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一眼》少女漫

3、初遇

　　第二天照例是在护士监督下洗刷吃早饭。
　　大宁今天情绪不高，吃饭时他低着头一语不发地啃着包子。大宁吃包子的方式很特别。每次拿到包子后先从中间掰开，把馅儿倒出来后拿筷子捣捣，然后将包子皮一翻，当油饼似的就着馅儿菜一起吃。而每次看到他把自己碗里弄的到处是馅儿后，简易就说不出哪儿难受。算了别吃了，看着就难受。再说吃了又死不了了。简易收到大脑指令后忽然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于是拿起把包子塞到大宁碗里后，转身刚要起来，就被旁边监督地小护士，眼疾手快的给摁住了。
　　“简易，坐下。”小护士边说边摁着他坐下，然后从大宁手里拿过包子放回他碗里：“乖，今早就这一个包子的量。咱不着急，一点点慢慢吃完它。要不空腹吃药胃里又会难受的。”
　　“他们不让我吃。”简易低着头很干脆地说。
　　“又是他们？行吧。那今儿谁当班，你把他叫出来，我来跟他商量成么？”小护士看着他。
　　“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他们都在说不能吃，不要吃。”简易说着开始抓头发：“他们说吃了就死不了了。我不能吃，我得听他们的。你别想害我，我不吃！拿开！我说我不吃！！”
　　简易说着拼命地撕扯着衣服，头发。两只胳膊挥舞着的同时小护士已经抱稳了他，其他的医生也训练有素地上前拑制住。一瞬间简易便觉得自己动不了了。但此时大脑里却乱的很，像开会没有得出结果似的，无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不停的叫嚣着：
　　“简易不要吃饭，吃了就死不了了。”
　　“简易算了算了，不然又要电击了啊。”
　　“简易他们是在害你，他们给你吃药都是在害你！”
　　。。。。。。
　　“放开我，求求你们让我死吧，乱死了，我真的受不了了。”简易边哭闹着边被拖拽着回了病床。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摁着他。简易只觉得自己头胀的要炸，他局促地长大了嘴呼吸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突然一剂什么清凉的东西扎进了自己皮肤，简易一个激灵，紧接着没了意识。

　　梁辰一早便来到了副院长办公室报道。他敲门进来时，裴俊成正打电话。看到他来了后，裴俊成眼睛一亮，指指沙发示意他先坐下。梁辰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坐了过去。
　　裴俊成三言两句应付完电话后，梁辰又赶紧站了起来，说道：“裴叔，好久不见。”
　　“哎哎，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裴俊成上前抱了抱他：“呵，辰辰这三年多变化够大啊。小伙子真越来越精神了。你不知道，你爸上周给我打电话说你想来我这实习时，我真恨不得你第二天就能来。”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你说你跟裴翔，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一个越走越高，一个越走越偏呢。那小子整天就知道捯饬些钢筋混凝土地瞎折腾，我现在看他就气。”
　　梁辰笑了笑，说：“别这么说，叔。翔儿那一个雕塑卖出去，可真挣不少呐。”
　　“听他瞎说吧。挣不挣钱我反正没看到，就看他整天灰头土脸地没个人样。”裴俊成边说他招呼他坐下：“辰辰啊，我听裴翔说你还没决定留不留那读博是吧。反正我要说学这个啊，最后还是得用到临床上才更有意义。而且我这边呢又属于国家数一数二的精神卫生研究医院，还是你们学校的人才培训基地。这医疗水平肯定没问题。况且大部分来这儿的都是你们学校出来的。校友嘛，以后你们一起工作也更融洽点。所以我还是建议你毕业后回来。所以你实习的这两个月，工资我可以按。。。。”
　　眼看裴俊成这一副恨不得他立刻签卖身契的样子，梁辰赶紧给打住了，“哎哎哎，叔，叔，打住打住”他说着站起来：“您千万别跟我说工资。您能给我一地儿让我能实习，我就已经很感谢了。而且我不要什么特殊照顾。我就一个小小要求，您只要能让我每天多点儿时间，跟医院跟病人接触就行。”
　　“我就说你这小子比裴俊那熊孩子出息。”裴俊成压了口茶说：“行吧，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样，我晚点给你几个咱们这边比较有名的几个主任医师坐诊时间表。你按照时间表走，坐诊的时候就跟着学学看看，其他时间想去住院楼就去那边。门诊这边下午最晚4点多结束，住院部那边医生到6点，晚上就值班医生守着了。你不用值夜班，只白天跟着学学就行了。”裴俊成说着抬头看了看时钟：“我一会儿有个专家坐诊会得去听听。现在先带你去住院部打个招呼。对了，今儿晚上你爸妈得空么，咱们一起吃个饭。”
　　“哎，成，我跟我妈说一声。谢谢裴叔。”梁辰笑着说。
　　裴俊成点点头，随后拿起自己桌边的一件白大褂递给梁辰说：“呐，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大褂。穿上它咱们现在过去吧。”
　　“哎，好嘞。”梁辰接过大褂，穿上后跟着出了办公室。
　　“呵，真帅。我可跟你小子提前说一声啊，你这两个月里给我老实点儿，别把我们院的小护士小医生勾走了。”裴俊成笑着说。

