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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不知道刘世尧与贺家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关于李美芬的事情,即便汤朵朵又回到了香港,也没人过问。娱乐版的版面上,贺子乾仍然风头正劲,与大小明星玩得不亦乐乎。
      此刻的汤朵朵捧着咖啡站在窗前,内心有些茫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消失了,她所谓最爱的人却半点关心也没有。她最终为自己曾经的欲望与背叛付出了代价,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不过,这个世界上有死亡真好啊,至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死神给了每个人一个公平的机会。
      “截止到发稿前,FBI对柏盛的调查仍然在进行中,而柏盛方面的发言人也对此事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电视中传来播音员冰冷的声音。汤朵朵转身,看着镜头掠过柏盛在华尔街的大厦,叹了口气。
      是什么样的金融内幕交易会惊动到美国的联邦调查局这么严重?人们都在纷纷猜测着,柏盛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将让美国政府介入了本应是美国证监会调查的内容和范围。汤朵朵也是回到香港后才知道这些的,这件大事已经成为了港媒最近关注的焦点。
      原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怪不得之前志在必得的刘世尧会突然推后了他们的婚期。现在整个柏盛集团的业务都被此事牵连陷入了危机之中,市面上已经有人开始大量的抛售集团的股票,而刘世尧人在美国,没有办法回来主持大局,因此隐退已久的刘英东也回到柏盛,重新坐镇公司。而他上任第一天所做事情的其中一件就是——解雇汤朵朵。
      汤朵朵还是在北京接到公司通知的,现在知道了被突然被解雇的原因,她苦笑,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在公司当着大家的面在一片“红颜祸水”的鄙夷的眼神中退场了。
      想到这里,她刚要转身,却听到放在窗台的手机在响,那是贺隆的专属铃声,她歪着脑袋看着屏幕上他的名字闪烁了半天,还是接了起来。
      “回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汤朵朵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汤朵朵深吸一口气,踌躇了半天只点头回了一个字:“嗯。”
      半晌,只听到贺隆在那边低声的笑。
      “笑什么啊?”
      “朵朵,要是想离开我,最好选地球以外的地方,我可能还会比较慢找到你,也只是比较慢而已……”他强调。
      “贺隆?”她鼓起勇气,打断他的话。
      “嗯?”他的声音撩动心弦。
      “是不是你?”她攥着手机的手更紧了,耳朵紧紧地贴在听筒上一字一句地问:“柏盛在华尔街的事,是不是你?”
      “你心疼了么?”他突然反问。
      “嗯?”这倒是让汤朵朵措手不及,手持着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她听到他在那头收了线,空余一阵忙音,紧紧压迫她的心脏。
      他很少这样,他生气了。
      汤朵朵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恢复了屏保的样子,捂着自己快要窒息的胸口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但是,FBI强势介入调查,汤朵朵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就想到了贺隆。她隐隐的觉得,这件事就是与他有关。
      “笃笃笃。”她正想着,又听到敲门声:“笃笃笃。”
      汤朵朵放下电话走去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外面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她急急地拉开门,门外的刘世尧一个踉跄,几乎是一头栽进来,她赶紧用胳膊去撑住他,哪知道自己也被他带着朝后摔,狠狠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回香港?”刘世尧口齿不清地说着这句话,周身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你喝醉了。”
      “不……我是喝了酒,可是我清醒得很。”他说的笃定。
      “这么说的人都醉得不轻。”她心情也不见得很好,于是冷冷的反驳回去。挡开刘世尧伸过来的手,她从地上爬起来去关门,然后转身目不斜视的住房里面走。
      “你竟然不管我?我是你的未婚夫。”
      “如果你不是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开门。”她走进厨房,倒了水加了蜂蜜,拿过来给他:“喏,喝吧。”
      刘世尧瞥了她一眼,像个无赖的孩子一般伸出手:“拉我起来。”
      汤朵朵一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固执的背在身后,不肯妥协。
      “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
      “你可以选择自己起来,或者就睡在地板上。我今天刚刚打扫过,也不是很脏。”她看着刘世尧仰着下巴,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
      刘世尧红着眼睛,伸着手指哆嗦的指了她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好的,我今晚在这里睡。我要睡床!”
