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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回京 ...

  •   转眼数日过去,繁华的京城遥遥在望。

      晚间,队伍在旷野中的一处平地扎营。用罢晚膳,刘浩川传话给夏浅汐,让她到主帐面见将军。

      “找我何事?”夏浅汐进去就问道。

      “也没什么。”南宫弦俊眸微挑,笑得有些神秘,“我知道这附近的山上有一处温泉,想不想去泡一泡?”

      “不想。”夏浅汐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

      南宫弦靠近她些,宛若深潭的双眸漆黑幽亮,嗓音低沉透着一丝蛊惑,“可是我想去。”

      炙热的呼吸迎面扑来,夏浅汐心口咚咚猛跳,忍下羞涩将脸一偏:“你想去便去,关我何事?”

      “我想要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

      “去不去?”

      “不去!”

      ……

      一个时辰后,夏浅汐捧着一摞干净衣物,站在温泉边上,背对着汤池中光着身子的某人。

      “温泉泉水沸且清,仙源遥自丹砂生。这汤池温滑清澈,嗯,舒服。”南宫弦泡在温汤里,随口吟着诗,一脸的惬意享受,眯起眼哼了句:“你帮我拿着衣物就好,可不要转身偷看。”

      谁稀罕看你。夏浅汐心里腹诽着,恨不得拿着衣物跑开,看他怎么回去。

      天上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漫照在她周身,泛起点点清冷的银光。南宫弦往旁边挪一点,望着她静美的侧颜入神。

      就快到京城了,回去之后,是不是又要回到以前,他是身份尊贵的靖南侯府世子爷,而她只是商贾之女。她回到深宅大院欢声笑语,回到夏家商号的铺子里忙碌,很快就会把他抛到九霄云外。

      他知道,她做得到。

      “姻缘讲究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你我之间这两样都没沾……”

      她那日回绝的话在耳边回旋,似灌耳不绝的魔音。南宫弦烦躁地闭上眼。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一路没有尽头,她就会一直在他身边,就算整日拌嘴,也是求之不得。

      过了两刻,夏浅汐催促他:“你好了没?可以上来了,我站得腿都麻了。”

      身后没人吭声,在夏浅汐考虑着要不要回头看看的时候,突然哗啦一声水响,南宫弦从温泉里跃了上来。

      “把衣服给我吧。”南宫弦从后面伸出手来。

      因离得太近,夏浅汐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的湿热气息,心扑通扑通乱跳。

      见她不动,南宫弦走近些,在她耳边呵了口气:“怎么了?”

      夏浅汐心里打了个颤,赶紧把衣物丢给他,蹦开几步远。

      南宫弦拿毛巾擦干身子,正打着里衣的结带,轻笑道:“来都来了,不泡一下再走?我保证绝不偷看就是了。”

      “我早说过了,不泡!你这人烦不烦……”

      夏浅汐侧目,就撞进一双幽亮如星的眼眸中,害得她心下慌乱,突然往后一个趔趄,惊呼一声,就往氤氲着水雾的温泉里跌去。

      南宫弦在她掉下去的时候握住了她的纤腰,随她一起跳了下去。其实,以他的身手,大可将她拉回,但是抱上她的时候却改变了主意。

      与她一起泡个鸳鸯浴,似乎很美妙呢。

      泉水没顶,窒息感包裹着她,前世那些不堪的记忆铺天盖地翻涌上来。

      夏浅汐本能地从水里探出头,双臂拍着水胡乱扑腾,脸上因恐惧而变得纠结,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惨白。

      南宫弦觉出不对,把她拉进怀中,捧起她的脸,担忧地看着她:“汐儿,你怎么了?”

      夏浅汐呛咳一阵,睁开雾气迷蒙的双眼,看清了那张绝美地不像话的俊颜,与记忆中那个薄情甩她一纸休书的人渐渐重叠,心口猛然发紧,晕了过去。

      “汐儿,汐儿……”南宫弦一阵着慌,立刻抱着她从温泉中跃出,用还算干爽的外袍裹住她的身子,一路提气施展轻功回了营帐。

      他把夏浅汐安放在床上,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七手八脚脱掉她身上的湿衣,闭眼胡乱给她擦了擦,换上自己的衣衫。拾掇好后,军医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进来。”南宫弦冲着门外大喊。

      “这位小,小姐,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姑娘散着头发,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是男人。军医把完脉,瞄一眼南宫弦身上松垮又湿透的衣衫,斟酌着字句,“将军请放心,小人开一两副安神定惊的药,给这位小姐喝下就无碍了。”

