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上等夫君》武墨休

28、精打细算

　　倪仁随手从书房的架子上取下一本书，坐到书桌旁翻了两页，和往常不同的是，莫名地他却一行字也看不进去，侧头看了看敞开的窗户，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和祖母之间对话的那日。

　　“仁儿，今儿去谢家，你对他们这家人有什么看法？”

　　“谢家老爷说话有分寸，行为举止也算得当，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倪仁笑着站起身对着祖母微微行了一个礼后坐下继续道，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身份，还真看不出是个生意人，倒更像个老学究。”

　　“嗯，这种在商场滚爬的人圆滑得很，和做官久的人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不能说，那么他家的那位小姐呢？”

　　听提到谢平安，美人迷人的脸庞立刻浮现在倪仁的脑海，可当与堂上老祖母严肃的眼神相”撞”时，倪仁立刻收回恍惚的思绪，
　　“谢小姐长居深闺，不谙世事，性格很是直爽，倒是个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

　　“噢？听你的口气倒还挺待见她的这股子疯劲？”乐安公主冷冷地看着孙子倪仁，在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京城首富的闺女在家一向娇生惯养，自然喜欢由着性子说话，上次来我们家初次见你的所说所为，真是荒唐至极，即便普通读书人家的女儿也不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就开口说似曾相识的话吧？这也能说是直爽？分明是轻浮！”

　　“祖母说的是。”在老夫人犀利的目光下，不敢直视的倪仁低下了头。

　　“你果然是被这女子的美貌迷惑了，”乐安公主看孙儿虽然低头附和，语气却不甚积极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仁儿啊，要说孙儿辈的几个孩子里，你读书最好，也最聪明。你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应该知道，这史上多少好男人都是给这些个红颜祸水给毁了，可不能被这皮相蒙蔽了眼睛。你是老祖母我最喜欢的孙儿，对你寄希望很大，你可别让老祖母失望。”

　　“是，祖母教训的是，”倪仁抬起头，一脸愧色，
　　“仁儿一时糊涂，但请祖母放心，仁儿绝不会为了一张美人皮做有损倪家的事。”

　　“记得就好，”乐安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望向身旁的儿子，
　　“阿正，谢家想与我们府上联姻乃司马昭之心，你听了仁儿说的，如何看？”

　　“娘，“听母亲口气里对谢家小姐不甚满意的倪正直抬起头，正色道，
　　“你是知道的，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仁儿去谢家回访。虽然我们倪家势力大不如前，可让我们的儿孙娶个做生意家的女子，那也太掉价了。他谢天地无非挂着京城首富的名头，他的女儿也配进我倪家的大门？”

　　“我倪家怎么势力大不如前了？”不喜欢听丧气话的乐安公主不快地瞪了一眼倪正直，拿起龙头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敲，
　　“我还没死呢！”

　　“娘，孩儿错了。”
　　“请祖母息怒。”

　　看到老夫人发火，倪仁立刻跟着爹起身一起低头跪在了地上。

　　“好了，起来吧。”乐安公主不耐地摆了摆手，等两人重新坐下，才将目光再次转向孙儿倪仁，
　　“你爹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有几句也是对的，若是娶商家之女，实在有些....”

　　看祖母停口不言，倪仁微微笑了笑，
　　“祖母和爹还是放不下面子，可是仁儿要说的也还是上次那几句话，我倪家不缺背景和势力，可这些年为了维持这个大家，花费不少，祖母心里有数，我们倪家如今缺的是什么。”

　　“真金白银。”乐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
　　“可即便不和谢家结亲，我们给谢天地个面子，常常和他家来往，他是个有眼色的人，也会时时孝敬银子的，不是吗？”

　　“祖母此话不错，可孝敬的数量终究有限，而谢小姐日后肯定要嫁人，她父亲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这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不都要孝敬给她未来的公婆家？”

　　“所以，”乐安公主的目光紧紧盯着孙子，
　　“你打算娶这女子？”

　　“仁儿没什么打算，一切听祖母的定夺。”

　　“毕竟你娶妻是大事，”乐安公主皱了皱眉头，
　　“得慎重，我要好好想想。”

　　“少爷，少爷....，”从门外匆忙进来的亲随跟班倪万打断了倪仁的沉思，
　　“老夫人让你现在就去她屋里。”

　　丢下手里的书，倪仁匆忙赶到祖母那里，就见她正气得拿着龙头拐杖在砸地，
　　“赵谨言这个疯子，我和他没完！”

　　行了礼坐下的倪仁，很快明白了祖母生气的原委，原来太子那里来人通报，小七王爷又去了谢府。

　　“昨儿今儿连着两日见谢天地，他想干什么？”

　　“如果孙儿猜的不错，七表叔看谢天地，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么说？”

　　“虽然七表叔贵为皇子，母亲又是皇后，可他的头疾发作时就会发疯，朝廷上下都知道。只要皇上不强迫，没人心甘情愿肯将自家小姐许配给这个废人。我之前就听说皇后娘娘已然松口，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也会考虑许配给七表叔。”倪仁淡淡一笑，

