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失去尊严的小夜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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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前，他离叛佛门，孑然一身负青灯入俗世之中。红尘已入，诸事皆空，此后的几番轮回都将注定自己无法成佛。但先前的一番修为却没有因此消失殆尽，他依旧保持着身为出家人的习惯。
度化世人，救济苍生。这是他百年来未变的禅心。
青坊主双眸微阖，嘴中却未停下念经，手中的禅杖散发出比刚才更甚的金光，挂在上面的铜环剧烈地抖动着。
“哈，这样才对！”
夜叉见对方动了真格，一时间战意高昂。他将插在地面上的长戟抽出，用力挥舞着。来自黄泉的极寒之水所幻化成的漩涡从戟尖迸出，湍急的水流飞快地朝秦旻他们涌来。秦旻率先反应过来，马上重新召唤出结界，将自己和式神与那黄泉之水隔绝。与灵力挂钩的结界，仅抵挡了两次水流的攻击就破裂了。面对散发着阴气的漩涡即将把自己卷进去，秦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晴明你在发什么呆？”本以为会被那水流从头到脚淋个透心凉的秦旻，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正被茨木用那只完好的手托着，而那漩涡早已被地狱之手所化解，散成水滴落在地上。
确认秦旻没受伤后，茨木放下他，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向一旁倚在树干上看戏的酒吞：“吾友，你没事吧？”
酒吞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哼，你还是担心那个阴阳师吧。”
“他没事，我确认过了。”茨木认真地回答着。酒吞抽搐了一下嘴角，瞥到对方袭来重新汇成的漩涡，他身后的酒葫芦喷出鬼气抵挡住了这波攻击。借夜叉分神之际，犬神迅速闪到对方的身后，抽剑朝他砍去。夜叉反手一击，挡住犬神的剑，同时在他脚底聚集起的漩涡，凌冽的冲击硬生生让犬神后退好几步。
“就算借助式神的力量，人类说到底还是弱小的生物。”随手扯断青坊主缠在自己身上经文所化成的绳索，他身形一晃，就直接来到了秦旻的面前。由于夜叉的移动·过于迅疾，就连在秦旻身旁的茨木都没有反应过来。夜叉伸出手想抓住眼前这个愣神的男人，却意外发现自己动不了。低头一看，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黑色锁链封住了行动。
秦旻心有余悸地往后退了一步。幸好之前因为某件事，对不好好穿衣服的妖怪都多了一份警觉，及时使出言灵·缚，不然肯定要被他抓住了。
“你……”懊恼于自己一时大意，夜叉一脸不甘，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狐狸样的阴阳师。
“喂，那边的暴露狂！你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你魂飞魄散。”茨木冷冷地威胁着瞬间僵住的夜叉，巨大的鬼手在脚底若隐若现。
“你说……谁是暴露狂？”夜叉愤愤地回头，杀气外漏。
茨木不甘示弱地指着算得上是衣着片缕的夜叉：“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你的挚友啊。秦旻偷偷瞥了眼一旁的酒吞，而酒吞像是觉察到秦旻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被当场抓包的秦旻不自然的咳嗽一声，转头对青坊主说：“青坊主，你准备怎么做？”方才被夜叉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村民被莹草治疗过后，虽然意识还未清醒，但身体已无大碍。
