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梦寻阑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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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七月初七逃过了选妃的吉时，已逾数日，众臣的怪异越发明显。无论早朝还是单独传召，或是走在宫中，总感觉数十双眼睛盯着我看，私下也三三两两的窃语。派夏正去暗查。没几个时辰，就见他拿了一个名单回来。
“这是……什么？”我看着那张纸，上面列满了大臣的名字，在名字后面跟着是或多或少的数计。
“皇上看这份大臣名单是否眼熟？”夏正瞟着我，诡笑着。
“嗯？是什么？”这上面基本把所有的在京及府道台官员，各级文臣武将都列出来了。
“唉~”夏正假模假样的微微一叹，“也难怪皇上不知道，这个选妃的举荐名单皇上大概看都没看过一眼吧。”
“嗯？！”瞪了夏正一眼，他立刻惶恐的低下头退了几步。我转头问在一旁看笑话的小鱼儿，“那这一个个正字是什么意思？”
“嘻嘻……”小鱼儿鬼笑着伸手比划，“那些臣官大人们家的小姐们已经在皇上后宫里住了有些日子了，所以谁都想知道谁家小姐有幸被皇上看中了呀~~所以嘛，皇上看了谁一眼，臣子们就在上面画一笔，现在这名册在大臣们私下，都有了个‘选妃册’的花名~”
“岂有此理！”我生气的甩飞那名单，“要是一个个把国事也这么上心多好！”气愤的在勤政殿里踱步，稍微稳定下情绪，说道：“小鱼儿！……把那些女子的名单和安排给朕。”
小鱼儿欢快的应了声，拿了一摞厚厚的名册给我。全数七百九十九位……这让我如何是好。于礼，自入了后宫，便如民家娶进门一样。不管是否洞房，都会被看做以为人妇；于情，这些女子，自愿也好为家族也好，进了宫，我不能擅自退婚。如强硬遣返，怕是辱没对方名声。不好婚配。苦思了很久，决定挨个见见，以求更好的为每一位找到好归宿。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非做不可。
得空，找个借口去户部和吏部翻卷宗，遣散了他人，一个人查阅到深夜不肯入眠，找寻着于怀真的家世。听白湖那丫头的口气，不是家世显赫就是门第元老。因此从高爵位查起，记录下可能的嫡系与旁系，以备详查。此事不想让他人知道。……唉，这生来第一次强烈的倾慕感，来得突然，又仿若必然。仅一面，便动了情，乱了心，不知如何对待，只想小心呵护，不让这感觉消失。
这样又怕人知道，又自己各方查探，终没有个可靠的推测。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在龙椅上如坐针毡寝食难安。在这本应批阅国事的勤政殿里，扶腮叹气，愁眉难展。
“皇上……皇上？……”一阵微弱的声音仿若从天边飘来，渐渐清晰在耳边突然变得很大声，“皇上！！”
“啊？”我一惊，转头一看，小鱼儿鼓着脸蛋满是不快的看着我，才意识到刚才又在走神了。无精打采的问道，“……何事？”
“皇上在想什么呢啊？小鱼儿都叫您十几次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这小丫头在没人的时候，就会跟我十分的赖皮，此时拿着扇子随便扇了几下，就丢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盯着我的脸，目不转睛的紧盯。
“怎了？”我轻叩她额头，轻笑。
“还问我怎了~”小鱼儿嘴角上扬，一个诡笑绽满了她圆圆的小脸，慢悠悠的说道，“皇上最近总是一个人去翻户籍卷宗，连一个奴才都不带的偷偷摸摸的……在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啊……”居然不自觉的语结，转头四下张望。
小鱼儿笑出声来，整个小身子都在颤，“哈哈~~都结巴了还说没什么~”
“放肆！”我板起脸来，“越说越不像话！还知道什么叫犯上么？！”
“小鱼儿不敢……”她低下头，撅着小嘴小声嘟囔，“本来想帮皇上……看来皇上不需要奴才了。”
