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有个人陪我越过天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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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么说，我哈哈大笑起来，问他该不会那么自恋。我只是偶尔享受下做小女生的感觉，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其实是趁机回报他刚才阻止我洗澡导致我分外狼狈，不过这话是不会告诉他的。再看他西装革履，也觉得这个组合甚是搞笑。
可他并不害臊。我猜你是知道我喜欢年轻小姑娘呢。
我一瞪他，我讨厌萝莉控，不过萝莉这个词和我无缘许多年了。
是是，早已不是萝莉的大小姐，是去儿童公园吗？那先去超市买点东西。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却又没啥语病，只得说“嗯”，转头又问，好看么？
裙子好看。他强调主语。心知他故意，心里面还是有点小别扭，轻哼了一声，千头万绪，却找不出词来。很无聊？他问。
嗯……
你可以看我。居然还一本正经，虽然我很怀疑他心里有没有在笑，也不怕内伤。
这下我不怀疑了，你根本就是自恋。大约是习惯了回敬他，又或这才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嘴上是不饶人的，行动上却是关怀备至。也好，实际行动总比甜言蜜语看得见摸得着，尽管女人都喜欢听好话，但以我的个性往往时听过后又揣测对方的真意，反而劳累。说实话，近来他的表现和初识那会儿格格不入，或许是每个人对于陌生人都会不自觉表露出一些假象吧，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改变，和深沉的他相比，还是现在更有真实感，更有人情味一点。
所以，我下车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指刮他的脸，然后很认真地说“其实你的确满好看的”，倒有几分真心实意，没等他展开笑颜就立马来了个转折，“只可惜再好看看多了还是会厌”。于是我如愿以偿看到他定格的脸又沉下来，煞是精彩。我等待他的回击，假想他说“总比不好看看一眼就让人生厌要好”之类来打击我，谁知他竟然没接话，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只是捉住我顽皮的手，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心下惆怅，敢情他根本是心不在焉？去过超市，再到那里，已近中午——谁让我喝酒之后起得晚呢，加上本来就贪睡，断宁和阿姨等我吃早饭想必也等了有一会。关于儿童公园的记忆，我基本都停留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读了中学就只去少年宫了，它迁到满陇桂雨以后也没来过，想必断宁也是第一次。想想他一个单身的大男人也不会有机会来这种地方，再想他今天一身正装来这种场合，多奇特。现在的儿童公园成年人虽多，但像他穿那么正式的，也算是绝无仅有。
我喜欢身体凌空的感觉，虽然没胆子大到去玩蹦极，却很喜欢一些失重的游戏。以前去杨公堤坐公交车，巴不得司机是个豪迈的主，过桥的时候像飞一样，很是畅快——虽然会被许多乘客骂，不过我却很喜欢。来儿童公园也是一样，嚷嚷着要把“翻江倒海”一类的游戏都坐一遍。断宁倒是很大方作陪，只是很小看我地问不会吐在他西装上。事实证明我精力充沛，玩了一个又一个，吃东西喝饮料，也不怕闹肚子。看他的样子，也有点佩服我的“强韧”。
如此折腾下来已近傍晚，儿童公园的人渐渐少下去。断宁问我之后有什么打算。我指着摩天轮说我要坐那个，最后。他乖乖去买了两个人的票。
摩天轮，是我一直未能达成的夙愿，成年以后，总想再去坐一次。一大圈的位子并没有坐满，比人多的时间更少了份嘈杂。我不由期待，夕阳下的天空应该很美，可惜今天不曾带相机，明明这种机会并不多。断宁和我坐在同一舱，待到人数差不多，摩天轮就开始转动了。达到至高点的时候，望着脚下，猛然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多年来的愿望就这样达成，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有无穷无尽的失落。然后呢，然后？又有什么意义？
我挨着断宁，悠悠然问，断宁你知道吗，摩天轮，是为和喜欢的人一起缓缓划过天空而存在的。我想有人能陪我一起坐想了几年。说着眼里隐隐有了泪光。
话音未落，他浑身一震，用双手扳过我的脸，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轻吻我的额头。
那一刻，我们在空中。那一天，断宁一反往常地默然。分别前夕，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蹭着我的脸。我在他怀里轻颤，感觉到他身上的高度高得吓人，猛然惊觉，你发烧？挣脱怀抱，伸手在他额头一探，果然烧得厉害。只听他闷闷说，没想到昨晚风这么厉害。我心想我都没事他怎么会感冒，他却说济沨你睡着之后就被我抱到客房里了，后来我一个人看星星到凌晨。
无暇怪他不善待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陪我疯了一整天，让他烧着回去心里过意不去，便扶着他进了自己家门。他初是不肯的，见我脸色难看也只得闭嘴。父母已经睡下，我轻手轻脚进屋，让他躺在我床上，又泡了姜茶找了点退烧药让他喝下。
济沨，你明天要上班，别忙了，早点睡吧。
