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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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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蒋夜莺手捧这张犹如烫手山芋的纸,拿也不是,丢也不是。一是她被日记中的剧情吸引,忍不住调查按照不明者的脚步调查下去,但从另外一方面来想,如果这是不明者人为制造的,那岂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查得再多,也对案件发展无益;二则是,如果这真的是出自雪臣之手,那么不明者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得先去做个笔记证明,这样才能判断该不该根据日记再调查下去。
蒋夜莺还是没有看这第三张写着日记的信纸,她跟郑老师要了一些雪臣的试卷,让检验科的工作人员,让他们联系相关机构,开始做司法鉴定中的一项笔迹鉴定,花费一般是一千元左右。
然而鉴定过程却很漫长,已经催单加急了,还是耗时28个小时才有结果。
终于等到了文书,谢淮安说:“证明文书上说,物证上的笔迹与死者笔迹一致,是出自她手。”
“这样吗?”蒋夜莺有些颓然地坐在位置上,这个结果将她所有的期盼都打碎了。
不明者真的拿日记牵着她走,逗驴一样,吊着一根萝卜,走一步三回头,看她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跟上来。
该死!
这样太被动了!
他究竟想怎样?
蒋夜莺拼死咬牙,不服输地道:“继续查,总得知道雪臣为什么写这本日记,这跟她的死有没有直接联系。”
谢淮安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
“怎么了?”他笑得怪渗人的,蒋夜莺唬了一跳。
“我就是觉得,夜莺妹妹努力工作的样子很可爱。”他说出的话很轻,像是细嫩的蛛网,被风一吹就裹到耳朵上,轻轻柔柔,却又粘稠缠绵。
蒋夜莺不适应,刻意避开,“别和我开玩笑。”
“生气了?”
“没有。”
“难道不是?”
他们这样的举动,在别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了。
胡离端着咖啡,恰巧路过。瞥了一眼玩得正热闹的“小两口”,慢条斯理提醒:“这些事,可以下班后再做。”
蒋夜莺回头,吃惊地望着胡离。他高大的身形就立在墙角,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却没多在意。
胡离上班时间穿的都是白衬衫,纽扣抿得一丝不苟,唯有领口微敞开,露出若有似无的锁骨,一点点痕迹,被白炽灯打得透着亮,月牙似的勾着她,想往里看去,再看深一点。
蒋夜莺一紧张,就语无伦次,“小叔叔听我解释!”
胡先生都不喊了,哪个顺口喊哪个。
然而胡离并未多上心,很快离开了。
他会不会误会?蒋夜莺的心底打着鼓,她最近才刚刚攻下一点胡离的心防,就被谢淮安这一通胡来给搅和了。
谢淮安这个人着实讨厌,凭什么这样缠着他,凭什么又叫小叔叔看见!他们两个明明清清白白的!
蒋夜莺刚想发作,就听得谢淮安说:“你的意中人就是胡先生?嗯?”
才听得“胡先生”三个字,她立马像泄气的气球,奄巴了,连声都不敢吱。
蒋夜莺怂,她的软肋就是胡离,打不得骂不得,提都不能提。一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个名字,她就无法呼吸,三魂七魄都不属于自己,统统被那谪仙一般的男人收了去。
她肖想这么多年的男人,她掩埋这么久的秘密,竟然要被人知道了?
“不……是。”她有点结巴,连装都不会装。蒋夜莺本能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像是一只鸵鸟一样,把头重重埋在沙丘里,让细碎厚重的沙子淹没她的口鼻五感,让她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死了算了。
“怎么不是,我看很是。”谢淮安似笑非笑地看她,没有半分同情心,他可一点都想放过她的意思。
“查案子吧,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查,”蒋夜莺像是刚想起来一样,马上站起身,匆匆忙忙道,“我还要去一趟雪臣妈妈的家,还有日记还没看,可能有其他线索……”
她刚想走,手腕就被男人细长的五指攥住,冷不丁拽到身旁。
蒋夜莺抬头望去,屏息以待。
谢淮安压低了声音,道:“何必喜欢这种人呢?碍于身份,他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吧?夜莺,不如选择我?”
他那双平日里带笑的桃花眼骤然变暗,其中酝酿着无穷无尽的情绪,犹如熬药一般,最上一层浮沫,底下存着浑浊的药渣,黑漆漆看不见底。只需微微一搅,烟雾一般的杂质就四散开,在其中煎熬。
蒋夜莺不明白,她才和他没见过几面吧?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呢?
说到底,她根本不认识他,完全就是陌生人。
难道她是那种国色天香的妖姬,迷得他神魂颠倒,为她生,为她死?
真是奇了怪了,蒋夜莺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又结巴了,小声说:“真的还要查案子,谢警官也知道时间有多紧迫,别的我们以后再谈。”
谢淮安敛去眼中那怪异的神情,淡淡然一笑,“好,我陪你去查,总得早点把夜莺妹妹的心愿了结,才好谈我们的家事,你说是不是?”
蒋夜莺怕他再发作,僵硬地笑了笑,揭过话题。
她手上还有一张信纸,里面写的是第三篇日记。已经能确定是雪臣写的了,所以内容的真实度也大大增加了。
日记上写着:“我其实很害怕回家,每次回家,我就要看到她的脸。
她对我来说,就像是故事里的夜叉,总狰狞着一张脸。她一旦喝醉了,就会笑,朝我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粉底都往下掉。她用糖果哄我,用钱哄我,让我过去,好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到我的身上。
我已经不是七岁了,糖果和钱对我来说都没用。
她估计连我多大了都不记得。
一方面利用我去接近我爸,一方面又抱怨我,说我拖累她的生活,如果没有我,她就能二婚,生活也会幸福美满上许多。
这样一想,我还真是一无是处呢。
我不想回家了,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在校门口,我看到了安循。
他很安静,就站在校门口,一动也不动。
夜很深,黄山高中建立在偏远的地方,所以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经过。
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药,这次我没躲在角落看,而是大胆地上前,跟他说:“你是安循,对吗?”