“帮朕？”我瞄着她，“你知道朕在找什么啊？”
“皇上不就是在查那姓于的小姐的事情嘛~”
“你怎么知道？！”我惊得从龙椅上弹起，盯着这个鬼丫头。
“皇上找借口跑遍了各部，又神神秘秘的不吩咐臣子们查点，一个人闷在卷宗里找东西~能查出来什么嘛……具体的房企使用，只有各府衙分别登记。皇上在朝廷的卷宗中是很难查到的~”
“哦？这么说……你知道朕在找什么？”我靠近这丫头，平时就鬼精灵一个，心眼多小算盘精着呢！
“小鱼儿知道的也不多啊~”她转个身，玩着鬓发慢悠悠的说道，“再说皇上说小鱼儿放肆~所以还是闭上嘴省的惹皇上生气~~”
“……，好啦……是朕错怪了你~”我着急的看着她，“快说！那是谁家的宅院？”
“这宅院平常很少住人，但是在先皇还未登基前就已经赐给了当时的一名朝官。这位朝官跟其他几位大人一起，被册封为御用史官，被派往全国乃至世上任何地方去考察，他们的相关卷宗都是单独被存放在宗祠庙后身，除了皇上是谁也不能去看的。”
“哦？”奇怪，这么保密的一群人，又是这样的备受重用，为什么我一直以来从未听闻？“为何没人跟朕说过？”
“这个恐怕连先皇都不知道吧……据说靖德先帝亲自选拔的人选，并亲自口谕相关职责，并且一开始就被分散派了出去。所以虽然朝中保留有御用爵位，却极少在京中面圣的。皇上没注意也是正常呀。”
御用史官？皇爷爷找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那于怀真是史官的后代？那就是高官贵族后人？……为什么心里斟杯忧愁，越发凝重？
反正小鱼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索性我直接带上她去了宗祠庙。不知怎的，心里十分不愿看到史官的卷宗中找到于怀真的家谱。偏偏事有出入，问了看守官员，才知很多年前一场意外的大火烧着了宗祠庙后院，相关卷宗被烧的一干二净。早就不在了。这下好，无处可查了。难道要去问于怀真本人？不知怎的，很怕……很怕。但自从见过她以后，日思夜想，国事不进，饮食无味。终于坐不住，刚要出宫，被小鱼儿拦住。
“皇上……小鱼儿刚刚从那家宅院回来。那主仆早已不在那里了。打听村民才知，每年前些日，那主仆都会来住几天，但马上就会离开。再来……怕是一年以后了。派人出去查探，也未有踪迹……”她愁苦着脸说道。
“什么？！”我急得骑马出宫，直奔那与于怀真初遇的宅院，确是找不到人，在附近打听也毫无消息。好似凭空消失一样。最后只好回到皇宫。这回也不避讳所有人了，招来夏正让他秘密派人去寻，而我要在宫中处理国事，只能等待。想起还有件很麻烦的事还未处理……
“辰娘娘~！”一个太监急匆匆穿过条条宫道，一路小跑到重重后宫中的一间雅阁，急急招出值班小太监，不待气喘匀就让那小太监赶紧通报他的主子，“皇上即刻驾临，请辰娘娘马上准备迎驾！”
小太监显然是被吓到了，皇上一向不问后宫，如今竟然亲临！……难不成今晚会在此过夜？自己服侍的这位主子进宫有些时日了，一向沉静寡言，竟然会第一个被皇上传侍？！不敢怠慢，赶紧快步到主子门前，急急的低声禀报。
“知道了。下去待驾吧。”关闭的房门中，一声清澈入肤的女子音传来，小太监听命离开了。前来为娘娘梳洗打扮更衣的宫女们推开门，看到她们的主子居然已经穿戴正式的端坐在桌前，看杯中凉茶显然已经这般静坐多时了。
当我刚刚现身在大门口时，门内太监和宫女们都跪在两旁，靠近路中央，侧跪着，淡雅装扮的，在我走进她身边，轻轻扶起之后，那缓缓抬起的美若天人般遥不可及的脸庞，正清眸含笑。
“辰沐雨？”心里感叹她脱俗美貌的当时，绝不会想到她将是我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人。
“正是”她微微颔首，伸臂指路，“皇上请这边。”
我跟着她，穿过前院来到后院较少人来往的角落。拐过一小小的院门，瞬间被里面的幽静和神秘感吸引。藤蔓围绕的凉亭是这小小空间中唯一的建筑，围绕的绿苔和芳草，淡淡的点缀每个角落。
“朕没有打扰辰爱卿与谁的相会吧？”我走上凉亭，看满桌的小点心和缓缓飘香的热茶，问道。
“民女还不知有谁跟皇上的爱好如此相似的。”她微笑着看了眼桌上的点心。
