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笔记》辍音

141、第四章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鬼门会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因为那里只有死亡的阴影与绝望，但是，当我真正推开那一扇门的时候，那里的安宁让我忍不住落泪。
　　无边的柔和暗光中，一只巨大的白狐静静的盘卧在地上。似乎在沉睡，我和炎生看着它，不知该说什么……这就是月君么？
　　“雨水……”一个略带俏皮的声音，我觉得心头一紧。
　　“妈？你在哪？你还活着？”真的是白沙？太好了，她没死。
　　“是鸿远将我带到鬼门外面的，因为我是妲己的后代，所以能自由的进出这里。他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跟我说，你一定会来。”白沙轻轻的从那巨大的白狐身后走出来，笑起来。
　　我哇的一声扑过去，紧紧的抱着她。
　　“没事真是太好了，雨水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刘昭和炎生也松了口气一般的说。
　　可惜我还没有笑出来，就感到一股不稳定的力量。
　　“月君……事到如今，你还要假装沉默么？”差点忘了，一直都没说话的暮烟也进来了。
　　她怨恨的看着那只狐狸，我们都忍不住担心起来。
　　……暮烟……你是辍音的……
　　真的是月君？那只巨大的狐狸缓缓的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看暮烟。恒久的岁月让他显得很苍老。
　　“为什么……要将我留在世上？既然讨厌我，为什么又要我存在？”暮烟低着头，轻轻的说，声音却在颤抖。而我很惊异她这种说法，讨厌？为什么？
　　……轮回……无数个轮回，让黑夜一族陷入痛苦之中的不是我和辍音……而是你们自己……同样的，我并不讨厌黑夜一族……你们是我的力量的继承者，是唯一还记得我的人……
　　“如果没有记忆的话，我本可以好好的活着……”暮烟摇摇头。
　　……记忆，每个人都有……但是，你却久久的沉迷在记忆里，从而放弃本可以选择的新生活……
　　暮烟这一次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又朝着月君走近两步，并伸出手。“我可以摸摸你吗？”月君还没有回答，暮烟的手已经搭在他的鼻梁上。轻轻的摩擦了几下……
　　这个动作很短暂，但是在我看来，似乎时间都凝固在这一刻了。我很难想象暮烟是在用什么样的心情抚摸着这只巨大的狐狸，两千五百年……这是个怎样漫长的时间啊……
　　“喂，雨水……”再次抬起头，暮烟却叫出我的名字。
　　“什么？”我多少有点吃惊的问。
　　“时间有限，我先回去了……”
　　“咦？！！！！”连同刘昭和炎生在内，我们三个都险些尖叫。
　　“怎么了？这样不好么？”暮烟突然一歪头，好像笑了一下。
　　我们一时哑然。倒是刘昭，居然抱着强大的毅力追问了一句，“既然你不想再持续这个诅咒了……那么小晴……”
　　“我不会把她给你的，你死心吧。”暮烟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怨恨的，但是既然她已经放弃和我争夺力量，以后释放许晴的灵魂，也许还是有可能的吧？
　　这个打击对刘昭似乎有点大，他一时间几乎岔气，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反正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说吧……”暮烟揪住一缕头发，仔细的观察。“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反正你会一直追着那个影子……不是么……”
　　“你……”刘昭突然变得有些惶恐，极速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他再次转向暮烟，“你想干什么？”
　　“赌注已经结束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刘昭，你是我见过的最听话的木偶，加油吧……”完全不能理解的话，暮烟说完后转向我，“好了，雨水，我要走了，你，继续走你的路吧……”
　　眼看着暮烟就这么走了，我抓住身边的刘昭，“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刘昭傻傻的问了一句。
　　“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快说！”现在不是已经在鬼门了吗？赌注不是要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有事情要瞒着我？
　　“没有了，我没有事情瞒着你了。”
　　“喂喂，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出来吧～就你这点智商想骗我还困难了点。”炎生也走过来拍拍刘昭的肩膀。
　　“我自己的一点事情而已，还是先问月君赌注的事情吧？”刘昭难得舒心的笑了一下，抛下我们走到月君的面前。
　　……你是谁……你身体里……有我的灵魂……但不是全部……月君眨眨眼睛，将鼻子凑到刘昭的手边。
　　“我叫刘昭，我跟雨水和炎生一起来的。赌注，要怎么结束呢？”可能是受到刚刚暮烟行动的影响，刘昭也大着胆子摸了摸月君的鼻梁。
　　……现在……就要选择……辍音……你选择谁呢？
　　“咦？”看到那双金色瞳孔，我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什……什么……选择谁？”
　　……我的大限已经到了……我的继承人……必须接替我留在这里，永久驻守鬼门……直到阴阳两界再次融合之时……你可以选择与他一起留下，或者离开……这就是我与辍音的赌注……
　　我茫然的转向炎生，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样啦……子韶也有月君的力量，所以他可以在鬼门里生存这么多年。不过能全部接收月君力量的人就只有我而已。所以我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的。”炎生抓抓头，眼睛四处乱看，却始终没有落到我的脸上。“总之你赶快跟刘昭回去阳间吧，我了无牵挂的，在这里貌似也不错……”
　　“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刘昭爽快地说，可惜此话马上被月君打断了。
　　……你不属于这里，必须离开……
　　“恩，我也不想整天看着你的脸，对心脏不好。”炎生跟着点点头。“总之走吧！”
　　我站着没动，又觉得一阵想哭。白沙轻轻的从后面走过来，抱住我的腰。“回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会受不了的。”
