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真烦传》青镜里

16、十六、不走寻常路

　　只听得“砰”的一声，施琇猝不及防，被白葭的这一脚踹了个正着。白葭踹的又狠又重，施琇直接就被白葭踢得歪倒到了一边，整个人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仿佛疼的很厉害。朝颜公主都吓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尖叫了一声，就要扑过来厮打白葭。

　　卓东来右手一动，立马就有女锦衣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将朝颜公主给拉住了。朝颜公主挣脱不了，嘴却没被封上。她高声怒骂：“白氏！你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你这个毒妇！你简直……”

　　“殿下！”白葭猛地看向了朝颜公主，她声调平平，仿佛没有情绪波澜，“论理您是公主，为尊。可是论进门的先后，民妇在您之上，我才是大房夫人。还有，我不叫白氏，也不叫施白氏。”

　　白葭看着躺在地上喘气的施琇，一字一顿：“我姓白，单名一个葭字，我叫白葭！”周围的人群早就随着白葭刚刚的那一脚而沸腾开了，现在听见白葭这些话，反而有不少人觉得这女子虽然暴躁了一些，不过刚刚那话还真没有说错。

　　按进门的先后算的话，她白葭可不是比朝颜公主要大上一头么。朝颜公主都要气疯了，她尖叫着不管不顾地就想要扑向白葭，十足十的一个疯婆子。宋良笺坐在那儿，实在是不想她再继续丢脸了：“朝颜！”

　　朝颜公主就好似被按下了定格键，她慢慢地看向了宋良笺，只见宋良笺沉着一张脸，眯了眯眼睛：“朝颜，你既然已经是施家妇，那自然是要比白葭小上一头的。”周围的百姓的讨论声音顿时又变大了几分——你们看你们看，连皇帝老子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公主居然还真的是前探花郎的小妾哎！

　　朝颜公主耳边满是嗡嗡的人声，她觉得自己的鼓膜里充斥着各种人对她的嘲笑。她眼神有些茫然，也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这个时候，躺在地上装死的施琇突然从喉头发出了一阵阵的低笑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近乎嘶哑。施琇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他发出了一串串无意识的哀嚎声，叫人听着心惊。

　　白葭没有表情地看着施琇，等他笑累了，才轻启朱唇：“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完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后悔！”施琇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面迸发出的光芒充满了恶意，“我一点都不后悔！我要享受荣华富贵，不仅在活着的时候，死了之后我也一样要过好日子！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我的身边，居然还潜伏着像你一样的毒蛇！”

　　“施琇，”白葭也提高了一点嗓门，“我不是毒蛇，你才是毒蛇！你是川地的一条毒蛇，这么多年，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川地的气数，如果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够拿到你的那些账本！”

　　白葭终于激动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施琇，说道：“我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会嫁给你，为什么要对你那么的死心塌地。我帮了你那么多，教会了你那么多，却还是没有能够让你走上一条正途！”

　　“施琇，从前的那许多话，想来你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白葭冷笑，“当初茅屋之下，夜降微雨。你我夫妻二人躲在一把破伞之下，我问你若是将来高中，你该当如何，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施琇翕动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葭大声道：“你既然说不出来，那就由我来帮你说！你说你将来若是高中了，一定要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做人！施琇！你现在又是哪里清白？哪里堂堂正正！”

　　白葭喘了口气：“刚刚那一脚，是你欠我的，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你施家妇，我儿也不会再和你姓施，你与我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

　　说完，白葭就将施琅琊拉了过来：“给你爹嗑三个头，感谢他的养育之恩。”施琅琊挺直着脊背，跪在了施琇面前，用力磕了三个头，嗑的地上的浮灰都飘起来了。施琇想要对施琅琊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说道：“……我儿莫要学我，将来，好好孝顺你娘亲。”

　　施琅琊嘴唇动了动，沉默着又站到母亲的身边去了。白葭又一次深深地看了施琇一眼，拉着施琅琊，头也不回地走了。施琇跪在那儿，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宋良笺看了这一出好戏，心情却一点都欢快不起来，相反的还有些沉重。她叹了口气：“白葭当真是个好姑娘，卓东来，你们锦衣卫可不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卓东来嗯了一声：“这是自然。”

