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惊心（原名日月明——如铃传））》文云渚

145、月出皎兮（6）

　　阿圭本在一边漠不关心地吃菜，闻言立即离席笑道：“干娘，阿圭这就去承乾宫拿明月箫！”说着就跑了出去。
　　大姊也不愿见永平公主对丘霁穷追猛打，就笑道：“可惜虽是中秋佳节，乌云遮月，不然月下听箫，更有雅韵。”
　　于是话题转移，连宴会上话一向不多的高煦都笑道：“徐夫人的箫吹的真好听，以前听过，那个叫什么《长相思》的，笛箫合奏，飘扬夜空！”
　　以前，高煦话中的以前大概指我与允炆在北平的时候吧！时间过得真是快，十年往事转成空，相逢过的人再相逢，心境却不与旧时同。我虽然美貌，但也不年轻了，而当初一道的少年们一个个也步入了中年。正想时，阿圭带着捧着明月箫的淑贞进来。我微笑着接过玉箫缓缓地吹一曲蒋捷的《虞美人》：“少年听雨阁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少年时总认为情爱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但历尽多少恨事后，才觉得当初的不值，人至老境，风月皆休，万缘俱绝。下午时我枕着淋淋漓漓的雨入梦，恍惚间似乎已历经世上千年。
　　一曲结束，我抬头看见大殿中央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紫蟒袍，头戴乌纱帽，脸白白净净的，十分面熟，只是身体发福得厉害，尤其是肚子如孕妇一般滚圆突出。张诚躬身道：“皇上，解缙大人来了。”
　　站在殿中的男子居然是解缙，他十多年前可是相貌清朗的美男子。当年他金榜题名风光游街时，人人都夸他是潘安貌，是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梦寐以求的东床快婿。如今一见，只觉得时光太厉害了，沧海都能成桑田，少年容颜不复在。我不觉多看了他几眼，解缙似乎感觉到了我在看他，就也看着我。这样一来朱棣有点不高兴了，就咳嗽了一声道：“解爱卿求见有何要事？”
　　解缙忙跪下道：“微臣向皇上乞假一日，今日中秋，微臣想回家一趟，与妻儿团聚，一同赏月。”
　　高煦笑道：“解缙，今晚哪有月亮呀！本王看你修书修糊涂了吧！”
　　解缙微微一笑道：“嫦娥颜，今夜圆，下玉帘，不着面。拼今宵倚栏不眠，看谁过广寒宫殿！”多年未见，解缙还是出口成章，才气未减。
　　高炽赞道：“解大人果然才华横溢！昔日太祖皇帝殿试时，太祖皇帝上联一出，解大人就能对出下联。那个对联是怎么说的？”
　　见高炽仰头思索，我笑道：“太祖皇帝出的上联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宋阙’，解大人对的是‘小苑西回，莺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雨，此间有舜月尧天’。”父皇出此联时，我就在殿外听着，这幅对联思古发幽情，感叹岁月把江山换，对得十分巧妙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