　　7月的北京，正值烈日当头，酷暑难耐。梁辰和裴俊成边说着话边快步走到了住院楼。一进住院部后，就听裴俊成忽然开口喊道：“哎？小陈，陈儿，这儿。”
　　梁辰顺着他招呼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人也寻着声音回过了头。
　　“裴副院，您叫我呢？”陈晓指着自己。
　　“是啊，我还能叫谁啊，你过来一下。”裴俊成向他招招手。
　　陈晓走过来后，裴俊成说道：“小陈啊，今儿精神科3部只有你当班么？”
　　“白天的话医生就我和王永波，王凯。不过今晚也我值班。杨明家孩子发烧了，我替他一晚。”陈晓说着看了一眼梁辰。
　　“这样啊，那你白天注意休息点儿。”裴俊成说着指着梁辰又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时梁辰，一直在美国进修，这次暑假回来跟咱们这儿实习两个月。说起来你俩还是一个学校的，辰辰你哪届？”
　　“哦，我13届的。”梁辰说着向陈晓伸出手：“你好，我叫梁辰。”
　　陈晓忙把手里提的袋子换到左手，伸手跟梁辰握了握，说：“你好，我叫陈晓。比你大3届。”
　　“辰辰啊，陈晓是这的主治医师，临床经验很丰富。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我得先走了。小陈，你替我带他进去吧。”裴俊成说着，瞥了眼陈晓手里提的东西，又说道：“呵，你买这么多吃的是要开茶话会啊。”
　　“不是，就给病人带的。”陈晓笑了笑。
　　“你这医生当的都快赶上亲爹妈了。”裴俊成说着转向梁辰：“行吧辰辰，那你们忙去吧。记得今儿抽时间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问一下。那我先走了。”
　　“哎，没问题。谢谢您啦叔。”梁辰连忙说。
　　裴俊成走了后，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刚裴俊成无意表现出来的那种特殊照顾感，让梁辰着实有些尴尬。他吸了吸鼻子，对陈晓笑了笑，说：“那个，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陈晓也轻轻一笑，指了指楼上，说道：“咱们上去吧。”
　　裴俊成把梁辰安排在了精神科3部实习，3部属于中级病区。病人大多属于间歇性发作。且比高级病区的病人好控制，也比初级病区的病人更有代表性。
　　梁辰跟着陈晓边上楼，边听他讲解着注意事项和病人作息时间。刷卡进门后，陈晓指着活动室，说道：“还有五分钟就自由活动时间了。病人们会从那边的病房区出来，到这个公共活动室来休息活动。这边儿的这排柜子，是给他们放日常用品和家属们送来的食物的。每天两次休息活动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也都会在这里看着。有任何情况就得立刻反应过来。反正在这里几年没干什么别的，就练出一身好功夫了。”陈晓说完便提着手提袋走向了橱柜。
　　梁辰也跟着走了过去。只见陈晓俯身打开了最底层的一个柜子，而后把整个袋子塞进去。
　　“原来你这些都只给一人的啊，我还以为均分呢。”梁辰吃惊地说。
　　“嗯，是给一个人的。昨天我们说好了。”陈晓直起身，低头看着柜门笑了笑后，便转头对梁辰说：“走吧，咱们先去办公室。我给你介绍一下今天当班的。”
　　陈晓带着梁辰进屋时，王永波，王凯正跟几个护士护工聊天。陈晓一并给他做了介绍后，便把桌子上的文件夹递了给他：“这里面就是3部病人的病历。午后他们会有俩小时午睡时间。那会不算忙，你可以在这儿看一下资料。”
　　话音刚落，梁辰就听病区响起了铃声。接着见王凯拿起钥匙，说道：“咱们出去吧，活动时间了。”
　　梁辰点了点头。刚放下文件夹，就听到一小护士对陈晓说道：“陈医生，简易今早吃饭的时候又闹了。我们给他打了镇静剂，估计现在还睡着。”
　　“又闹了？严重么？”
　　“放心吧，这次没伤到自己，但也没再吃饭。”
　　“行吧，我知道了。我给他带了些吃的。这样，你们看着外面，我去看看他。”说着陈晓走出办公室，环视了一圈活动室后便转身进了病房区。

