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发丝利如针的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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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秦旻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的是和自己，不，确切地说是跟安倍晴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另一个他身着紫衣，脸部的轮廓是自己在镜中看过无数次，无比熟悉。他的脸上带着深色的狐狸面具，手中的扇子是和自己一样的。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薄唇轻启。秦旻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但他们相隔不远的距离中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碍声音传到秦旻的耳朵里。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大声一点！秦旻想发出声音，但如鲠在喉。皱了皱眉，莫名的焦虑涌上心头，秦旻快步朝对方走去。
喂，你看得见我吗？
我听不清你的声音！
你在跟我说什么？
——“你会死。”
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直直地站在对方面前。而自己胸口，正插着一根散发着寒气的冰锥。钻心般的疼痛倏地刺激着大脑神经，他讶异地看着对方，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过于真实的疼痛，让秦旻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我才是真的你。”
对方弯下身子，一模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对方缓缓摘下面具，秦旻在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中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自己。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对方的脸却一直清晰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漫天飞舞的黑羽遮盖住了他最后的视线。
“晴明大人！”秦旻猛地睁眼一看，发现面前是化为人形的妖狐，正疑惑地看着他。
秦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认没有任何伤口后，他才回应起妖狐。
“没事。”勉强发出声音，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要命。
妖狐不动声色地将秦旻滑落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盖住那白皙的脖子，随后将放在一旁的盏茶中倒了一点水，递给秦旻。
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好不容易从刚才的噩梦中缓过来，秦旻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然而平时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大天狗就会来叫自己起床。
“大天狗呢？”迅速整理好衣服的秦旻，拉开移门，屋外刺眼的光芒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已经是下午了。
妖狐摇着扇子：“博雅带着你的式神们去打八岐大蛇了。”
“为什么？”秦旻不解。之前因为体力的问题，秦旻曾提议过让神乐或者博雅带式神去打觉醒或八岐大蛇，但大天狗总是第一个强烈地反对着。
秦旻咬了一口樱花饼，这是今天早上樱花妖和桃花妖特地送来的，作为她先前无礼举动的歉礼。这可比之前鬼使兄弟从阎王殿带来的要正常多了。身为女性妖怪的樱花妖和桃花妖，心灵手巧这一点自然不用多说。小纸人刚拿来的时候，做得异常精致的甜点秦旻都觉得吃掉太可惜，纠结了许久。
妖狐哪里会知道原因。毕竟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漂亮的小姐姐上，对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男妖怪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致。而当初选择留在秦旻身边，除了违心臣服这个男人，更重要的是——他这里有好多可爱的小姐姐！！根本不用自己诱拐，咳咳，邀请就都会聚集在一起。虽然不能拥入怀中，但是过过眼瘾也是可以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
不过……妖狐的视线顺着那沾着饼干碎屑的指尖，慢慢滑到对方的嘴角。对方的嘴唇让他想起了曾经抱在怀中的芝姬，酥软的身体和好闻的味道。那天，在他把眼前这个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不是芝姬。大脑快速地运转后，妖狐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被那狡诈而精明的老太婆算计了。
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是个漂亮的女孩子，都是小生疼爱的对象。
可是，最近的平安京的事态走向总是超乎他的预想。
她可能会是小生迄今为止，最完美的收藏品。
但她是个阴阳师，很强。
她有比小生强大很多的式神。小生打不过。
她……
他是个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妖狐，当时就一个纵跃跳进池塘，溅起不小水花。把先前目标的鲤鱼精小姐吓了一跳，还有那个懦弱的河童也在。鲤鱼精小姐很关心地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小生怎么说？
……小生喜欢的应该是含苞未放的少女。
没错。
“妖狐？”秦旻奇怪地按住了对方一直在扇扇子的手，“你很热吗？”庭院有博雅特设的结界，可以调节温度，所以宅邸内的温度都十分适宜。更何况，现在还只是初夏。
妖狐停下了动作，怔怔地望着那双节骨分明的手。他舔了舔自己的犬齿，异常发痒的牙齿似乎需要一个猎物来磨一磨。一瞬间，秦旻感觉到对方毫无节制释放的妖气。
“哟，晴明我们回来了！”博雅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哦，那个看起来很好吃！”