      “做梦。”
      “……”
      “这睡衣有味道。哪里买的?”刘世尧洗了个澡,算了清醒了一半,一边走出来一边嫌弃地抬起手吻了吻衣袖,嫌弃的道。
      “楼下便利店。”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汤朵朵,重复:“便利店??”那几乎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进去过的地方。
      “你可以穿你来时候的衣服,我不介意的。”
      “不能选择裸奔么?”
      “行,我会用扫把把你赶出去。我想狗仔队应该很想看到这一幕的。”
      “狠心的女人。”他还没说完,汤朵朵便扔给他一只枕头:“我要睡卧室!”刘世尧像个孩子般的抗议。
      “NO!”她明确的拒绝,紧走了两步要进卧室去。刘世尧几乎是扑过来的,拦住她的腰,汤朵朵奋力挣扎,两人几乎是扭打在一起,虽然喝醉了刘世尧的动作明显比平时迟钝,可汤朵朵一个女人也抵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力气,等到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被刘世尧压在了地上,而更糟糕的是,他的浴袍在与她的厮打中松掉了,几乎露出了整个胸膛。
      她双手挡在胸前推拒着刘世尧却使不上力气,他还是堪堪吻了下来。
      汤朵朵迅速别过头去,刘世尧蛮横的伸手正待要扳正她的脸,门锁却突然转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二人静止。然后他们同时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凌乱不堪,香艳异常的室内。
      “贺隆……”汤朵朵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看到来人的脸,心脏都要跳出身体。
      “哈。”刘世尧有了松动,此时此刻他居然神经质的笑出现。
      贺隆只站了5秒,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旋即转身离开。
      “贺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汤朵朵一把推开了刘世尧的钳制,追了出去。
      待她追至电梯,厚重的金属大门竟先她一步紧紧关闭,大脑一片空白的汤朵朵哀嚎一声,立刻转身跑到安全通道处,双手大力推开门,毫不迟疑的顺着楼梯飞奔而下,那种三步并两步的急迫,在空荡荡的楼梯间留下响亮的脚步声,荡起阵阵尘烟。
      她每跳下一个台阶,心情都更加沉重,她来不及理智的分析什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追上他,追上他拉住他的手,无论怎样都可以。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她不允许。她心慌气短的想。
      “贺隆。”当她终于下到最后一层“噔噔噔”跑出去找他的时候,却只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已经呼啸着开出了几米之外。这个时候的汤朵朵已经到了极限,叫着他的名字几近破音: “贺隆——”她一边喊着一边不顾形象的追上去,可终究只是用一双腿,哪能跑得过车子。不想眼睁睁看着他的车子越开越远,她卯足一口气追过了一个街道,可是她的体力逐渐不支,脚步也终于慢慢停住,捂住胸口,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汤朵朵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随着那车子的离去一点一滴的抽离自己的身体然后消失在夜空里。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慢慢地蹲下身子,感觉像是被人用钻头在心口开了一个洞,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只能任由那种冷飕飕的空气迅速地朝洞里面钻进去,凉的彻底,却永远无法将心口的缺失填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最后像个失去了庇护无助的小女孩跌坐在地上。
      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从父亲死后,这是汤朵朵又一次觉得,她的整个世界的天都在塌陷,三年的时光,她拼尽全力拼凑起来的,已经破烂不堪的世界,又一次被撕的四分五裂。
      而这一次却是被她自己亲手毁掉的。
      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这是怎么了?快打电话吧。”
      有善良的路人聚集而来,细心的询问着她的情况,这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女人赤着双脚跌坐在午夜的街头,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乍一看上去竟像是一只女鬼。
      汤朵朵没有回应他人的好意,她已经太累,没有力气去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能维持简单的呼吸。她想休息一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哪怕是坐在地上也好。
      反正这个地球上,她走到哪里也是孤魂,逃到何处都只有冰冷。
      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来爱她,再不会有人在乎她,也不会有人能够温暖她了。
      她终于亲手葬送了自己唯一可能幸福的机会,任凭自己坠入深渊。
      而她以后活着的理由就是将那些她恨的人,一个一个统统拖下地狱!