　　梁辰站在王凯身边跟他聊了几句。王凯也是本地人，两人虽不同校但同届，且他在这工作三年了。这三年里他见到的回头客很多。病情复发是一个原因，但大多人却是因为养成了心里依赖，且对外界社会产生了恐惧，所以主动也好被动也好又陆续回来了。而这个问题，正好是梁辰在美国课题研究的一部分，也是他以后想要重点研究的。虽然说离开医院后医生很难延续到病人日常生活的指导中去是很现实的事。但是相比起应对创伤，如果能做好创伤后长久的心理建设恢复，对于他自己来说，也能除掉一块心病了。
　　正当梁辰联想之时，忽听王凯喊了一声：“大宁！把手拿出来！”接着见他快步上前，把一个看上去有点胖的年轻人给摁住了。
　　“大宁，嘛呢，往哪儿藏啊。你是又想着午睡偷吃呢吧。拿出来，快点儿。”王凯说着松开他的手，坐到了他旁边。
　　“不是我。简易，我给他带。”大宁说着看了眼王凯，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身后这个新面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梁辰一看大宁的目光和他不自觉攥紧的手，就猜想这人应该有被迫害妄想症。且他明显又有脑损伤的特征。于是梁辰决定用最直接简明地方式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大宁你好，我是梁医生，今儿刚来的。”梁辰笑着坐了下来：“你看我跟王医生穿的一样，对不对？所以放心吧，我是不会害你的。”
　　大宁似是读懂了他的意思，于是对他说：“简易，不吃饭，山，山楂条，给他带。”
　　“简易？”梁辰忽然想到刚护士跟陈晓说的那位。应该是说的同一个人。于是便说道：“放心吧，陈医生已经去看他了。他肯定有的吃。”接着又向前靠了靠，压着声音说：“倒是你快点吃吧，王医生已经盯着你的山楂卷看很久了，他还没吃饭呢。”
　　大宁听后手忙脚乱地拆开包装，将山楂卷一气塞进了嘴里。王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偷偷朝梁辰竖起了个大拇指。

　　自由活动过了半小时后，梁辰决定去病房区转一转。于是他拍了拍王凯的肩膀，指了指病房区后，便走了进去。
　　一直听说六院的基础医疗设备很先进。梁辰虽然在上学期间也为临床研究，进入过美国的此类医院。但相比起美国略带暴力的氛围，六院虽然很吵闹但却显得温和了很多。梁辰边走边看向病房里，六人一间的屋子卫生方面还是很干净的。有些病人没有出去活动，要不躺着看书，要不坐着跟自己的护工聊天，看上去都很安份。就这么一路溜达到走道尽头时，梁辰瞥过一间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了陈晓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儿。
　　这两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最靠窗的床边。一个抬头看着窗外，一个低头看着地面。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一切看上去仿佛如静止般似的。梁辰想了想，随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晓听到声音后回过了头，见到梁辰进来后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他叫简易。”
　　梁辰点了点头，他明白陈晓的意思，首次跟病人交流的话，如果能提前知道名字，会比较容易让对方降低防备。跟着他又向前迈了半步，这会儿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男孩儿的脸。
　　怎么说呢，简易给梁辰的第一印象确实很难忘，但绝不是因为太帅太好看太清秀，而是因为太难受，生理难受。眼前这男孩儿一看就有比较严重厌食症。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皮包着骨头且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还有突出的颧骨，整个人像极了他经常玩的游戏里面的丧尸。
　　然而这位小“丧尸”并不是单纯地看着窗外。他在哭。但梁辰知道这只是他身体难受的正常机能表现，甚至他都不会察觉到自己在哭。他的思维已经陷入了一个非常混沌的漩涡里，这个漩涡里全是幻觉。
　　幻觉的世界都能这么痛苦，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些什么。梁辰决定不能让他继续呆在里面了，于是走上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边给他擦着眼泪边俯下身，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简易，醒醒了。”

