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四章：诱饵和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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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木朱雀坐在监狱内。
目之所及，灰暗一片。浓重的漆黑仿佛暗夜里蛰伏的猛兽，要吞噬身边所有。他略有些不舒服地动动身体，遍是污渍的面容上，被纯血派打出来的伤痕愈发火辣辣地痛。然后，汹涌的浪潮般，一波波传入四肢百骸。轻吸口气，枢木朱雀垂下睫毛，碧眸明亮若上好的猫眼石。
被绳索捆绑的双手缓慢握紧，无边寂静里，他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响起。
——“枢木朱雀，你认为，布里塔尼亚帝国会给一个甚至不是他真正子民的人一个变革的机会吗？还是说，你认为布里塔尼亚人都是省油的灯，需要等待一个外族来变革？枢木朱雀，你应该明白才对，对于，从小生长在日本权利巅峰所在地的你，还有，你从出生就决定好的身份。”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日Lancelot里七皇女对自己说的话，清冷的银色眼眸恍惚间要深入人的内心。明明与自己年龄相当，甚至更小，为什么，那双眼里隐藏着的，却是让人难以看透的高深莫测与万事皆了然于胸的空明？
枢木朱雀有些不明白。
但更明白的，却是七皇女如此做的原因。
他不是个擅于思考的人，因为他背负的罪孽与追求的理想，实在太多。他渴望臣服，所以参军。在没有意识的方面，他觉得参军的自己，只会服从的自己，能够忘怀过去太多的悲哀。正如七皇女那日所说，枢木朱雀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一手造成了日本不过月余就败亡的结果。少年的他以为这样最好，天真的孩子从来没有想过被作为殖民地后的日本将会面临的是什么。那不怪他，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也无法怪他，因为他崇尚着自己的正义。
一个不会弱肉强食，一个让所有人都可以吃饱穿暖，丰衣足食的大同世界。
陷入手心的指甲益发刺痛着心扉，枢木朱雀陡然抬头，对面竟立了个男子。
银发白衣。
罗伊德挑眉看他：“枢木一等兵。”
枢木朱雀定了定神：“罗伊德先生。”
罗伊德搬张凳子在外面坐下，蹙起眉的面容于黑暗里闪烁着幽幽的光：“不好意思，救不了你。那边根本不采纳我们证言，甚至不愿让我们……还有，也联系不到那位大人。”
枢木朱雀低头：“谢谢你。但我相信，军事法庭会给我公正的裁决，也会给我辩驳的机会。”
罗伊德意味不明的叹出口气。
近处似有水滴落下，传来滴答一声响。
罗伊德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如你所想。”
枢木朱雀的手再度在身后握住，碧色眼眸亮得惊人。
“但至少，我可以相信。”
罗伊德又叹出口气，凝视着对面的少年，他忽然想起方才联络兰蒂斯时对方说的话。那个向来冷漠的少年骑士带着双看透所有的澄澈的眼眸这样说：不需要理会枢木朱雀，或者说，现在不插手才是皇女殿下最想做的事。说到这里，他的嘴角难得的向上勾了勾。
罗伊德再度开口，语气里已恢复一贯的调侃：“你还真是不担心呐，枢木一等兵。”
枢木朱雀冲他微笑：“只要我没做过，我不相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罗伊德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他却站起身：“那么，祝你好运，枢木一等兵。”
枢木朱雀颔首：“谢谢你，罗伊德先生。”
罗伊德耸耸肩，扬长而去。
四周恢复到最开始的寂然。
枢木朱雀靠着椅子，嘴角略略上勾，他闭眼睡去，为明日将会到来的审判养精蓄锐。
※ ※ ※
鲁路修将娜娜莉抱上床，安慰过一脸担忧的妹妹后，便坐到客厅里独自沉思。
客厅里灯光明灭不定，外边深渊般的黑暗奔涌过来，静立着的屋子摇摇欲坠。
——怎么也没有想过军方竟然会以朱雀作为替死鬼。不过，这也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鲁路修略略勾唇，脑海里的思绪宛若在纺机上，飞速理顺，然后旋转。首先，布里塔尼亚军队目前是由纯血派把持，且朱雀在再度看到自己时曾经不遵从亲卫队的吩咐，这两条，已经足够纯血派将他作为一号怀疑对象，如果再加入有心人的暗中帮助，那么……