　　“如今皇后娘娘也知道谢家和我们有来往，七表叔就到谢府拜访，哪有那么巧的事？分明不想我们两家联姻，七表叔自己呢，估摸着好乘机弄个美人进宫，还顺带着得个聚宝盆。”

　　“哼，果然他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乐安公主转头看向儿子倪正直，
　　“你从明儿起别罢朝了，罢也没用，皇上根本就向着皇后。”

　　“是。”倪正直点了点头。

　　“还有赶紧去找个可靠的媒婆，谢家的亲我们定下了！”

　　“娘，定亲这事有些难，谢天地是个生意人，权衡我们倪家和皇后那里的势力，怕是小七若真请人开了口，谢天地多半会答应他们，毕竟闺女从此是王妃了。”

　　“不会，爹，我这就去倪府。”说着话，倪仁站起了身。

　　“你去倪府？”乐安公主和倪正直一起困惑地看向倪仁。
　　“就算你去，谢天地怕也不一定会向着你。”

　　“谢家老爷向不向着我不打紧，我去只是为了激怒七表叔，最好发病，”倪仁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
　　“只要他发作吓到谢家，我看得出，谢天地断然不会把唯一的闺女送给一个疯子做媳妇的。”

　　“可他万一动手对你....？”

　　“祖母大可放心，不是说这次古森也在？他那个老实人是不会让七表叔真的伤到我的。”

　　“那好，”乐安公主使劲挥舞着拐杖道，
　　“你快去，绝不能让这个疯子得逞。”

　　看着倪仁离开，倪正直不快地嘟囔着，
　　“孩儿明就去上朝可以，但找媒人，孩儿心里还是不舒服。”

　　“你这笨脑子！等人娶来了，她懂事罢了，若是不守规矩，日后让仁儿娶个三妻四妾，冷着她就是。”

　　“这样甚好。”倪正直恍然大悟般，终于摸了摸颔下的胡须笑了。

　　坐进轿子的倪仁一路想着到谢家的借口，巧的是谢老爷的轿子在离开谢家不远的地方迎面出现，大喜过望的倪仁从轿子里出来打招呼，没想到对方主动邀请他去谢府，自然就立刻顺水推舟欣然应允下来。

　　谢天地的轿子一在家门口停住，也不等人拉开轿帘，自己就跳出了轿外向里走，
　　“倪公子，家里此时有客，我先走一步打声招呼，你慢慢跟上就是。”

　　“谢老爷慢走，我随后就到。”出轿子的倪仁望着谢天地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低头对着跟班倪万耳语了几句，
　　“到时候，见机说话。”

　　“放心，少爷。”领命的倪万使劲点了点头。

　　“哎呦，小七王爷怎么也不事先派人过来打个招呼，小民也好在家候着恭迎大驾，”谢平安一进厅堂就看到闺女谢平安和小七王爷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虎视眈眈地彼此注视着，虽然屋里的气氛不大好，至少可怕的“大事”显然并没有发生，谢天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说着话，谢天地跪了下来，
　　“这下可是怠慢了。“

　　“谢老爷，不怠慢，”赵谨言的目光终于从谢平安的脸上转向谢天地，抬了抬手，
　　“平身！坐！”

　　“那小民就不客气了。”谢天地站起身，和夫人王氏匆匆交换了一个“我到家了，一切我来应付”的安抚的眼神后，坐到了自己上首的椅子里。

　　谢平安看到爹已然落座，只好对着赵谨言的侧脸微微撇了撇嘴，扭着头也坐回到了母亲身边自己的椅子里。

　　“七表叔居然在此？”此刻也跟着进来的倪仁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倪仁拜见七表叔。”

　　“怎么？你不知道我在这？”赵谨言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倪仁，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喝了一口。

　　“七表叔来谢府又不曾和我说起，我如何得知？”

　　“那你怎么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谢天地在旁笑着开口解释道，
　　“是小民在路上遇到倪公子，就顺便请倪公子来家里坐坐。”

　　赵谨言继续不停自顾自喝起了酒，众人看他无话，也都沉默不语，而谢平安心里很有些为仍然跪在地上的倪公子喊起了屈来，左右看了看，包括爹在内，没人敢为倪公子说话，谢平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小七王爷，你不说平身的吗？。”

　　“你坐着，为何还要我说平身？”

　　“不是我，”谢平安的手指点向地上的倪仁，“他，倪公子。”

　　“谢小姐的记性看来不大好，”赵谨言并不看谢平安，只是盯着手里的杯子，
　　“我之前刚说了，王爷想说平身的时候才说，不想说就不说。”

　　“倪公子可是你的表侄子。“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可你不会一直让倪公子跪着吧？”

　　“谢小姐，跪着不妨事，七表叔高兴就好。”倪仁抬头对着谢平安刚笑了笑，随即整个人就怔住了，
　　“谢小姐，你，你的眼睛如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