      想到这里,她突然抬起头对着漫天的繁星怆然一笑:“对,就是这样。”她喃喃地说:“就是这样,做到,然后安稳的死掉。”
      她撑着仅有的力气回到家的时候,刘世尧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你……”他盯着她的脚想要说些什么。
      “不送了。”汤朵朵站在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世尧挑眉想从汤朵朵苍白的面容上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但无果,他现在已经全醒,暂时也不会再为难这个落魄的女人。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从她身边经过,淡淡地说。
      汤朵朵没有回应,只面无表情地走进门,将大门关上,冰冷的金属碰撞声后,她终于将自己与外面那个纷扰的世界隔离。
      叹一口气,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3点钟。
      累,可是却没有一丝的睡意,只有瞪着眼睛看着一片惨白的天花板,才能控制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刚才的那一幕。
      只要闭上眼睛,那一个瞬间就会在眼前不停的重复再重复,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那根弦越绷越紧,中间牵连的丝线正在慢慢变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掉了,让她的神智全部崩溃。
      周遭静寂,偶尔有车子从楼下驶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细细密密的声音,像是从人的心上碾了过去,会有莫名的疼痛感。她就安静的躺在那里,听着时钟的滴答声,看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变白变亮。
      你看,又是新的一天了。
      时间不会因为人们的绝望而停滞,哪怕一分一秒。
      它有时候就像是一个魔鬼,将寂寞的灵魂逼入绝境。
      时钟指向上午10点,孙启然来了电话,汤朵朵牵扯唇角笑了笑接了起来,原来是找她去看酒店,预订婚宴。
      本来刘世尧安排她回北京,是要在北京举行婚礼的,如今柏盛危在旦夕,她不明白刘世尧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再提结婚一事。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放下电话,汤朵朵的心情竟然是有一丝愉悦的,每次想到婚礼,都让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两个字“结局”。
      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一定会的。她走进洗手间,为自己憔悴的脸涂上厚厚的粉底,为那双空茫的眼画上浓浓的色彩,再加上腮红、唇彩,希望为自己营造一个气色很好的假象。
      忙碌完毕,她看着镜子中那张浓艳的脸,依然掩饰不了她周身散发出的腐烂的气息,也终于明白假象,真的永远只能是假象罢了……

      刘世尧那日出现后又消失。近几日孙启然仿佛完全不用上班,每日的职责就是陪着汤朵朵置办婚礼事宜。
      “刘世尧怕我想不开?”第五日的时候,汤朵朵开门看着孙启然那张扑克脸终于忍不住单刀直入地问。
      “总裁吩咐今天会携唐小姐参加贺子晟先生的画展开幕派对。”孙启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式化的回答。
      虽然早知道他会来香港开画展,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汤朵朵的动作还是定格两秒:“你说贺子晟?”
      “有问题么?”孙启然见她有些迟疑的样子,反问道。
      汤朵朵想了想,又一哂道:“没,没有。不过,他回来了么?”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拎包锁门,跟在孙启然身后往电梯厅走去。
      “飞机今晚抵港。”孙启然一如往常,不肯对她多透漏一点消息。
      孙启然找她的时候,时间已近傍晚,汤朵朵并没有剩多少时间去挑选衣服和化妆,只好随便找了两个相熟的地方。等她一切准备停当艳光四射的走出更衣室的时候,刘世尧已经坐在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她。
      他的手搭在深紫色沙发的靠背上,姿势相当放松闲散。刚下飞机的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疲惫的表情,相反的,一双眼在璀璨的水晶灯照射下越显得明亮。
      刘世尧目不转睛地看着汤朵朵款款走至自己身前才起身相当绅士地做出邀请的动作。
      她怔了怔,脑海闪出了那一幕,心中瞬间涌起一阵酸涩,可还是伪装微笑的走上去,象征性的挽住他的手臂。
      “不问候你的未婚夫?”刘世尧似乎心情不错。
      “……”
      “所以,最近不常看新闻咯?”刘世尧偏头看着她,不折不挠,似是在提醒她的反应不应该。
      汤朵朵憋足一口气,到了胸腔却又泄回去,放低声音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哇哦——”她这么问,刘世尧反倒卖起关子:“既然你这样问,那我只能说,我之所以这么开心,当然是因为,我的对手最近也不怎么好过。”