确实，每一样都是我爱吃的。不过惊奇的是，有种甜糕，是小时母亲常常做给我吃的，母亲自创的小点心。不觉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惊奇着熟悉的口感。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看着这个陌生女子，“谁做的？”
“民女模仿仁皇后试做的，拙劣之处，请皇上赎罪。”
“哦？”无比惊讶的看着她，一个陌生女子怎么可能了解我这么多？与母后相处的幼年生活，这世上恐怕没人知道。就算在当年，这甜糕也只是我们母女间的聊天茶点，母皇都不知道的。而眼前这人，不仅知道，而且会做，这口感不能说完全相同，却也十分相似。“你是怎么知道这做法的？”
“如果我说从天象上看出来的……皇上会信吗？”她微笑着伸手请我坐下，斟了杯热茶放在我面前。
“天象？你会看天象？”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示意她坐在旁边后，品了品热茶，满意的点头称道，“不错~。看天象看出朕今天要来你这里吗？说说看，你还从天上看到了什么？”
“天象现，皇上今日忧心重重，操劳国事后，想起还有选妃之事，所以从名册中随便挑选一个，看到了我的名字，用了晚膳后就直奔这里。”她淡笑谦卑的看着我，“皇上是想给每位待选女子找个好归宿吧？”
“怪不得辰爱卿起先就自称‘民女’……哈哈~不错！毫无偏差！没想到这选妃中竟然有爱卿这般有才能之人！！是朕之幸！！”我开心的大笑起来，继而问道，“辰爱卿是礼部陈爱卿的世侄女？”
“家父与陈大人是故交，祖上也是本家，而陈大人膝下无女，前些月，将我举荐进选妃名册。”
“让朕猜猜~”不禁嘴角扯笑，“是天上的星星告诉你，你该答应下来，进宫见朕的？”
“皇上觉得我是骗人的吗？”她眉间一抹愁思。
“怎么会。”我淡然一笑，“天象术自古就是皇家的禁脔。没有人比做皇帝的更受天象影响了呵呵~，因此只有司天监才有权观象，而自古的天象师均为世袭。远古皇帝下令观象只为国君开始，就有陈姓族人世袭御天象师之职，后御赐姓氏为‘辰’。而我朝前数百年，这族人即辞去官职，隐去不知踪迹……看爱卿过人才能，可是其后人？”
辰沐雨秀目微张，愣了一下，“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所以才从名册中选了我？”
“怎么~辰爱卿没从星星上看出来？”
“观象怎可揣测人心呢……”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夜空。
“既然这样，你可愿做朕的观象师？朕封你为御天象师，掌管司天监？”
“臣一介弱女子，怎敢跃然众多长辈之上！请皇上三思！”她突然离座，跪下来。
“朕任人唯贤，那些老头子古板的很，这司天监是谁真正有观象才能就谁掌管，与年纪何干！”我赶紧扶起她，“再说，观象不用风吹日晒，身体弱不弱的没关系。有朕在，他人不敢奈你何。”
“皇上……好吧，臣听命就是了。”她浅笑。
“这就对了~再说，你也早就预测到今生是要做朕的观象师才进宫的吧！哈哈！”这本是我一句戏言，但看她回以深邃的目光，言笑未出，印象留心。
换了个话题，相谈甚欢。不觉夜已深沉，起身告辞。
“早些休息吧，朕明日安排好，你既可接管司天监。有你忙的了呵呵~”转身欲走，却被辰沐雨拉住衣袖。我转身看着她，见她些许犹豫。但终是开了口。
“既然臣可预言世事……为何皇上不问佳人何处？”
这次是真的心中一惊，盯着她深邃的眼眸，“你……知朕在找谁？”
“呵呵……这不难。明日一早，京城第一缕日光，芳草深处。”她笑眼对我，但仿若看到一丝深深犹豫在那眼眸深处，看不真切。
我将信将疑的离开了辰沐雨的雅阁，回到寝宫怎么都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起身。飞身到宫中最高的殿檐上，循着刚刚吐白的光线，看到一大片花草地。赶紧赶过去，天还没亮。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鸟叫一丝声响都没有。我在一棵树后等着，心跳声越来越大，仿佛要从胸中跳出来一样，捂着胸口，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紧促凌乱起来。只是一面之缘的人，为何会让我这般的挂心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照射出树荫的时候，树背后悉悉索索的声响，我心跳更加快了，摁着胸口，努力让气喘匀。或许是安静的空间里，细小的声音同样会被人感觉到一样。身后响起不安的声音。