秦旻将手收回，将装有点心的盒子整递给博雅：“辛苦了。这是樱花妖和桃花妖带来的。”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博雅身后：“欢迎回来，大天狗。”
妖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小狐狸的状态，踏着欢快的小碎步跑向神乐。
“我回来了，晴明。”顿了半晌，大天狗这几天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秦旻意外地发现大天狗身上挂了不少彩，外衣也变得破破烂烂的。
他皱了皱眉：“博雅，你带他们去了塔的高层？”
博雅洗过手后，自己拿了一块，将剩下的全部给了神乐。
“没有！”说起这个，博雅似乎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还不是你新召唤来的式神，那个叫茨木童子的家伙。不仅完全不听人说话，只管自己的攻击，而且鬼火还消耗得很快，座敷童子都昏过去好几次了。”
座敷童子用力地点点头，一脸委屈。一旁的莹草紧紧地靠着她。
望向始作俑者的茨木童子，秦旻有些头疼：“那大天狗的伤……？”
“更让人窝火的是，茨木童子一直在刺激大天狗，说什么最强的妖怪宝座绝对不会拱手相让的，一定是自己和挚友的。然后大天狗就生气了，一生气他们两个就带着其他式神往塔顶跑……”
“哈，我说的是事实。”茨木童子仿佛嫌事情还不够乱，特地插话进来。
大天狗阴沉着脸，肉眼可见的风刃已经聚集在扇子上：“怎么，还想再比一次？”
茨木童子也不甘示弱，巨大的鬼手立马现形。两股强大的妖气相撞，扬起阵阵沙尘。博雅紧张地护住神乐，一旁的八百比则冷静带着式神们退到安全的观战区。
看着他们两个有想把这唯一的住所拆了的冲动，秦旻深吸了一口气。
“羽刃风暴！”
“住手。”秦旻的声音被茨木狂妄的声音盖过去了。
“哈？这轻飘飘的羽毛用来拂尘的鸡毛掸子吗？地狱之手！”
“还想再少一只手吗？”
秦旻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双方交战的中心。
“我说住手。”他的声音不大，脸上的表情也如平常一般的淡静如水。但却成功地让大天狗和茨木童子停止了攻击。
秦旻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在式神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他并不善于表达情绪，他并不擅长解决麻烦。但他现在，被一种名为无力的情绪填满了。
秦旻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开口：“大天狗，我帮你包扎。”
“不……”刚想拒绝的大天狗，看到秦旻的表情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放弃般地任由眼前的人拉着走进房间。
茨木冷哼了一声，眼尖的他一把叫住想偷偷溜回式神结界的莹草：“那边的草妖。”
被当场抓包的莹草身子一僵，怯生生地回过头：“那个，有、有什么事吗？”颤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泄露了出来。
茨木指了指，脸上有一条细微的伤痕：“疗伤。”
莹草：呜……
神乐同情地拍了拍莹草，内心对茨木童子充满了鄙夷。
这伤痕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矫情。
大天狗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人为自己包扎。明明都有治疗系的式神了，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妖怪，人类那一套对自己来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晴明。”在秦旻数不清多少次按到自己伤口后，大天狗终于忍不住开口，“过一会儿就好了。”
“别动。”秦旻没有抬头，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绷带上。将那少得可怜的急救知识梳理了一遍，秦旻终于让绷带准确地固定在大天狗的伤口上。
“好了。”虽然不情愿，但秦旻还是承认自己的笨拙。
大天狗动了动胳膊，那凌乱的绷带上还残存着温度：“谢谢。”
“大天狗，发生了什么吗？”面对大天狗异常冷淡的态度，秦旻十分不适。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出了这几天一直在困扰他的根源。
大天狗一愣，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为什么跟博雅一起去？之前不一直很抗拒的吗？”秦旻见他眼神躲闪，决定换一个点切入。
“因为想早点变强。”真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如说牛头不对马嘴。
秦旻苦笑：“你已经很强了。”
话音刚落，一向沉着冷静的大天狗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不，还不够！”大天狗紧紧地攥着拳头，“远远不够！”
那一刹那，秦旻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看到大天狗的翅膀后隐隐浮现出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的身影，如一缕青烟般缠绕在大天狗的身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天狗怒气所带起的风，而身后女人的影子也越发清晰。她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张扬而妩媚的笑容。而秦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天狗起身靠近自己，任由那个女人看似柔软纤细的长发，实则尖锐如针一般划过他的脸。
感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秦旻却被大天狗盯得无法动弹。
“我今天打出了六星的御魂。”大天狗咬字很重，一字一句地告诉眼前的人。
“而且，不止一个。”
不用他说，秦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大天狗身上的变化。
他的手轻轻拂过秦旻脸上的那道血痕，不深但血止不住。这是名为针女的御魂独有的能力——无法让伤口自然愈合。
“我会变得更强。”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大天狗这么说着。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那一瞬间，秦旻感到大天狗透过自己对另外一个人说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发丝利如针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