青坊主淡漠地看了一眼此时无法动弹，活脱脱像一头困兽的夜叉，慢慢地开口：“他身上背负的杀孽太重，若是贫僧强行度化，定会魂飞魄散。”
夜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起来，随后换上散漫的表情：“喂，臭和尚，要杀要剐赶紧，别磨磨唧唧的！”真是可笑，连炼狱的酷刑都不能让他消失殆尽，他怕？
青坊主并未回应夜叉的挑衅，对秦旻说：“如果可以，能否请晴明大人收其作式神加以管教？”
夜叉一听顿时就炸了，不安分地想挣脱那锁链的束缚：“臭和尚，想让本大爷当人类的走狗？门都没有！”
秦旻有些犯难，毕竟对方的残暴自己也算见识过了。可转念一想，若继续放任夜叉屠杀无辜的村民，自己岂不无形之中助纣为虐。青坊主见秦旻不语，他轻叹一声。无视夜叉虚张声势的威胁，他举起禅杖在夜叉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随后一阵炫目的金光将夜叉罩在里面，待那光芒褪去后，原本身形高大的妖怪被一团小小的苋红色所代替，沉重的长戟掉落在地上。变成孩童模样的夜叉，原本合身的衣服已经无法依附在他身上，只能当遮蔽物的松垮垮盖着。原本又尖又长的鬼角随着身体的变小也像是缩水了一般，如同菱角一样小小的。
青坊主弯下腰，无视剧烈挣扎的夜叉将他一把拎起，递到目瞪口呆的秦旻怀中。
“青坊主，这是？”夜叉强烈的抵抗让秦旻险些抱不住他，只好牢牢地箍住他的身体。
青坊主拉了拉斗笠：“贫僧已经将他的妖力抽去了大半，应该不会再害人了。”
“可……”秦旻还想在说些什么，突然间手上一阵刺痛，不禁松了手。借机脱离桎梏的夜叉啐了一口，迅速拉开与他们的距离。
“哼，等本大爷恢复妖力，一定把你们都杀光……”边逃跑边回头的夜叉，全然没注意到已经变得十分宽大的衣服，脚下一滑，噗通摔倒在地。
“噗……”酒吞背过脸，肩膀微微颤动。
秦旻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深觉自己的胃可能再这么下去就要报废了。他抱起一看就摔得不轻的夜叉，帮他吹了吹额角的肿包：“我会好好看管他的。”
“你这个阴阳师！！！”夜叉攥紧拳头。绝对，绝对要杀了他！竟然把敢本大爷当小孩！
青坊主点了点头。随后，秦旻的手腕上就多了一串勾玉。
垂下眼睑，青坊主刻意没有直视秦旻诧异的眼神：“仅仅薄礼，不足挂齿。”
“如果有需要贫僧的帮忙，一定义不容辞。那么。”朝秦旻欠了欠身子，青坊主转身，随着那铜环晃动发出的金属声一同消失了。
见青坊主的气息彻底消失，茨木握紧拳头： “留下这么个大麻烦，那秃驴竟然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果然还是把那暴露狂杀了吧。”
“谁是暴露狂，你这个白抹布！”若是原本的夜叉，可能会比较有威慑力。可现在身体小孩大小的他，张牙舞爪的模样显然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拒绝让秦旻继续抱着他，不服输地努力踮起脚尖，想缩短他和茨木的身高差距。
两人剑张弩拔，一副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架势。秦旻无奈地叹气，一旁贴心的犬神立刻挡在二人中间，制止了他们。结果却反倒更加激起了两人的战意。
“臭狗别挡路！”
“小心我把你叉成肉串！”
叮。
瑟瑟发抖的莹草抱着蒲公英，望着应声击倒在地的妖怪们，声音带着哭腔：“咿！请不要欺负犬神先生……”该、该怎么办，她就稍微叮了一下，茨木大人怎么就晕过去了。
秦旻捂着脸：“莹草，你把他们打晕了我怎么带回去？”
犬神主动请缨：“我来帮忙！”
莹草一听，将蒲公英别在身后，轻松地将一个成年男子体型大小的茨木和夜叉分别夹在腋下。
接收到秦旻诧异的目光，她羞赧地低下头：“不、不用麻烦犬神先生，交给我就好。”犬神倒是冷静，顺手扛起夜叉的长戟。
……他是不是胃痛到出现幻觉了？虽然秦旻早就知道莹草娇柔的外表下，隐藏着不凡的实力。但他根本没听说过力气也那么大啊？