只是，要救他么？
鲁路修抬眼望向窗外，窗外月色皎然，脑海里浮现出娜娜莉担忧的神情以及那张稚嫩的脸。
白皙的五指紧了紧，站在鲁路修的立场来说，其实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令自己出现在人前从而提高所有人的警觉。但是，朱雀却必须要救。不仅是因为娜娜莉的担忧，更是因为，他是自己第一个朋友——军事法庭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除了枢木朱雀那个愣头青还会相信其公正性外，估计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所以，在进入所谓的军事法庭之前，他一定要救出朱雀！
可是具体，应该怎么救呢？
鲁路修眯细眼，紫色的眼眸里沉淀出更深的浓黑，接着，飞速掠过抹利芒，他看向茶几上的国际象棋，轻笑出声。暗夜里冰冷的笑声宛如夜枭尖锐的长嘶。他躺到床上，漆黑的发丝遮住眼眸，床单的皱褶涟漪般扩散开——不是，还有那么多等着自己去使用的棋子么？呵。
※ ※ ※
伊蕾莉雅回到自己从前居住的宫殿内。金碧辉煌的宫殿，奢靡的味道盖过原本应当存在的温馨。只留下无边的沉寂与冷酷。什么冷酷？属于帝王家亲不亲其亲，弱肉强食的冷酷。什么沉寂？属于夜晚却无任何喧嚣嘈杂的沉寂，孤独的沉寂。
兰蒂斯坐在窗沿，月华坠落在紫发上，丝丝缕缕宛若珍珠。
“你是怎么想的？”他突然开口，发问。
桌上红茶已凉，蕾迪娜不在宫内。
伊蕾莉雅把玩着面前的黑子国王，笑道：“你觉得呢？”
兰蒂斯挑高眉：“我发现最近你特别热衷于一件事。”
“哦？”
“扮猪吃老虎。”
伊蕾莉雅勾唇：“兰蒂斯，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句话的双方换一换才对。”
兰蒂斯的发晃了晃，身形紧跟着就坐到伊蕾莉雅对首。他岔开话题：“七皇女殿下，根据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想利用枢木朱雀来引出那个新宿的指挥者吧。”
伊蕾莉雅眼底光芒暗沉：“没错。”她并不多言。
兰蒂斯跟着说：“如果他出手干涉的话，那‘他’是鲁路修的几率又会凭空增添。”
伊蕾莉雅点头：“的确。所以，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
“任务？”兰蒂斯懒洋洋躺到凳子上，“拜托，我的殿下，我可是您的骑士，你难道不会让那个闲置很久的撒旦去做？我估计他会相当高兴的接受你的委托的。不是么？”
伊蕾莉雅轻笑，仿佛毒蛇露出獠牙：“兰蒂斯，我从来不知道你有拒绝的资格。”
兰蒂斯嘴一撇，正色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我这样离开他们会觉得很奇怪？”
伊蕾莉雅放下棋子：“身为我的骑士，先副总督一步前往Area-11，你会觉得奇怪么？”
兰蒂斯无语。
伊蕾莉雅复又道：“况且，对于‘他’如何杀死克洛维斯的，我也很感兴趣。”
“如何杀死克洛维斯？不是说了是枪杀么？”
伊蕾莉雅没有回答。
“好吧，反正我最近也很无聊。先你一步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兰蒂斯站起身。
伊蕾莉雅说：“兰蒂斯，我想，对于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你应该清楚才对。适当的玩笑的确有趣，不过，开过头的玩笑便不会太有趣，不是么？”
兰蒂斯身体一震，道：“是的，殿下。”
伊蕾莉雅看向天空，此时天穹早已没了繁星，只有浓墨遍布各处，幕布般的森寒。
“殿下，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兰蒂斯陡然抬首。
“什么问题？”
兰蒂斯闭眼复又睁开：“当时，你究竟为什么要将那个危险的家伙拉进来？”
伊蕾莉雅逼视他：“危险？兰蒂斯，你难道除了危险就没有看出他的其他？”
兰蒂斯的眼里有星辉洒落：“他和你，是一种人。”
“我知道。”
兰蒂斯握紧双拳，刚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阵敲门声。
伊蕾莉雅看向门外，一身鹅黄色宫廷服饰的蕾迪娜首先进入，她的背后，跟着另一抹颀长的人影。人影穿黑色礼服黑色披风，月光摇曳，懒懒散散地镶上他的肩。紫色发丝在背后滑出缕缕弧线，惊心动魄的美艳。少年的面容同样风华绝代。与七年前相比，此刻的他褪去了当初的稚嫩，深邃的眸子似两把利剑，割开面前一切的阻挡。刘海儿垂落，金色的眼瞳闪烁着诡异的火光，碎裂的钻石玛瑙般，残艳。