你明天就不用上班？少臭美了我也就做到这份上，难道还陪夜不成，又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委屈我得睡沙发罢了。话一出口才觉得过分严厉了，像是教训小学生的老师。他也笑起来：不介意传染的话可以睡我旁边。我是不怕传染，我是担心我的贞操，男人这种生物我不了解，靠太近指不定会兽性大发，就算生了病也不能放松警惕。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放软了声音，很晚了，你好好睡吧，明早起不来我帮你请假，嗯？
谢谢。一句道谢，像划开距离般，让人觉得生分。我一样客气地说不用谢。真是让人不爽的对话，我恨恨。
替他盖好被子后我退出自己的房间，洗了澡窝到沙发上去。长这么大，我都没怎么睡过沙发，加上我是很认床的人，离了家就算是再高级的床也难以入睡，因此那一晚理所当然地失眠，第二天顶着重重的黑眼圈起床。
难得我早起，几乎和娘是一个时间。我让她轻声点，断宁睡在我房间。说着并解释了他生病的事。哪知她毫不介意，反而问起我是不是见过断宁的家长，我心道不好，天晓得断宁和爸妈说了什么，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听她继续说。果然在她口中事情变成了“我去他家，断宁母亲很喜欢我所以将我留宿，聊天太开心以致没给家里打电话”。我暗自苦笑，只盼我们的事情真能假戏真做，否则今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圆谎。照目前这情形看，不摆明了是“情投意合，双方家长满意”，再加上年龄合适，只要我们点头，几位老人还不急着摆酒席？我懒得招架，蹑手蹑脚推开自己房门溜了进去，美其名曰去找上班要带的东西。
房间里，保持着昨晚的样子，从黑夜换到白天，看不真切的也都明朗。昨天坐过的椅子，安静地立在一边，他给我吹头发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他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张轮廓鲜明的脸，睡梦中紧抿着。我常常想他是不是操太多心，总皱着眉头人也老得快。槲生也是这样，每日每夜地烦他那些个兼职，眉毛总是紧紧挤成一团，那个时候我总爱伸手抚他的额头，一遍遍地，好像这样就能抹平皱纹一样。朝阳落在被褥的晨曦，我也想这样去抚断宁的前额，只是他心里的皱纹，是我能抹得平的吗？一念及此，我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痴痴看着他，许久无言。
不过也没有持续太久，床上的人不久后就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笑笑问，看呆了？
得了吧，你还睡美人呢。
他继续笑，行啊，早知道别醒来的，你是不是想趁我睡觉偷亲我？我崩溃，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啧啧称奇，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恐怕是人格分裂吧，怎么我觉得你现在和我刚认识你那会儿完全不是一个人呢。
我爱上你了呗。没有嬉皮笑脸，是很沉着的面孔，读得出忧伤的味道。虽然心里在想爱上人就能人格分裂？嘴上却没继续争下去，因为我并不明白他的用义。真尴尬，无论是语言还是行动，都不知如何应对。嘟囔着去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烧坏了。也不知他听清楚没有。
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我清醒的很。你不是喜欢我嘛，不然为什么邀我一起坐摩天轮？不然你会深更半夜把我带回家？不然你能清早来看我？你是这么善良的人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莫济沨，我真看不懂你，究竟是滥用同情、还是根本无情？
我一下跳起来。你疯了！不怕我爸妈听到。
他瞥我一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露出讥诮的眼神。你可清楚得很，拆穿不过是迟早的事，想平安无事地散伙？你爸妈能答应？除非我们结婚。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发个烧能让人性情大变？抑或是他本性如此，只是我被蒙蔽？当时我没有想到，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人呢？他向我示好又不是第一次，却每次都被我避重就轻地略过去，耐心好的人也难免发火吧？只是我并未奢想他会爱上我，我感情方面，我一向缺乏自信，唯恐被旧人比了下去，即便那旧人早已不再出现。
我没和他吵起来。此时此刻，我竟还能保持理智，不善争执的个性占了上风，我拼命骂自己没用，却还是用最和缓的口气回答他，我们冷静地谈谈好不好，至少不要惊动爸妈，或者阿姨也是。
莫济沨，莫济沨！你到底要把这个乌龟壳背到什么时候？
我看见断宁的眉毛拧在一起，脸上是不可平复的怒气。不顾及我的反应，他右手一扬将我拉到怀里。他的吻犹如雨点打在脸上，眼睛、鼻子、面颊，再是嘴唇。先是狠烈的，复又温柔起来。那样的吻里，我感觉到的是慌乱和哀伤，带着无可言喻的错乱。我不管，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吻我，本能地回应他，双手环住他；他觉察我的动作，绕在我腰上的右手臂愈发用力，抱得我骨头生疼，我却毫不排斥；另一只手托着我的后脑，比右手更多了几分缠绵。他的唇落在我的唇前，发出一声不可察觉的叹息，我被这叹息激得心痛。之后他重新抱我在怀，两只手把我按在胸口，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说，我哪有机会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有个人陪我越过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