秦旻先让莹草和犬神稍等片刻，定了定神朝酒吞走去。酒吞既不闪躲但也不想主动跟秦旻交谈，趁秦旻开口前间隙，酒吞就已经将对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悲哀地确定自己之前是真的错认了。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视线扫过那一马平川的胸部，酒吞发现那宽大狩衣根本无法掩盖住对方清瘦的身体，而扎起的长发和眼角的红纹又让他想起之前的事。
心中五味杂陈的酒吞，无意识地一下子叠起了好几层狂气。
本想为今天他顺手的帮忙道谢的秦旻，觉察到对方突如其来的杀气，立刻摆出防御姿态的同时也感到莫名其妙。
酒吞童子，又喝醉了吗？
“啧！”酒吞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咂嘴，抬眸看他，“我是绝对不会把红叶，交给你这种人的。”话毕，还未等秦旻反应过来，对方就消失在他的面前。
留下秦旻一人愣在原地：红叶又是谁？
“晴明……”博雅一脸悲戚，“你去帮个忙，连孩子都帮忙有了吗？”本来看到秦旻毫发无伤的回来，他和神乐都松了一口气。结果，看到那个经常被茨木吓得眼泪汪汪的莹草竟然毫不费力地抗着两个妖怪。这一点能接受，毕竟再怎么弱小的妖怪总有一点存在的意义和优势。但看到那个小孩模样的妖怪，他真的以为那和尚不仅破了戒还打开了特殊的一扇大门。本来就觉得都城第一阴阳师不一般，现在看来……真的不愧是他啊。
秦旻皮笑肉不笑地扬了扬手中的扇子：“帚神，送客。”鬼知道博雅那小子在瞎感慨什么。
“别别别，我可不想回都城的宅邸睡。”赶忙解释自己是在开玩笑的博雅，仍然没把自己视线从夜叉身上离开。
示意莹草可以将他们放下的秦旻，抱起依处于昏迷状态的夜叉：“这个，就是那屠村的妖怪。”
“诶，就凭这个小不点？”博雅不可置信。
神乐小心地戳了戳夜叉的脸：“好奇怪的脸。”见神乐感兴趣的样子，秦旻干脆就将夜叉放在走廊的软垫上，任由神乐去折磨夜叉那张包子脸。
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后，注意到博雅已经很久没回都城了，秦旻开口询问：“博雅，最近京都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住了。”
博雅抓了抓头发：“还不是妖怪在捣鬼！几个贵族好友，一直跟我抱怨最近半夜总传来女孩子的嬉闹声和奔跑的声音，吵得他们根本睡不着。”
秦旻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一顿一顿地跳动：“我知道了，明晚去都城看看。”
发觉竂内没有熟悉的妖气，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大天狗呢？”
“我在，晴明。”眉宇间满是疲惫的大天狗应声而来。
别太勉强自己了。秦旻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他只是揉了揉大天狗的头。
十分嫌弃夜叉身上过于浓烈的血腥气味，用完晚饭后的秦旻执意将他带进了浴池。当然，遭到了夜叉强烈地抵触，顺便成功甩了秦旻一脸水。秦旻虽然没照顾过小孩，但对于小鬼来说耐心就是最好的经验。夜叉看着为了帮他洗漱，特地脱得仅剩一件衬衣的秦旻，突然计从心来。他趁秦旻正专心于给他洗头时，一把将秦旻推入浴池。
“哼，你自己洗吧，臭阴阳师！”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夜叉飞快地跑走。
“夜叉！！”
“就算你再怎么不爱穿衣服，也不许光着屁股乱跑！！”
最后，还是三尾狐将夜叉重新丢回浴池，并狠狠挫伤了他身为男妖的自尊。
“呵，还是个小弟弟呀。”
夜叉发誓他绝对不会忘记那该死的狐妖拎着光着身子的他，发出掩着嘴都挡不住的嘲弄语气。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失去尊严的小夜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