　　朝颜公主也被女锦衣卫给带了下去，孟方圆见事情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舒了口气。抬头看看天，差不多到时辰了，孟方圆一声喝令：“时辰已到！行刑！”

　　身材高壮的刽子手托着鬼头刀，走到施琇的身后抽掉了他背后的令牌，端起一边的酒碗喝了一大口酒，猛地一下喷到了鬼头刀上。施琇闭上了双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吼道：“圣女降临！白莲重……”

　　他没能将这句话说完，刽子手已经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脖颈里的鲜血喷洒了一地，在阳光下仿佛还带着施琇的温度。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哪怕是宋良笺都没能够避免，看着那一片狼藉，不由得觉得有点恶心。

　　她没有真的见过杀人，顶多在原来的世界见过死人，还是寿终正寝的那种，如今猛地一见到尸首分离的这种，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实际上看着还是有些受不了。

　　宋良笺面色略微游戏发白，不过说话还算是气定神闲：“结束了，回宫吧。”杨无缺赶紧上前扶着宋良笺，卓东来准备跑路，结果被宋良笺叫住了：“卓大人这是打算上哪儿？跟朕回宫，朕有话要与你说。”

　　卓东来顶着众人的目光，背后肌肉僵硬了一下，然后苦笑着应了下来。宋良笺轻哼了一声，路过卓东来的时候悄声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卓东来看着宋良笺的背影，有这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心猿意马了一下，然后便更加坐立不安了起来——咋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更觉得陛下像个女人了？

　　宋良笺坐在回去的车上，想着施琇死前吼得那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瘆的慌。她隔着车窗帘问卓东来：“施琇临死前说的，是什么？”“圣女降临，白莲重生。”卓东来的声音隔着帘子也听得清清楚楚的，“这是白莲教的口号。”

　　什么破口号，还不如他强由他强，我在新东方呢。宋良笺嗤笑了一声：“看来真是中毒的不轻。”“朝中沉迷白莲教的，肯定不止施琇一个人，”卓东来轻声说道，“陛下，任重而道远。”

　　宋良笺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换了个话题：“今日朝颜突然出现在刑场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庆国公到底干了什么？”公主府的护卫真的是太没用了，宋良笺决定回去之后将他们全都给换掉。

　　卓东来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庆国公杀了那些侍卫，将朝颜公主放了出来。”宋良笺顿时就被惊着了，她不禁失声道：“你说什么！”

　　“庆国公杀了那些侍卫，将朝颜公主放了出来。”卓东来又重复了一遍。宋良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怎么敢！”

　　卓东来没有吱声，宋良笺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才说道：“庆国公，已经胆大包天至此了吗！”“陛下，庆国公现在根基还很稳固，一时间无法根除，”这回是杨无缺说话了，“陛下，小心行事。”

　　宋良笺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窗棱。杨无缺和卓东来一左一右守着车驾，直接当成了没听见。

　　车驾行到了一处，便慢慢地停了下来。宋良笺跳下了车，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卓东来找了个锦衣卫易容成了宋良笺的模样，速度很快地对换了一下。宋良笺看着远去的车驾，深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真的是……朕现在出个宫，倒是和放假一样。”

　　杨无缺作为大太监要跟着替身回宫，所以现在留下来的就是卓东来。卓东来本来面对宋良笺还有几分不自在，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勾着唇笑了笑：“你不是急着要去谈事情吗？走吧，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哎，别，”宋良笺拦住了卓东来，“这儿离目的地有多远？”卓东来算了算：“还好，没有多远。”“那我们走过去吧。”宋良笺穿着一身男子衣裳，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边说话一边哗啦一下打开了扇子，“正好让……让公子我，好好地感受一下京城的风采。”

　　卓东来怔愣了一下，随即慢慢地笑了。他一抱拳：“公子跟我来便是了。”宋良笺挑挑眉，与卓东来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