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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月明之七三寸金莲 ...

  •   孙贵妃是因为她女儿安庆公主的驸马欧阳伦私贩茶叶而被处斩忿忿不平与父皇吵闹而被盛怒的父皇赐死。只苦了子嗣尚在腹中的安庆公主,夫死母亡。孙贵妃死后留下的空缺由李贤妃补上。父皇把我托付给素有贤名的李贤妃,而一直照顾我的韩嬷嬷则被调去乾清宫做掌事姑姑。孙贵妃的事再也没有人提起。
      李贤妃是在母妃进宫入侍前最得父皇宠爱的妃子,唐王朱桱哥哥的生母,她是妃嫔中唯一与母妃有往来的。在母妃由贤妃晋封为皇贵妃的同一日,她由和妃进为贤妃。三十出头的她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岁,高挑身材,俊目秀眉,瓜子脸儿,见之可亲。她在坤宁宫处理完六宫冗长的杂务后就会来承乾宫,照顾我和允炆细致入微。
      一日晚上,我与允炆洗完澡,在床上打闹。李贤妃走进来,她略施粉黛,头上的金步摇有节奏地轻轻摇着,穿着常服织金及绣凤文真红大袖衣披着霞帔系着红罗裙,是一位优雅的贵妇人。
      我与允炆跳下床要施礼,早被李贤妃一手一个拉起。我们一左一右地傍着她坐。
      闲话了一会儿,李贤妃就打发允炆回凝曦轩,因为明日侍读黄子澄要抽背《资治通鉴》。允炆很不情愿地回屋。
      李贤妃今天却没有早早哄我睡觉,她摸弄着我笑吟吟地道:“孝云今年几岁了?”
      我很奇怪她明知故问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七岁。”
      “我们孝云都七岁了!”她细细地看着我的小手,“再过几年就要选驸马了。”
      我不好意思地从她手中夺过手,低着头,不说话。
      她的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轻轻摇着我:“孝云,不要害臊,再过几年,孝云就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就要有一个有才气又帅气的少年郎做驸马!”她松开了手,提起红罗裙,露出裙下套在精巧的红色绣花鞋里的一对三寸金莲:“你看呀,女孩子到了七岁就要裹脚的,我们的孝云也裹脚,好不好?”她冲外柔声喊了一下:“冯嬷嬷、柴嬷嬷、吴嬷嬷、程嬷嬷,你们进来吧!她们为你的南康、永嘉、含山、汝阳、宝庆姐姐们裹过足。”
      四个环钗裙裳皆是一样的四十多岁的嬷嬷进来,为首的一个捧着一个搭着白毛巾的小银盆儿,我闻到一股草药味。
      李贤妃笑款款地道:“为公主濯足吧!”
      几个嬷嬷帮我洗足,她们把水泼在我的足上轻轻地揉弄着我的脚低,很是舒服。我把脚泡在药水,觉得脚越来越柔软。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十日后的晚上,李贤妃带着嬷嬷们来了,只不过这次嬷嬷托了放有两条绑带的漆盘来。
      我惬意地享受嬷嬷的足底按摩,李贤妃在旁递过一块方帕:“把这个塞在嘴里。”我照做了。李贤妃又道:“等一下会疼,孝云你要忍耐一下下,我们孝云最好了,最坚强了。”我还在听李贤妃讲话,咔嚓地一声,痛,钻心地痛,我一低头看见嬷嬷别断了我四个脚趾。我挣扎地要推开嬷嬷们,但她们把我死死地按在床上,我想喊,但嘴里堵着方帕。我的头上不住地有汗渗出来,疼得我龇牙咧嘴,我只见李贤妃的嘴一张一翕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清馨园瑶池里的莲花开始凋零了,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看,我几乎是局促在一室之内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因为新裹不久的脚一下地走路就疼。
      允炆很是心疼:“如铃,既然这么疼,干嘛要裹?”
      我委屈地说:“没办法呀,每个女孩子都要裹的,贤妃娘娘说如果不裹脚就嫁不出去。”
      允炆撇撇嘴有些不屑:“每个女孩子都要裹吗?皇奶奶、你母妃不都没裹吗?她们不都嫁得很好吗?要是实在没人要,你就嫁给我好了。”
      “你胡说什么!”我鼓起腮帮子,“你喊我什么?”
      “如铃呀!”他迷惑地眨眼。
      “有人的时候。”我提示道。
      “小姑姑。”
      我半仰起头:“这不就结了,你喊我姑姑,你是我侄儿,哪有侄儿和姑姑成亲的理呢?”
      允炆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说:“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姑姑呢!”
      “你说什么?”允炆的这句话又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
      “没什么,”允炆一笑而过,“对了,你的脚变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说着就伸出双手想捉我的脚。
      我躲到床的一角把足抱在怀里护着:“不能给你看,贤妃娘娘说了,女儿家的芊芊玉足只能给夫婿瞧。”
      允炆伸出食指头在脸上刮着:“不害臊,不害臊,如铃想要夫君啦!”
      我爬过去要打他,结果被他一抽捉住了我的足,他扯我的裹足布,但一碰到脚我就疼得嗳哟了一声,他立即放下我的脚关切地问:“很疼吗?”
      我点点头。
      “真不懂你?疼成这样还裹脚,这不是活受罪吗?”允炆趴在床上看着被白布厚厚缠着的足替我不值。
      “你不懂的,三寸金莲多好看,还有呀,如果我不裹脚,有好多漂亮的鞋子就不能穿了!”我摸着脚悻悻地道。
      允炆惊得跳起来:“就为了要漂亮,穿漂亮鞋子!”
      “嗯”我肯定地点点头,头上已修复一新的莲花金簪的薄金片也跟着颤动。
      “怪不得孔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女子的想法实在是太奇怪了!”允炆很是不解。

      父皇怕我终日坐在床上会闷出病来,派了昭容王司彩做承乾宫的女史教我读书,王司彩知道我对《女四书》《列女传》《女则》不感兴趣,就给我讲一些前朝的风流韵事,比如汉武帝的金屋藏娇后长门、平阳歌舞巫蛊祸、倾国倾城李夫人、杀母立子赵婕妤;汉成帝班婕妤团扇悲、赵飞燕掌中轻、赵合德绝艳色;唐高宗与武则天的爱情纠葛;唐明皇与杨贵妃的长恨歌,还有南唐后主李煜与大小周后的故事。王司彩告诉我,现在女子裹脚相传就是李后主首倡的,她还给我一本《南唐二主词》看。我很是喜欢秾丽的词句,反反复复地念着:“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频欹,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雁声稀。啼莺乱,余花散,寂寞画堂深院,片红林扫金从伊,留待舞人归。往事只堪衣,对景难排,秋风庭院鲜侵阶,一桁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金剑已沉埋,壮气篙菜,晚凉天净月华开,悲衔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下午,有宫廷伶人来教我吹箫抚琴,唐乐师夸我天资过人,进步神速,其实我母妃在世时教过我些,什么宫商角徵羽的。
      日子轻快的过着,我与父皇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如初,但我心里清楚那个心结始终没有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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