“谁？谁在那？”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缓缓转身，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对面花丛中的，果然就是于怀真。
两个人都惊讶的站在那里不动，相视很久，没人言语。仿佛世上只有对方存在一样，旁的一切都消失了，眼中只有对方。那数千年的熟悉感，在两人心中翻绕。
“你怎会在这？”她明眸闪动，问道。
“我……猜能见到你……所以……”不知怎么开口说。“你呢？”
“来采第一缕晨露……做药材。”
“这样啊……”我走进她，慢慢地说道，“之后我去找过你……可是村民说你们已经走了。还以为……今年再也不到你了。”
“哼！”她突然瞪了我一眼，转身拿出盒子采露珠不再看我，“我住了好些天，也没见你来，还好意思说！”
“村民说你们每年只住几天……，怎么这次住的久呢？”我忍不住问。
“还不是——算了不说这个”她扭头瞪了我一眼，“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是啊……我找她什么事呢？说我喜欢她？说我一见她就无法自制的爱慕？那笑笑呢？如于怀真就是笑笑该多好，如果不是呢？无论如何我不能冒这个危险，害怕听到不是的回答。“没什么，拜访朋友不行吗？”
“哦？只是这样啊……”她背着我的身影，语气失落。
“嗯……对了，你住在何处？”
“我本住在南方，近日在京中叔辈家帮忙。”她装好盒子，转过身，看着我，“你呢？家住何处，平日喜好何物？”
“我……”难道要我说我住在皇宫，我是皇帝么……一旦说明身份，不免滋生隔阂。“我家在城中，家母留下的家业，很难操持，没旁心做别的，唉……”
“呵呵~忙的连成家都没空嘛？”她无心的取笑，让我又想起了那些臣子安排的选妃，众多女子在宫中，而我要找的笑笑人在何处呢？下意识的摸了摸颈前衣领中的玉，若有所思。这一切都被于怀真看在眼中，此时，从第一眼见到某自称是郭奇的人开始，于怀真心中的猜测已经肯定了八九分。她心中想，只需最后一步，亲眼见到那东西了。于是，她轻笑着，缓缓开口说道，“我们主仆打算去京城附近的集贤府游玩一番，奈何没有什么熟路的朋友指引，不知你可否忙里偷闲？”
“好啊！”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我这小辈子为了国事束缚，终于该用下做皇帝的无上特权了！我想去哪里谁还挡得住我！
“那好，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清晨温暖为何。
--------------小鱼儿日记-----------------
今日一早请皇上起床却不见人影，以为又逃婚去了。明明没有安排选妃呀！况且那晚从待选的辰娘娘……哦不，现在是辰大人那里回来后，心情好得不得了呢~。啧！要是宠幸了再回来多好呀！省的大家伙跟着她为了国嗣着急嘛~（这句千万不能让我可爱可敬的皇帝陛下看到。）总之吧~~~看来皇上心里还是只有那个传言中的于小姐一人，凭借我小鱼儿从出生开始就在宫里混的关系网，掘地三尺的陈年旧事都能被我翻出来，但这位小姐可真有够神秘！不过没关系~~既然皇上说她已经找到了人，这样我小鱼儿就很快掌握这位小姐周围的情况~……可不能让皇帝陛下被不明不白的女人骗了去！哼！
皇上这才免收一个妃子，还有七百九十八位等着呢嘿嘿~~~~小鱼儿倒是要看看，难道就没一个让皇上动心的？？？？？
第二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梦寻阑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