”
柳四闻言默默看向凤瑜，似是有些无奈他再次轻信旁人。
就见凤瑜目不转睛地盯着黑鲤周身丑陋的烂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身上怎会长出这么多烂疮，而且，你这条鱼好像快被烤熟了哦。你若是信我，我可以帮你看看。”
提起身上烂疮，黑鲤便很难过，但它知道人的信任是相互的，凤瑜信了它，它也该相信凤瑜。
于是单纯的黑鲤说道：“五个月前，有只黑狼精去寺庙捣乱，被我抓住后给了我一颗龙珠，我修炼后果然修为大涨，也能变成人的大概模样了……嗯，就是还差个脑袋没法变出来。可是没多久，我身上就开始发热，长烂疮，也许是我现在还没法完全炼化龙珠的反噬吧，等我炼化了，我就能变回从前的模样了，其实我不丑的！”
凤瑜看着它热得焦香阵阵的鱼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就没想过，其实所谓的龙珠，根本就是火灵珠吗？”
水火相克，凤瑜是以火为根本的凤凰，黑鲤是水族。正如凤瑜在水下溶洞会被影响发挥，修炼水法的黑鲤炼化火气旺盛的火灵珠，几个月都还没被烤熟已经是命大了好吧！
但火灵珠对于现在的凤瑜来说，也是恢复美貌的关键啊！
凤瑜兴奋道：“相信我，吐出火灵珠，你会马上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