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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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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隧道总给人以恍惚的感觉,不管在哪个驿站小憩,回首一望,年轮的记印竟刻满了
来路,重重叠叠曲折迂回得让人不敢回首。
2008年2月1日那场大雪,厚度竟达到31厘米,属江南杭州40年一遇的暴雪,直至2月20
日,大街小巷屋背路北仍堆有未曾融化的积雪。虽则晴空万里红日高照,但杭城的最低气
温近日才回到零上1~2度,天气还是阴冷得可以。
16:00时,东方兴冲冲地出得单位大门,径直走向公交车站。晚上有个饭局,是RL公司
新年开张大放血,早来了电话邀请,东方要早点回家安顿一下。
“东方小兄弟,新年好!”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东方身旁响起。东方并不觉得身旁有
什么熟人,仅一个拾荒模样的瘦小男人。正纳闷间,那人一脸谄笑地向东方套起了近乎:“我
是老陈呐,可见到亲人了!”
“啊,是你哪?瞧我看走了眼,不好意思!”东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眼观鼻
鼻观心,觉得浑身不自在,楞了好大一会神。心里嘀咕道:“估计是专门在此等我的吧?该
是有所求而来的罢!”
自与老陈一别,东方掐指细数已有十年。眼前的老陈清癯而显得满目苍凉,两眼目
光浑浊,额头的沟壑显现出年华的流失,仅有的一点自信亦如水土流失般的千疮百孔,皱巴
巴的西服还是东方十年前送与老陈的那套,是打折的“华伦天奴”纯毛西装。毛衫上有几
个蛀洞,毛衫的鸡心领与高领汗衫之间结着拉链式简易领带,由于拉链松动,故此领带松
松垮垮地骑在鸡心领上,看上去相当滑稽。东方努力地想象着,要是老陈光脖子结领带该
是啥模样?老陈穿着单薄,在皋亭山脚的寒风吹袭下,有点瑟瑟颤抖。
“什么时候从诸暨出来的?”
老陈显得有些疲惫:“本来早想出来了......,现在田已种不动了,靠几令地出产的
东西也养不活自己,挨到年关乡里领了救济后才出来的。”老陈不好意思的狡诈地笑了笑。
“我还住原来的地方,有空了,你跟阿郭他们可以上我哪消遣去。”老陈说话始终拿眼
窥视着东方的脸部表情,他要捕捉到东方脸部绽现高兴的一刹那,从而发出邀请东方去自己
蜗居的意思。
东方颇为诧异:“那地方不是已经拆了?怎么还能住?”
“不信你去瞧瞧嘛!”老陈终于逮到了机会。
呵呵,老陈又回来了。那山径冷坳倒是一个消遣的好去处,空旷的山坳鲜有人迹,茂
密的修竹,灌木丛丛,画眉啼翠,刳木求泉遥。不经人为修整的山径可以蜿蜒到白云深处。
行行复行行,手中拿了柔韧的小树枝,你能一路行将过去,拿树枝鞭挞着野径两旁的茅草
和灌木枝,尽情发泄出心中的淤积和疾愤。
浅唱低吟或引亢高歌,山坳谷地是最好的野趣舞台和混响设施。在房前路左摆一张摇
摇晃晃的八仙桌,邀上三五好友,或三口之家,引山泉沏一壶野生清茶,准保比龙井的茶、
虎跑之水更磬碧而沁人心脾;来点熟食,捎带几瓶美酒,可以一直消磨到日落黄昏、月上
竹梢,既便宜又省却了风景区那种游人如织的打搅,感觉真的爽歪歪。
在这世外桃源般“绝情谷”,可以毫不作秀地击掌效仿司马相如,或如痴如呆、或涕
泪滂沱、或闲情逸致,拿茶水泡了激情,在酒杯中养出人生颓废,置身神仙居般的山野谷
地,此时真想把心掬了出来,在山泉中泡着,一并将灵魂也洗涤了。
沿320国道北行,老陈的陋居本来可以穿过HG制氧站厂区,从西边围墙为老陈专门预
留的小门洞进山去,如今老陈引着东方绕过厂区,从一片夷平的简易民居残垣上那显得坑
洼不平且杂草丛生的荒地中,象拾荒者般低头拣脚进得山坳。想来老陈已离开此地十载,
人走茶凉,制氧站的人谁都不卖老陈的面子,再不让老陈借道了罢!
雪后的山坳寂静得可怕,整片整片的修竹层层叠叠地斜伏在山径两旁,山阴处尚有许
多皑雪积压在茂密的竹叶上,仿佛就是一处未被开垦的□□。一些斜梗于山径的细竹和
灌木已经老陈砍斫修理过,由于多年鲜有人迹,所以山径上已长出稠密的小草,羞涩地将
头探出积雪,有小草的帮助,路倒不甚滑溜。
多么熟悉的冷坳野径,仿佛依稀的身影,随着月移星转,老陈的身背已显弯驼,是生
活的艰难还是自信的折磨,使得老人不堪承受精神的枷锁,终于垂下了生命中引以为骄傲
的脊梁?看似老陈不至垂垂老矣,但呆滞的身影和行动,不由让东方产生无限怜悯,生活
无着的老陈心中憋着最后的渺茫希冀,还想在大都市掏最后一桶金,即使拾荒捡破烂,也
聊胜于老家那五分半耕耘不出希望的土地所带给他的馈赠。
老陈原先管山时居住过的陋室赫然出现在眼前,只是比以前更显破烂了些,一场大雪
已将房橼整片地压沉下去,岌岌可危;外墙立面剥落之处随处可见,两扇木门用一把锈迹
斑斑的铁锁锁住了,从门缝往里看,显出一片狼籍。
老陈一个劲的解释:“房子危险,我先住一下简易棚。”
“天哪,那可是你原来养狗的狗窝呐!”见此光景,东方不由大吃一惊。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