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手指突破天际》三傻二疯

70、奇门

　　望气士凝神静气，毕集真元，不过几分钟后，就再也无法忍耐，不得不睁开了眼睛。聚气时他能听到周围上下风声呼啸，仿佛置身于茫茫旷野。但只要气息一停，风声自然停止，病房依然一片寂静。

　　李丙学过练气的法门，知道如果修炼不能静心，入定时就会有风声雨声离奇颠倒诸多幻象，佛家称为魔障。但静心入定的本事是七八岁时自己学会的童子功，二十几年来再也没有被魔障所扰，现在自省心中并无杂念，种种怪异幻象从何而生？望气士心中迷惑不解，定一定心神又要闭眼聚气，但真气刚动，风声骤起，几乎吹得他一个后仰！

　　当然所谓的狂风根本子虚乌有，他前仰后合只不过是真气躁动牵扯肌肉。但修炼多年的真气不听使唤，俨然已经是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李丙心中大骇，拼命想要宁息气脉，将真气归拢丹田。哪里想到意念方动腹痛如搅，四肢百骸的真气同时倒灌逆流，庞大气息宛如海水倒涌，全部堵在经脉中不上不下，胀得李丙两眼发黑，软绵绵向后栽倒。谁知倒了一半后面一根手指撑住后背，随后暖流法力由背心涌入，压下要害住堵住的几股真气。李丙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只是喉咙咯咯作响，被真气堵得发不出声音。

　　后背仙家又点了几个穴道，叹气道：“没想到法术见效竟如此之快……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只要外相不除，魔障就会影随形。好厉害的玩意。”

　　一语未毕，望气士已经觉得四肢酸麻，百骸欲散，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入，连意识也要恍惚飘荡。这种感觉他非常之熟悉——五岁那年自己曾经高烧昏厥，心脏呼吸停止体温降低，数小时后才在太平间绝而复苏。之后数年，这具身体不听使唤的异相就屡屡发生，直到修炼法术略有小成。从道术法理上讲，心脏停跳数小时后□□或许可以存活，魂魄长期没有阳气滋养，却必然由“生”而转“死”，由活人的生魂转为飘荡阴间等待投胎的鬼魂。阴气深重的死魂灵难以适应活人的躯体（所以恶鬼附体最后都必然是要杀死宿主，否则只要人还活着能产生阳气，对鬼魂就是不小的折磨），不自觉的“离魂”是常事，需要时时刻刻用真气钉住魂魄，即道教所谓“钉魂”。但现在真气混乱经脉阻塞，钉魂俨然已经失效。

　　所幸离魂发作缓慢，望气士竭力收拢元神，开口想要警醒队友，谁料一张嘴喉咙“额、额”连声，话到嘴边却又不由自主滑入喉咙，声带依旧能震动发声，从嘴唇中吐出的却是毫无意义的单音节声调，倒像被拔了舌头。

　　所谓“无眼耳口鼻舌身意”，视觉听觉语言都是人类长大后由外界摄入，而在心灵中建立的“外相”，是被外物所扭曲重组改造的自我，也是古来圣贤所竭力摈弃的“六贼”。而现在法术逐渐生效，病房里这几个俗人居然也躬逢其盛，外相逐渐被剥离本体，显露没有被污染的“本我”——而六贼之中，语言又纯粹是人造的外物，与天生的本我格格不入，当然是首当其冲，率先罹难。任凭望气士怎么运气挣扎，基本也都是浪费精力。

　　当然浪费浪费精力也就算了，殊不知高深法术最忌讳的就是硬抗，所谓亢龙有悔刚极易折，心情急躁下元神不稳，更容易被乘虚而入，望气士挣了没有两下觉得关节处一软，周身再也不受控制，软软向后瘫了过去。哪知道背后一触即倒，两个人哐的一声，带翻了整个床头柜。然后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玻璃渣子溅射满地。另一头颜宁正在怒视江罗，骤然之间居然听到了对面稀里哗啦的响动，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隔绝声响的法术被破解了？！

　　然而很可惜他猜错了……颜宁转过头去，恰好看到天花板上的灯管无声碎裂，一粒细小的金色碎片从头上坠落，跌到了他们面前的床垫上。恍惚中有金光在眼前晃过，仿佛是一颗小小的流星。

　　而后仙家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飘飘渺渺，晃晃悠悠

　　“颜少爷？”

　　颜宁没有表露出什么惊愕的表情，他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不能和江罗说话？”

　　仙家默了一默：“……阁下真是聪敏。”

　　“好说。”颜宁道：“原来看太华经，上面说炼气者视鼎炉为至宝，除非是功行圆满尸解成仙，否则不会轻易抛弃肉身。想来尸解成仙也不容易，现在阁下连身体都抛弃不要，看来是形势不太乐观。这种时候还和我打招呼，总不能是礼数周到，和和江罗谈判前要先拉拉关系，顺带浪费时间？”

　　这几句话夹枪带棒，颇为尖刻。但千年的脸皮当然不凡，仙家浑若无事：“颜少爷博闻强识。不错，我只不过算是一缕孤魂，靠着法术的漏洞勉强移转元神。生门与景门互相隔绝，如果你都没法沟通外界，我这种形同偷渡的不速之客，当然更是束手无策……”

　　“——等等。”颜宁皱眉道，“生门——景门，这是奇门遁甲？”

　　他回头望了一眼江罗——这位依然是满脸茫然，带有一种懵懵懂懂的恍惚之色。当颜宁望过来时，他嘴唇开阖比划手势，似乎正要极力解释。但颜宁看了半日只觉得一头雾水，手势口型一团乱麻完全无法理解，纯粹是鸡同鸭讲。

　　“我建议你不要想着什么沟通了。”仙家道：“看来阁下真只是知道点皮毛。奇门遁甲失传已久，但当年创生出来就是轩辕黄帝围困蚩尤用的东西，最厉害的本事就是搅乱六识，模糊神识隔绝内外。奇门阵法中所听所看所知所感，到处都是亦真亦幻，真假参杂。现在我们是在景门，最多是看看幻象断绝音信。如果沦落到了伤门或死门，奇门遁甲是能扭曲宇宙颠倒时空的玄术，那才有的厉害……”

　　颜宁啧了一声没有接话。他读过《白虎通义》，自然知道奇门术法中景门主吉，按法理绝不会有什么妨碍。不过生门伤门都是大凶的方位，看对面两人那种不知生死的惨状，大概不会很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