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手指突破天际》三傻二疯

100、剖分

　　没错，在法术光辉的照耀下，魂魄的影子居然如此模糊不定，只能说明魂体虚弱，乃至于有所损伤。

　　仙家的心里起了波澜——在自然条件下，生灵的魂魄通常都是完整的，只有极为刁钻古怪的法术才能斩断魂体天然的联系，制造罕见的魂魄残缺。但坦诚来说，这类术法大多需要极为高超的技巧与本领，制造的法效却未必有多么惊人，是典型的鸡肋。生灵的魂魄一旦残缺，理智与情感都会受到重大影响，逐渐变为不可控制的游魂，费力将这种难以掌控的东西送入江罗的识海，本意就更不可理解了。

　　但无伦如何，既然已经抓到了这怪异的娃娃，就必须刨根问底，从魂体入手挖出实情。仙家渐渐浮上了半空，俯视着被牢牢锁住的玩偶，开始高声念诵摄取魂体的咒文。隐匿魂魄的术法中大多隐藏有后手，一旦被外人发现便即刻回击，在念诵咒文之时，颜宁瞥见左右的土壤中有微光闪动，俨然是之前埋伏下的符箓被渐次激活，层层盯住了似乎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敌方。

　　但一切却顺利得不可思议，仙家仅仅念诵了十几句常见的震慑法咒，便能看到有稀薄的影子从玩偶的头部缓缓冒出，轻纱一样缓缓流淌到地面，周围严阵以待的防御法术却毫无动静……换言之，敏锐的符咒甚至没有察觉到魂体中的恶意。

　　但这有可能么？

　　以常理推断，一旦生灵的魂魄离开身体流荡于外无所依托，除非理性已经超凡脱俗到心无外物，否则来自□□的本能长久无法满足，又没有法术超度，迟早会诞生出对“他者”的恶意。更何况魂魄被破损分割本就违背自然，魂体平白遭受这种痛苦，激发的怨气只会更加深重。甚至在仙家预计之中，这残损的魂体一旦摆脱玩具的约束，大概就会转为什么毫无理智的恶灵，与自己来一场昏天黑地的大战。

　　现在检查不到什么恶意，仙家心中的疑虑倒是大起波澜。它沉吟片刻张嘴朝上方的月亮吐气，法术催动下月光骤然明亮，将雾气一样轻薄的魂体照得一清二楚。但无伦如何加强法力，月光下魂体依然轻盈透明，丝毫找不到浑浊险恶的阴怨之气。

　　“这玩意儿——”

　　仙家瞪大了眼睛，猛一用力，将飘荡的魂魄自玩偶中全部拽了出来。

　　依然是毫无变化——那个破烂的娃娃发出了一声高亢的钢琴音，而后瘫软在地，一动不动。轻飘的魂体被法力束缚，像风筝一样在两人面前上下起伏。仙家眯着眼睛打量半空中那若有若无的幻影，终于摇了摇头。

　　“不行，魂体被剥离太久，甚至连身形面容都无法识别了，大概也不可能保有什么记忆……”

　　它挥手松动了束缚，看着飘渺的魂魄骤然上浮至眼前，不由皱了皱眉：“而且这东西也太‘轻’了。”

　　颜宁明白它的意思：魂魄也是有形有质的东西，即使脱离身体，也有自己的运行规律。通常来说，没有怨气的魂魄会漂浮在地面三尺左右，徘徊不定，即所谓“离地三尺”，怨气越为浓厚，魂体转而变得“沉重”，也就离地面越近，乃至于能在土地上留下印迹，民间的小法门大多以湿纸扑地，窥测怨魂的行迹，法理便来源于此……反过来推断，如果怨气渐渐趋近于无，那么魂体就会变得更加轻飘，乃至于扶摇直上，直入高空。

　　那魂魄渐渐飞高，但月光照耀下幻影闪烁，却始终没有什么异象。仙家由平视而至仰视，眼看着魂体即将飘出树荫，终于长吸一口元气，吐出早就预备好的引魂咒文。

　　这种符文司空见惯，不过是指引魂体方向的寻常法咒。但用在残缺的魂魄上，却别有一番作用——魂魄天然有自我规整的本能，即使被残破损伤，灵体的碎片也有自动归拢的趋势。引魂符咒可以加强这种趋势，利用残魂的本能。

　　但放声念诵了几句，那半空的魂魄并没有飘然而去，找寻不知何处的魂体，而是兀自围绕着他们上下浮动，既不远离，也不靠近。仙家颇为惊异，下意识停了口中的咒文。却见那烟雾一样的幻影猛然下沉，在颜宁正上方左右盘旋，将将要靠近颜宁头顶时又猛然抬升，像是被无形的丝线从上方勾拽，风筝一样被提到了树梢。如此上下起伏，就像是被鱼饵诱惑的一条大鱼。

　　“对‘原典’的欲念，居然如此深重么？”仙家缓缓道：“连自己的本体都顾不上了，简直不像是一般的贪欲。”

　　颜宁仰头张望，看到烟雾一样的影子在上方挣扎起伏，却始终不能靠近雷池一步，似乎对自己身上残留的原典固然有无法挣脱的欲望，但又被更强大的力量所束缚。

　　他左右探视，隐隐有了猜想，于是抬手探出无影的丝线，将地上瘫软的木偶勾到了半空，而后屈指一弹一拨，嗤一声轻响，木偶已经裂成两半。

　　但开裂的玩偶中，并没有掉落出什么棉花木屑，或者按电影而言应该被放置在内的录音机……那海绵的表层刚被劈开，玩偶便扭曲变形四散而开，化为了一团浓郁的雾气。

　　这一次就连仙家都咦了一声——在捕捉这玩偶时，它小心谨慎屡次查探，从内到外都只感应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娃娃，如果不是半路被掉了包，那么这就是极为高明的障眼法术，高明得能让仙家心中震动。

　　仅仅数秒的功夫，那浓郁的雾气再次凝结，转而化为了一件残损破旧的戏服，软塌塌悬在半空。颜宁手指再动，刺啦之声中烟雾又起，掉出一个沾满污渍的青铜面具；面具尚未落下便裂为数份，转为一把锈损的长刀……颜宁双手挥舞丝线搅动，逼得那雾气连连变化，幻化为了无数稀奇古怪的物件。仙家在一边看得目不暇接，只是异类审美不同，从来没有关注过什么电影音乐，也分辨不出是否都属于什么拍摄的道具。

　　无伦变化如何繁复，这东西终究是不能逃脱颜宁手中。在反复变动百余次后，浓郁的雾气反复扭动，终于是不能再变换转化。颜宁手指一勾，雾气随之剖开，露出了正中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