　　“小易，听妈妈的话，跟法官说跟妈妈这边。你爸找了个狐狸精她不会对你好的。反正你爸还要付你的抚养费，到时候你只管多要点，你不还想将来还想学美术么，妈妈都给你攒着上大学用。”
　　“小易，我是爸爸，你听好，一定要跟法官说跟我。我这边条件好供你读书也没问题，你妈就一张嘴，她是看你快成年了，恨不得趁最后这一两年多从你身上捞点，你一定要想好啊！”
　　“小易，我是妈妈，跟你说个事。之前你见过的那个王叔叔。对。是这样小易你听我说。不是瞒着你，妈妈之前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先别说话！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跟你吵的！谁让你当初选了我！你选了我就该听我的！行！你找！你找去！你真以为你爸当初是想要你！他就是不想让我得逞而已！你那点抚养费我现在连个字儿都没见着！你去找！找他要钱！拿到钱我就管你！”
　　“喂，简易。给我打电话有事么。什么？你妈不要你了？哦。那找我没用啊，你又没判给我。当初？跟你说实话吧，那是为了不想让你妈占便宜。以后没事你别给我打电话了。”
　　“小易啊，我是你小姨。姨劝你一句，别再找你妈了。你妈跟你爸离婚都没捞着一点好处，现在她刚有了新生活，你怎么忍心再看她为难啊。不是不要你，你那个叔叔人自己有个男孩了，再加一个人生活负担也挺大的。怎么没养着你，你现在没的吃没的喝么。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听姨的，去找你爸，你爸那边怎么说也比你妈有钱。。。”
　　“你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什么抚养费？我都给你妈了，找你妈要去！别再来找我，为你这点破事我跟你阿姨吵了多少次了，挂了！”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简易看到自己的身体回到了学校的活动室，坐在了一堆土石前。他先是拿起一张画看了看，然后又拿过刻了一半的印章比对了下后，便捡起小毯子铺在自己膝盖上，拿了个雕刻刀低头刻了起来。一切看似都很寻常，只是忽然间他看到自己的双手开始不停的颤抖，紧接着印章，雕刻刀都掉到了地上，而后他抱紧了头，似乎想要死死的压住什么，但最终没有控制住。一瞬间有许多声音疯了般的涌了上来：
　　“简易你看，你爸妈为了不让对方好过就拿你当靶子，等他们都利用完你了，就扔下不管了吧。”
　　“简易，千万别让他们俩得逞，你一定要报复他们，他们怎么对你的就怎么对他们。”
　　“简易，从来都没有人真心对你好。你永远都是被抛弃的废物，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死吧。”
　　“死吧，咱们一起死。就用地上这把小刀，往手腕一割，就一个动作咱们都解放了。”
　　“动手吧简易，只要一步就可以快乐了，就摆脱所有痛苦了。你还犹豫什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让你留恋的。快动手啊。”
　　。。。。。。。。
　　“简易，醒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简易以为自己的幻觉出了问题。刚明明不是说好一起去死的么，可最后一句又是谁说的。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你，也不是他们。那是谁在说话，我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谁，你是谁？
　　梁辰看到简易的眼珠忽然动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暗暗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收回手，回头对陈晓说：“陈医生，我来试试吧。”
　　陈晓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手表，说：“还有十五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就结束了。那麻烦你了。”说完又看了简易一眼，转头走了出去。
　　简易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交谈，他麻木地拿袖子擦干了眼泪后便低下了头。但由于长时间仰着头还有点儿眩晕，于是便又抬起手，慢慢地捏着后颈转动起了脖子。这个过程里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就好像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
　　“简易，我说，你倒是看我一眼。”梁辰抄着口袋坐到他旁边，歪着头看着他，“你身边还有个喘气的呢。”
　　简易像是忽然被他的声音吓醒了似的，猛然转过头来。梁辰笑了笑，如果不算刚才愣神的话，他现在是第一次看到他正常时候的模样。怎么说呢，依然不好看，因为太瘦了，不是正常人的模样。但是皮肤白皙，眼神清亮。如果能恢复正常体重的话，肯定属于挺好看的那一类。
　　“你谁啊。”简易愣愣地问道。
　　梁辰连忙伸出手，说道：“我叫梁辰，是这儿新来的实习医生。之后两个月你会经常见到我。”
　　简易低头看着他的手，却迟迟没有回应。
　　梁辰也没有收回去，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他。半晌后，只见简易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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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