伊蕾莉雅朱唇微启：“好久不见了。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单膝跪地，嘴角带起丝温雅的笑，刹那融化了方才凝结在面上的冰川。
“是的，殿下。”
伊蕾莉雅问：“梅菲斯特，克洛维斯的死，你怎么看？”
梅菲斯特抬首，兰蒂斯抢白道：“你问他干什么？你不是早就有定论了么！”
伊蕾莉雅侧头：“住口。”
兰蒂斯噤声，蕾迪娜走到旁侧去端了茶重新泡。
宫内瞬间安静，只感觉压力一下一下地沉积着，等待爆发的瞬间。
梅菲斯特似乎毫不在意：“关于Area-11的事，Knights之间也没有定论，不过，果然还是认为巴特雷将军蓄意谋杀的呼声最大，其次才是枢木朱雀，再其次，就是认为二者皆非的。”
伊蕾莉雅有趣地挑眉：“那认为二者皆非的，有谁？”
“我，还有Knight Of 3的基诺•瓦因贝鲁古，也就是殿下您未来的未婚夫。”
“梅菲斯特，先告诉我你的看法。”
“是的，殿下。”梅菲斯特顿了顿，兰蒂斯闪身走到旁侧，紫色刘海儿遮挡住眼珠，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面目，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侧脸轮廓带了丝淡淡的落寞。
梅菲斯特说：“根据殿下之前告诉我的，我认为，如果新宿事件真的是由鲁路修殿下所指挥的话，那么，克洛维斯殿下被鲁路修殿下杀死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被鲁路修所杀？”伊蕾莉雅挑起眉，顺手接过蕾迪娜泡好的红茶，显然梅菲斯特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梅菲斯特解释道：“很简单，玛丽安娜王妃的死，一直都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皇宫守卫森严，一般的恐怖分子根本极难进入，更别提杀死玛丽安娜王妃。况且，玛丽安娜王妃死后，鲁路修殿下曾亲自去找过陛下，并且扬言放弃皇位继承权。从当时就可以明白，鲁路修殿下对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厌恶。只是，这还不足以构成他杀害克洛维斯殿下的主要原因。”
“哦？”伊蕾莉雅轻啜一口。
梅菲斯特金色的眸中跳跃着火光：“克洛维斯殿下知道了他是鲁路修，这才是鲁路修殿下枪杀克洛维斯殿下的真正原因。”
伊蕾莉雅忽然开口问道：“梅菲斯特，那么，如果不是鲁路修，你又如何推测？”
梅菲斯特略有些嘲讽的勾唇：“不，我认为鲁路修殿下的几率是最大的。”
“为什么？”
“首先，如果我们将那里的假想为其他人，那么，他根本没有必要去行刺总督。即便行刺成功可以借机扬名，但对于他们而言，害远远大于利。第一，克洛维斯殿下的死，肯定会引起本国这边的注意，接着派出更为合适的总督前去，这为他们所谓的复国给予了很大阻碍。第二，克洛维斯殿下的死从某种方面也是一种对矛盾的激化，的确，从某种程度上煽动了日本民众，不过更多的，却加重了布里塔尼亚人对Numbers的仇视。第三，刺杀克洛维斯殿下，会冒很大的风险，除非他早就知道指挥室除了克洛维斯殿下不会有其他人这一点，稍微有头脑的人绝对不可能这样没有防备的潜入并杀死皇子。”梅菲斯特分析道。
伊蕾莉雅凝视他：“但是梅菲斯特，有一点你忽略了。”
梅菲斯特挑眉。
“你太肯定是鲁路修所为，这首先就成为你思维上的盲点。”
梅菲斯特有趣的笑出声：“殿下如果不是怀疑的话，那么又为什么要刻意不救枢木朱雀反而让他去充当这个替罪羔羊呢？”
伊蕾莉雅眯细眼。
梅菲斯特再度起身：“时间不早了，殿下，我先告退。”
说罢，转身离开。
兰蒂斯迅速跟上：“殿下，我也告退。”他跟着梅菲斯特走出。
偌大的宫室，只留下伊蕾莉雅和蕾迪娜。
静默里，蕾迪娜听到耳边突然响起声轻笑，接着，就是一句话语。
冰冷的话，蛇般缠绕上去。
“茶，真是凉呢。”
※ ※ ※
次日清晨。
Area-11。
手机的响声穿透耳膜，在潮湿的室内散开。
扇拿起手机，刚喂了声，里面就传来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我是Zero，今天16点，东京展望台集合。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四章：诱饵和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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