“你是?”他回头,皱眉看我。那张清俊的脸果然是越看越好看,越近越真实。我都快要无法呼吸了,整个人险些溺死在他的眸子里。
“我是雪臣。”我大大方方说了自己的名字,渴望他会有印象。
果然,安循轻笑,“原来是你。”
他还记得我,真好。
那样凉的秋夜,正因为有安循温柔的笑容,才使得我一颗心火热,不再畏惧寒冷。”
日记就记到了这里,翻了一下后面,只写明了一句:“家是世上最险恶的地方,无法逃避,却是归途。”
信里说了安循,又是这个安循。
他是人是鬼?
还有,这句话是在暗示第四篇日记的去向吗?
是指雪臣的家吗?
蒋夜莺得去找她妈妈谈谈了,之前她一直避而不见,可能就是在逃避警方。
她是否有什么秘密呢?还是说,她就是不明者,在请君入瓮?
与此同时,蒋夜莺也想到了那个教室抽屉的日记。不明者是怎么放进教室的呢?那栋教学楼虽荒废,但实际上没有上锁,任何人都可以进出。如果不明者是雪臣妈妈,那就更方便了,保安根本就不会阻拦家长进出学校。
究竟是谁把第三篇日记放入抽屉的呢?真的是雪臣妈妈?
不过可以说明,这个人必定是黄山本地人,他很了解黄山高中所发生过的事情,并且了解雪臣。
他真的是安循吗?应该说,他可能是安循吗?
究竟是谁……为何一步步引导她去查,去抓凶手,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明者无所畏惧,又小心谨慎,是活生生的矛盾体。
蒋夜莺有了郑老师的私人手机号码,此时拨过去,让她陪着一起去找雪臣妈妈。
她有家访的借口,蒋夜莺没有,总不能打草惊蛇。
等她们一行人到了雪臣妈妈这里,她家大门还是紧闭的。旁边有一面爬山虎墙,凉风习习,翠绿的叶子迎风招展。
蒋夜莺下意识往上看,发现二楼的窗户立着一个人。由于玻璃反光,隐隐约约瞧不真切。她眨了眨眼,那个人又不翼而飞了。
等等,家里有人!
她心底浮现出这个念头,手上敲门的动作也加大了,“开门!陈雪妈妈,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们的动静闹得很大,引得街坊邻里纷纷侧目。
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雪臣妈妈惹不起这些冤家,只得开门,将他们放进来。
总算是见到雪臣妈妈了,她不算丑,甚至可以说是漂亮。只是那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底,由于毛孔粗大,粉底液没能融入肌肤,形成粉状物,汇聚在鼻翼两侧。口红颜色也搓得鲜艳,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让蒋夜莺联想到了不太好的画面。
雪臣妈妈背靠着墙,没有请他们入座的意思,反倒是抽出一根女式细管烟,点燃,徐徐吐气,“你们是谁?找我来做什么?”
“你女儿死了,你知道吗?”蒋夜莺心里有气,对她这种无关紧要的态度很鄙夷。她是没享受过父母温情,可也没见过这样不关心子女的父母。
“死了?”她的声音哑了,倒也没有痛哭流涕,落寞地说了句,“我就说她离不了我,自己走了也会死在外面,竟然一语成谶。”
蒋夜莺知道和她这种人聊不了什么,她对自己的女儿都无动于衷,只能尽量客套地问:“我想问问陈妈妈,这个月你都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不在场证明,以及陈雪的遗物在哪里?能否给我们看看,我们想了解一下她,这样有助于调查工作的进展。”
“遗物?她走的第二天,我就全扔了,”陈妈妈说得无所谓,怂了怂肩膀,“至于不在场证明,我的客人可都能证明,每天晚上都有呢!看什么看?想要我把那档子事情都抖出来,看看你们家那狗东西有没有来过我这儿?我告诉你们,你,你,还有你的老公,可都来过我这里,回家尽情问吧,问出来算我不要脸哈哈哈哈!”
她突然来气,指着隔壁家的几户太太道。
对方被她一堵,讪讪逃了。和这样的疯子怎么计较?越聊越跌份。
蒋夜莺算是听出来了她的话外音,她是搞暗娼的,抖出客人可不好看,这也是她唯一的营生。
然而卖-淫的犯法的,得回去备个案,让其他师兄留意,她不太合适插手这个事儿。
陈妈妈突然破罐子破摔,讥讽地笑,“你们还想打听什么事儿?还是说,想听那种事情的细节?”
谢淮安倒笑眯眯地回话:“你要是说了细节,正好做罪证。你这种营生,可是违法的。”
陈妈妈嚣张的气焰熄灭不少,不耐烦地道:“没事的话,走走走,赶紧走。”
蒋夜莺觉得她不可理喻,皱眉,说:“陈妈妈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吗?就一点都不想破案吗?我听说她失踪很久了,是不是因为家庭暴力而选择离家出走的,你自己心里有数!要真算起来,你也是帮凶,是你亲手‘杀死’自己女儿,把她一步步逼上绝路的!”
陈妈妈一怔,手里的烟灰啪嗒落地,露出猩红色的烟头。
她垂眸,任凭凌乱长发遮住自己的眼睛,扯唇,皮笑肉不笑地道:“给你们半小时,要问什么赶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