      “请您赶紧开药煎熬。”南宫弦急道。

      “是,将军。”军医拱手,退下去开药方熬药去了。

      不多时,军医端着药碗进来,交给南宫弦,支吾道:“姑娘昏迷中难以服药,将军还是……”

      “如何?”南宫弦急得差点跳起来。

      军医上前小声说了几句,就背起药箱出去了。

      南宫弦看看碗里乌沉沉的药汁,又看看床上不省人事的夏浅汐,喝了一口药,俯身哺喂下去。

      一碗药喝下,南宫弦为她擦擦嘴角,便坐在床沿守着。

      那温泉水只有齐腰深,掉下去也不至于受到如此大的惊吓,究竟是为何?南宫弦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过了多久,夏浅汐动了动,蹙着秀眉来回摇着头,口中喃喃有声。

      “汐儿,你醒醒,快醒醒。”南宫弦轻摇着她。

      “夏青青……夏青青……南宫弦……”

      南宫弦俯身贴近她,“汐儿,我在,你说什么?”

      “南宫弦……”夏浅汐紧咬牙关,显得极为痛苦,“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南宫弦呆愣在那里,如遭雷击。

      不肯原谅他?难不成还是那日在院墙底下强吻她的那件事?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记恨在心呢。

      少顷,他缓过神来,朝外面喊道:“军医,快传军医!”

      军医从主帐回来,刚坐下喝了口水,凳子都没暖热,又被将军的守卫刘浩川叫了过去。

      他为夏浅汐把完脉,禀告道:“姑娘发起高热,被梦靥住了,小人为她施一次针,再开一贴退热药服下,明日便可无碍。”

      “好,还请您尽快医治。”

      军医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捻起银针为她扎着穴位,看得南宫弦一阵心疼。

      针灸过后,夏浅汐沉沉睡去,没多会儿,军医送来汤药,南宫弦喂她服下,掖掖被角,直守了她一夜。

      翌日,夏浅汐醒来,头痛欲裂,她挣扎着坐起,惊醒了趴在床头睡着的南宫弦。

      他连忙坐起扶着她的胳膊,哑着嗓子道:“汐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肚子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昨晚的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关心在夏浅汐看来不过是讽刺。她看看身上换过的衣衫,嫌弃地拂开他的手,甩给他一个冷脸:“民女贱命一条,劳将军如此操心费神,真是天大的罪过。”

      “汐儿,你说什么傻话。”他的眼下挂着一片淡淡的青影,看向她时神情凝重,“我的心意,我不相信你看不到,我何时在意过什么狗屁身份?”

      夏浅汐平静下来,咬牙稍微收敛,侧目道:“我要回家。”

      “等到了京城,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南宫弦话音柔软,“现下你还病着,不好舟车劳顿。”

      一片胶着的沉静后,夏浅汐毅然掀被下榻,披头散发急冲冲往外走,南宫弦怎肯依她,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回带。

      夏浅汐死命往外冲,一面闹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我答应你。”南宫弦被昨晚的事吓怕了,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只好应下,“我立刻让人备好马车,带你回去。”

      “我要刘浩川送我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南宫弦眸转悲凉,出了营帐,叫来刘浩川驾来马车,几十名近侍轻骑护送着他们回了京城。

      碧蓝辽远的天空下,南宫弦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神色担忧而落寞。

      按照将军的吩咐,刘浩川等人送夏浅汐进了夏府才离开。

      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回来,夏立德与周氏喜出望外,拉着她的手关心地问这问那。周氏每日担心牵挂,人都瘦了一大圈,丫鬟子栗子姝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周氏让她们去给小姐准备沐浴和膳食,两人才拿帕子捂着唇角下去了。

      戚索索得了信,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从绸庄跑了回来,刚进门就扑到她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浅汐姐姐,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周氏泪中含笑,在索索的头上敲了一记,“你这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索索立马抬手往自己嘴角一拍,“夫人教训的是,我说错话了,该打。”

      “好了,好了。”夏浅汐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攥着,眼中噙着泪花,“我也挺想家里,也挺想你们的,以前的事不提了,都过去了。”

      “嗯。”索索应是应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晚上,夏府摆宴,为女儿洗尘,一家人乐呵地吃了顿团圆饭。饭后,别院的大伯父和方氏过来慰问一番,说了些客套话。