　　“喂！有没有必要这样啊！我不需要同情！”炎生郁闷的直揉头发，“刘昭！你不是很喜欢雨水的嘛？总不会看着她留在这种没有游戏机没有薯片没有漫画的地方吧？快带她走！”
　　这句话似乎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可是我又好奇的抬头，想看刘昭的反应。他两次三番拖着我离开子韶离开鬼门，这一次，又会如何呢？
　　……我……还有辍音……我们立下这个赌注，因为我们谁都不肯妥协，不肯等待……所以，我与她立誓……下一世，如果能争得她的爱，她的转生便要陪我的继承人驻守鬼门，如果我依然失败，那么，便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黑夜一族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会终结……
　　“如果雨水留在这里，会怎么样？”刘昭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却是转向了月君……
　　但是，他的意思已经明了……
　　……我会将力量平均分给他们两人，从此，相依相伴……
　　“你傻了吗？在说什么啊！”炎生狠狠的瞪了一眼刘昭，“还是说你以前说的都是假的？！”
　　这两个笨蛋啊……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在跟我无关的事情上他们都能乖乖听话可是每当事情跟我有关的时候他们就全都忽略我的想法了……
　　而最郁闷的是最近的事情貌似全都跟我有关……
　　“你们两个别吵了行不行，这件事是由我决定的。你们两个吵出结果来也没用。”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呢？”这俩傻东西立刻停下来，四只红眼睛紧紧的盯着我。
　　这一问我还真是大有心灰意冷的感觉，想一想，我打死了师傅，回去怎么跟师兄师姐们说呢？还有暮烟跟刘昭的关系……等赌注完了没事了，刘昭肯定会把跟暮烟的冲突放在首要位置……还有子韶哥哥……
　　想到子韶哥哥我就又想哭……
　　“我留下。”留恋还是有的，但是不想面对的事情也很多。而最主要的是炎生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岂不是狼心狗肺……
　　至于刘昭那个笨蛋爱滚哪去滚哪去！！！！我再也不想见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真的这么决定么？从此你将远离阳光和生命，与黑暗和幽魂为伴，你将成为鬼门的一部分……
　　“她开玩笑的！！”炎生冲到我前面说。
　　“狗屁！”我顺势狠狠的踹了炎生一脚。随即又想到了暮烟，“我选择之后，黑夜一族的诅咒就解除了？”
　　……是的……我将收回全部的力量，然后交给留在这里的人……
　　“暮烟也可以变做普通人吗？她体内有辍音的灵魂。”不知为何，暮烟离开时的感觉总让我不安，好像事情并没有结束。
　　……很遗憾……不会……她带着辍音的灵魂……就带着辍音的力量……诅咒解除之后黑夜一族将只剩下她一个人，直到她自愿放弃仇恨与灵魂……
　　“没有别的方法了？”暮烟的性格执拗，怎么可能会放弃……
　　……我能感到……她已经融合了另两个灵魂……她有比你更强的力量……但是她拒绝接受这次赌注……所以……除非与你的灵魂融合……否则别无他法……
　　“如果我也不接受赌注呢”我可以拒绝，然后将炎生也拉回去！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无论如何……我的继承人都要留在这里……鬼门，必须有人支撑……
　　“那我还是留下吧……”炎生一定留下的话我就也留下，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强。
　　“雨水！！”
　　“你说过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啊，要反悔了吗？”我叹口气，觉得很无力，“别指望刘昭，我们俩的事情老早就已经彼此说清楚了，所以你要是把我一个人扔回阳间的话，我就真的只剩下游戏机了，真的忍心的话你就那么干吧。”
　　“我忍心！”
　　“你去死！”我我我我我……真是气死我了怎么我会遇见这么个家伙！！！！！！“喂，月君，我答应了。别管他！”
　　……不后悔……？
　　“不后悔。”是到如今，貌似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那么……接受我的力量吧……
　　说话间，月君散发出淡淡的光，然后身体便仿佛细沙一般溃散了。这些光飞到我和炎生的身体里，很温暖。然后是一些陌生的记忆，记载着打开与关闭鬼门的方法。
　　“雨水……你又何必……”木已成舟，炎生也没办法了。
　　我轻轻的念了一句咒文，鬼门竟然真的产生了反应。
　　“好了，刘昭，妈，你们赶快走吧。”我拉着白沙的手，真是没想到才见面又要分开了。不过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让白沙也跟我留在这种地方。
　　“小昭先走吧。我的法力已经耗尽，可能要沉睡一段时间，这里的环境刚刚好。等我睡醒了，再走也不迟。”白沙笑起来，对我的选择倒也没有太困扰，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因为我是妲己的后人，加上有你给我开门，进出鬼门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在两界间传递消息。”
　　传递消息？我看了刘昭一眼，然后觉得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要逃避就逃避的彻底一点，断绝一切联系比较好。
　　“不过我可能要睡个一两百年……”
　　“……”妈……你真不愧是我妈……
　　叹一口气，既然都敲定了，那就赶快行动吧。“刘昭！你准备好没有，我现在就用法术送你回去了。”差点忘了，既然已经从月君那里知道了随意开闭鬼门的方法，那么不用尚月姐在外面拉，我就可以把刘昭弄出去。
　　说着，我迅速的在手中凝聚力量，开始连接与阳间的道路。
　　“喂，刘昭，你真的要自己回去吗？”一直处于重度打击状态的炎生突然问了一句。
　　听了这个话我万分泄气，以至于才要建立的路又绷断了。“炎生，你在问下去我保证你以后都只能趴在鬼门里你信不信？”
　　“雨水，等一下……”
　　不大确定的声音，可是我依然停下了一切动作转向刘昭。他的表情有些黯淡，我想他还是明白这次独自回去意味着什么的。
　　不过我也知道，他将要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他眼中所表达的那份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