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短篇合集》暮森豆

5、塞秋—九曲

　　他们说，黄河九曲。
　　而，十曲，毕竟东流去。

　　“有些东西还不想流去。”
　　我对塞德里克说，眼角眉梢是他未曾见过的细碎哀愁。

　　霍格沃茨礼堂中央，棺木里的他，没有回应。

　　*
　　拉文克劳找球手同赫奇帕奇找球手，是第一次见面时我们的身份。
　　球场上的纵情肆意数度交锋，我初识那位鲜衣怒马的少年。
　　金色飞贼的翅膀在他肩头扑朔，我冲了过去，却在即将捉到它的那一刻停下。

　　飞贼停落肩头铠甲，我伸出的指尖上都染了绯红怯意。

　　是不是，太近了呢。
　　是不是，只要太近，就会……消失呢。

　　钟鸣时分，记忆的少年影像从脑海里剥离，我在台下看着校长讲话时他身旁飘摇的黑白肃穆。
　　我的声音沙哑，喉咙痛的连呜咽都成了奢侈。

　　许久，一切结束，我跟随人流退场。

　　好像一场梦。

　　*
　　“我是塞德里克·迪哥里。”他低头，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羞怯。“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没看到飞贼和游走球。”
　　我揉了揉肿痛的右肩，黑发披散下来挡住半边身子。“也是我愣神了……我本是来找球的……”顿了顿，许是这样的对话实在没什么意思。
　　“秋·张。”我补充道。

　　庞弗雷夫人端着两瓶枯绿色的药剂进来，打破这短暂的尴尬。

　　【砰】
　　像汽水瓶开启的清透声响，他举起瓶子对着我，脸上的笑每一分都是完美。
　　“敬魁地奇！”

　　在同样举起药瓶后，我才注意到自己原来也是笑着。
　　“敬找球手。”

　　苦溜溜的药剂一路欢快奔腾着流向胃里，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而一切，却在手心里突然被扔进块麻瓜糖果后，变得甜腻。

　　*
　　玛丽埃塔病了，我一个人坐在占卜教室的圆桌边。
　　其实我不太喜欢……
　　我小声咕哝着。

　　“请问，有空位么……，秋张同学？”
　　我抬头，下一秒起身。“是我，有。”
　　然后两个人同时坐下。

　　我想我实在是蠢透了，于是懊恼的低下头去。

　　特·里劳妮教授让我们观察茶杯，我看过，没什么特别的。
　　特·里劳妮看过，对着我们叹息。

　　我和他对视一眼，愣了愣。

　　茶杯里蜿蜒曲折的碎茶叶好像九曲黄河，却不多不少的，成就了十曲。

　　毕竟，东流去呀。

　　我给自己并不相信的命运杯命名为——九曲。

　　“秋张，为什么？”他问。“这也是你家乡的一些……”
　　“有些事情，还不愿流去。”我抬眼看他五官在午后阳光下柔和的轮廓。“叫我秋就好。”

　　一愣，随即一句话轻轻柔柔的落下。“叫我塞德里克。”
　　“塞德……”我大着胆子，眼睛又慌乱的落回那十曲的黄河上，看它一路波折，却壮阔。“塞德……可以么。”

　　沉默无言，阶梯教室里只徘徊着特·里劳妮一次次的冗长碎念。
　　于是沉默变成另一种东西。

　　过了一会，我认命的抬头，却撞进一双带着浓郁温柔笑意的眼眸。

　　“我记得你魔咒学的很好，正好有几个问题。”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中间隔着茶杯和它宣布的命运。
　　“明天中午图书馆等你……”

　　后半句被他吞咽回肚子里。我们转身迎接特·里劳妮那比酒瓶底还厚的镜片。

　　*
　　一张小桌，两人相对。
　　图书馆安静无比，高大的书架将我们同世界隔离开。
　　只剩的下你我。
　　只剩的下时间长河。

　　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一种金棕色的光晕，看的我晕晕乎乎的。我偷偷看着塞德里克干净的指尖翻过又一页书，再低下头时，听见他起身。
　　我抬头看去，他看着我。

　　他俯下身子，俯过中间的小桌。
　　塞德里克拾起一缕散落的黑发。
　　我看着他，他望着我。

　　于是，不再是沉默。

　　我看着面前的他好看的脸不断放大，不断放大，直至那片柔软的唇落在我的唇上。

　　于是，沉默变成了许多本就无需多言的情愫。

　　小桌被午后阳光炙烤的滚烫，相扣的十指也带着阳光的温度。
　　脸颊的红和热，似乎也是因为阳光的缘故。

　　“秋，你能当我的舞伴么。”
　　“荣幸之至。”

　　*
　　我们等待，我们旋转，我们的舞步跨过了短暂而漫长的三年。
　　我们翻阅大量有关火龙的书籍，在他上场时我却依旧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从黑湖里钻出，水里是他牵着我的手，水外是我吻着他的唇。
　　我们走到最后一关。

　　他说，看到没有，台上那个，我爸爸，待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他说，我带着你给我的平安符，你只要放心就好。

　　他说，秋……很多东西不会流去。

　　一切化为沉默的一吻。手里被塞进什么东西。

　　我在看台上，手心里是初遇那年的飞贼，翅膀扑棱着我的手心痒痒的，心里乱乱的。

　　后来，世界安静下来，我从看台上跌落。指尖的飞贼飞走了。

　　哭鼻子不是个好习惯啊，秋。

　　我想笑，却扯不动嘴角。

　　*
　　好像是梦。
　　我在霍格沃茨回程的列车上。

　　好像是梦。
　　我在婚礼殿堂上，一身白衣，一如那年舞会上翩跹的裙角。

　　好像是梦。
　　我在多年以后和孩子在站台等待。

　　好像是梦。
　　我看着手心里黑白的照片，穿着代表霍格沃茨勇士身份的战袍的塞德里克对我笑着。
　　好像是梦……

　　多年以后，大梦初醒。
　　我皱了皱眉，也许，有些事情，他们还不愿离去。
　　一如黄河依旧九曲。

　　*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