      夏子衿也来了,拉过夏浅汐去芷汐院说话。

      “堂姐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想你呢。”夏子衿看周遭无人,又道,“先生也知道了,这些时日也很担心堂姐的安危,下午我从铺子里回来时遇到他,特意让我给堂姐捎个话,说那帮歹人已经抓住,在牢里受了严刑拷打,堂姐的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先生有心了。”夏浅汐心里舒服了些,向她眨眼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与先生似乎走得近啊。”

      “哪有,堂姐别瞎说。”子衿害羞地低下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你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夏浅汐笑着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真没有。”夏子衿拧着手中的一方桃色绣海棠春睡的帕子,起身潦草行了个礼,就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喵呜——”呜喵在她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夏浅汐把它抱在膝上,摸摸它滚圆的肚皮,哧哧笑道:“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都快胖成球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坏东西。”

      外面夜色正浓,子栗端着夜宵走在花园的小径上,被随风拦住了去路。

      “我给你买了糖炒栗子,还热着呢,拿去吃吧。”随风从怀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纸包,递给她。

      自从夏浅汐失踪,她就没再搭理过他,现在他们家小姐回来了,他就赶紧跑来献殷勤了。

      子栗把栗子扔向他,给了他一个白眼:“去你家的世子爷,去你的栗子,我想好了,以后我要好好服侍我们家小姐,再也不要理你了。”

      纸包打在他身上,绳子散开,香喷喷的栗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子栗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哼了一声就撇下他走了。

      南宫弦率部回京时,已经快到小年,朝中要事需等过了正月十五才能上奏,便闲在家中。

      他去五皇子府上问过那帮人牙子处置得如何,宋承启道:“放心,府衙已顺藤摸瓜将他们的老巢连根拔除,砍了几个头领的脑袋,剩下的打得半死不活,流放到边塞做苦力,这辈子别想见天日了。”

      南宫弦心头稍展,白日无事便留在五皇子府上吃了顿酒。

      很快过了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数日,人们脸上洋溢着喜庆,都道瑞雪兆丰年。

      戚索索年前跟她哥哥回桃花村过年去了,要明年开春才能过来。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日,京城四处张灯结彩,街上耍龙灯、舞狮子、扭花鼓灯、踩高跷、划旱船,喧声鼎沸。

      晚上吃过元宵,夏浅汐披了件海棠红羊绒缎面滚白狐毛斗篷,带着子栗子姝出来赏花灯。周氏放心不下,派了几个家丁在后面跟着。

      正走着,看见前面有个熟人,夏浅汐走过去,一拍那人肩头,笑逐颜开道:“蕙娘,真巧,你也来赏灯啊。”

      蕙娘见到她高兴得不得了,“浅汐,是你啊,前阵子我还去你家拜访,门馆说你不在呢。”

      夏浅汐笑道:“年前铺子里要盘账,没几日在家的。”

      “哎,小姐。”子栗指着一排花灯前头的一个人,“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夕姀姑娘?”

      夏浅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间一亮,喊了声:“夕姀姑娘。”

      夕姀从小摊上摘下一只兔子灯交给身旁的婢女,抬眼时也看到了夏浅汐,高兴着走过来,向她行礼道:“今儿可真是巧,我刚来就碰见你了呢。”

      夏浅汐打量她两眼,见她身上穿着华贵,头上的首饰精美贵重,身后还跟着婢女,想必日子过得不错。跟她介绍了蕙娘,便提议道:“我们去那边猜灯谜,再去河里放花灯吧。”

      蕙娘拍着手笑道:“好啊,人多热闹呢。”

      几人笑语着边走边乐,没多会夏浅汐便留意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他今日一身玄色暗纹缂丝袍子,戴着面具,腰上的粗布钱袋也不知道换一换。夏浅汐装作没看见,继续跟她们玩耍去了。

      南宫弦跟了一路,直到她们玩得尽兴,告别后分头回家了,才在后面摘掉脸上的面具。

      随风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耷拉着脑袋道:“爷,今日是上元节,您还是早些回府,夫人还等着您吃元宵呢。”

      南宫弦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了然道:“那丫鬟不理你了?看来是爷连累你了。”

      随风忙道:“若不是爷指派的这份差事,属下还跟她好不了呢。”

      “不。”南宫弦淡淡一笑,“我是说,终于有人陪爷一起失意了。”

      随风脸上有些挂不住,心说,有您这么安慰人的吗?

      南宫弦看向花灯连天的长街,意味深长道:“记住,不是你的,追到天涯海角都哄不回来,是你的,怎么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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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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