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时间》胭脂相留醉

40、CHAP.40

　　布鲁斯在重新回顾了一遍有关亨利五世的前因后果后说：“那么现在最紧要的问题在于，亨利的离开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而要弄清这一点，我们首先得知道他出现在你脑子里的目的。”

　　“唔……”洛基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最简单的办法，把他叫来问一问。”

　　所有人都用惊异的眼光望着他，洛基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目光——在从前的日子里这目光的承受者通常是索尔——把他们挨个儿点了一遍，然后解释道：“他不属于我，他有独立意识，他来去自由，这说明Hal一定是灵魂状态，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那么只要他还没有彻底消散，就能通过一些灵魂魔法将他召唤回来。”

　　“不行！那太危险了！”索尔第一个出言反对，尽管他的魔法知识储量相当有限，但灵魂魔法的危险性是弗丽嘉曾对他们反复强调并三令五申不允许轻易触碰的，这危险性是双面的，既针对敌人，也波及施术者自己。

　　然而洛基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道：“有冒险才会有收获，这还是你一直奉行的信条。再说了，我是约顿海姆的王，得到了阿斯加德神后的亲传，Hal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凡人，如果这样还会有危险，那我们也没必要这样紧锣密鼓地筹备与灭霸的战斗了，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一起等死吧。”他向索尔挤了挤眼睛，“相信我，bro，不会有任何差池。”

　　但很显然，能够和邪神联系起来的永远不会是万无一失，意外、混乱、迷失才是洛基生活的主旋律。

　　“灵魂索引”这个魔法的原理其实很简单，获取目标的灵魂波段，然后以其为标准寻找共鸣最强烈的灵魂体，再召唤过来。鉴于亨利在阿斯加德活动了不短的时间，要得到他遗留的灵魂波段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为了保险，洛基回到地球从博物馆里弄到了几样据说是历史上的英格兰国王陛下切实用过的东西，咒语则是他早已铭刻在心的。

　　而此时洛基在仿佛永无止境的坠落中，反复思考自己究竟疏忽在了哪里。

　　事实上洛基并不能确定自己正在坠落，因为他的身体周围是一片纯粹的漆黑，没有任何可做参照物的色彩，也不存在声音，洛基曾想要说说话，可声带的震动无法在他的耳朵里激起任何涟漪，同样，没有运动带起的风，他的衣袍仍旧妥帖地包裹着他的身体，一丝不乱，他也试着发过几个魔法，但体内的魔力似乎被冻结了，连最微小的回应都没有给他。

　　只是直觉告诉他，他正处在一个向下的运动过程中，感受到失重感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

　　保守估计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而这场坠落依然没有停止的倾向。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力场、没有一切。

　　掉下彩虹桥后他曾经被吸进某个虫洞，他以为自己在那条长得令人发指的时空隧道中度过了整整三十年，直到他抵达另一头的次元空间，脚踏实地后理清自己混乱的时间感，才明白对于宇宙中大多数愚昧无知地享受着美好生活并认为这理所当然的物种来说，这漫长的三十年仅仅只意味着一个午后的小憩。

　　那时候他的精神状态相当不好，不过带来的好处是他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寂寞，那些人格的确都是他，却又都不是他，因而得以相互支撑着走过那段异常艰险的旅程。

　　那么也许他此时此刻估计的三十分钟或许也仅仅只是物理时间意义上的一次眨眼，洛基这样想着，有些讥诮地笑了笑，但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破碎的小孩子了，既然当时他能成功回到自己熟悉的空间，现在的洛基没道理做不到。

　　他开始认真整理自己的思路，从这次魔法召唤的每一个细节开始。

　　不，他确信没有任何差错，连念咒的节奏和语调都事先在心里经过无数次排练，再优秀的法师都不可能做得更好了，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洛基有点心烦地闭了闭眼睛，额角隐隐约约抽痛起来。

　　正在这时，他感受到有某种力场作用在了他身上，奇妙的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吸引力拉扯着他的身体，起初是轻柔的和缓的，可很快就加大到了让洛基觉得疼痛的地步，仿佛无数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四肢朝不同的方向拖拽，像是要将他就这样硬生生撕成碎片。

　　洛基想要挣扎，可无法撼动的引力固执地撕扯着他，在这寂静到极致的空间里皮肤开裂血液渗出的声音却清晰得像是撕开天幕的闪电。他咬紧牙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可血腥味逐渐在他的口腔里弥散，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对于身体的掌控与感知力使他能够形象地在脑海中勾勒出每一寸皮肤上的每一条裂纹，被血浸透的衣料湿淋淋地贴在身体上，还带着来自他自己的温度。而这拉力并不止作用于□□，连洛基原本用于掩盖伤势的伪装魔法都开始损坏，凝聚在伤口表面的魔力崩开，漏出微弱的惨绿色光芒。

　　开裂是崩塌的起始，很快，从伪装魔法开始，然后是肢体末端，骨骼一节一节挣脱筋腱的连结，肌肉被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血沫漫上洛基的气管，随着每一下呼吸而涌动，发出嗬嗬的杂音。随着嗤的一声，洛基的身体被拦腰撕开，露出凹凸不平的横截面，深粉色的肌肉、淡黄色的脂肪和惨白的腰椎骨暴露出来，大量血液汹涌地向外喷洒，脏器也从那刻可怕的洞口漏出来，再被破坏成毫无形状可言的碎肉。

　　洛基终于承受不住地尖叫起来，可没多久，淤积在肺部的血块就让他没法儿再发出一点儿声音，神族优异的身体素质让他得以在这样的时刻依旧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的灵魂依旧完好，这一切不过是□□上的折磨，但这折磨太过了，像是要将他彻彻底底打散以消弭于世。

　　他感受到自己的脊椎被一截一截粗暴地拽下来，然后是胸骨和肋骨，胸腔打开，浸在血液里的肺和心脏还在挣扎着工作，但心脏的每一次泵动都只是让鲜血喷洒得更欢。洛基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止了，在铺天盖地的疼痛里他拼命去寻找自己的心跳，但很快，那已然乱了节奏的鼓动就越来越微弱，直到——

　　像是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所有的感官都在一瞬间模糊，连痛楚都失去了踪迹，只剩下空无一物的茫然，不知道多久，洛基觉得自己在飘，软绵绵的毫无受力点。他尝试着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充斥着他视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直到一颗球形的物体转了个圈，让他得以看清那熟悉的五官。

　　很奇妙的是，用这样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碎，洛基的心中反而平静无波，他感受不到痛苦，也无法思考，就只是冷漠地看着那具身躯一点一点从血肉层面被抹杀，直到分解成最微小的分子。

　　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冲击着洛基飘浮在躯体之外的灵魂。

　　如同养精蓄锐了太久的战马第一次踏上战场，洛基的思维突然疯狂地运转起来，一切细节在他的脑海中排列组合相互指引，他几乎错觉闻到了已不存在的大脑超负荷运作的焦糊味。连绵不断的震颤给了洛基一种奇妙的熟悉感，那是属于亨利五世的灵魂波段，几乎是立刻，他抓住了整个施法过程中唯一的疑点。

　　他从据称是亨利五世亲笔的书信上分离出的波段与他在阿斯加德得到的有着微妙的不同，这原本没有什么，由于时间、载体、外部环境的不同，残留的灵魂波动也会有微小的差异，因此洛基并未对此多加注意。

　　但如果将他们进行比对分析和分解计算，就会从中得到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波谱。

　　而洛基对此也相当熟悉，因为那来自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