      汤朵朵的脚步明显的放缓一步,此时的她正在下台阶,几乎一个踉跄摔出去。
      “唔,小心,怎么?想要现在摔坏自己然后不当我的新娘,找个正当的理由逃婚么?”刘世尧适时的拽她入怀,才免得她跌跤。
      “Sorry。”她站稳后不着痕迹的挣开他的手臂。
      刘世尧眉梢一蹙,汤朵朵疾走两步到车前讲道:“我们上车吧,不然赶不上了。”
      刘世尧还是主动替她拉开了车门,而自己绕过去同她一起坐在后座。汤朵朵一路偏着头看窗外,车内安静的像是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而车子则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驶向中环State-of-the-Arts画廊。
      此刻的汤朵朵根本满脑子都是贺隆,刘世尧这么轻松,是不是贺氏出了什么事?他会去贺子晟的画展么?这么多年,他有没有稍微可以接受他的这个不负责的父亲一点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车子抵达目的地,刘世尧率先下来,为她打开车门,一边问。
      她踌躇的搭住他伸过来的手敷衍的掩饰:“没什么。”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的手臂自然的扣住她的纤腰以示惩戒:“还是被我今晚的话给吓到了?不过,贺氏的劫难,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么?”
      “对。”她的目光掠过前方十米处站着的贺子乾时,冷冷的肯定。
      刘世尧当然也看到了贺子乾,他的唇角微微的上翘,远远地对看过来的他点了点头。
      贺子乾当然也朝他们两人的方向笑了笑,汤朵朵感到一阵恶寒,她转头对刘世尧道:“我去洗手间。”
      “不要太久哦。”刘世尧提醒她。
      汤朵朵没有回答,转身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她只走到一半,便被一个身影吸引过去,他背朝着她的方向,正在看一幅素净的画。
      汤朵朵像是着了魔,站在原地,不能移动。
      就在此时,那个男人也转过身来。
      近在咫尺的距离,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却似乎又远在天涯。
      汤朵朵眼前黑了黑,几乎要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开始在心底恨自己,不能够有即刻拔腿离开的潇洒。
      “Ray,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在这里。”一个娇媚的女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汤朵朵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贺隆,突然对着他会心一笑。
      却在一转身后,落下泪来。
      幸好,去往洗手间的路上人并不多,汤朵朵匆匆推门进去拿出粉底补妆,才庆幸现代科技昌明,有防水眼妆这种神奇的东西。
      人在江湖,全凭一张脸。
      受了什么伤,只要脸上无恙,就算心裂成碎片,又会怎么样?
      只需妥帖掩藏。
      “贺氏最近日子不好过?”汤朵朵拼命往脸上扑粉,却听到有人在门口低声热议。她反射性的拿着手包,找了隔间躲了起来。
      果然,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临近,大约有三四个人走了进来。
      “前阵子莫名投资内地的房产,谁都知道内地房市过热啦。可是贺隆剑走偏锋,大家以为他又有什么内幕消息,谁知道啊,最近中央开始下狠手进行楼市调控,贺氏的投资都在一线城市,当然跌得厉害,听说啊损失不少呢。”一个女声道。
      “哎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以贺隆的经验,不可能打这种无把握之仗。”
      “不见得哦,听说贺氏内部也认为是贺隆是决策失误,正打算召开董事会对他作出处理呢。”
      “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家的公司,能够怎么样?”
      “不一定哦,贺氏内斗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怕是他们家的那一位正盯着这位长孙的遗产,不肯放呢。”
      汤朵朵扶着卫生间的隔门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些女人的话便再也听不见。
      出了这么大的事……出了这么大的事……
      可是,可是,她最近都对他做了什么呀!
      汤朵朵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那些嚼舌根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她隐约听到前厅有主持人在热烈地说着什么,伴着一干听众们的阵阵笑声。快步沿途走过去,几乎是绕着画廊一圈,她也再没能看到贺隆的身影。失意地回到前厅,发现刘世尧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最后面,所以她很容易找到他。
      “我以为你住在里面了。”感觉她到来,刘世尧的脑袋微微的偏向她的耳朵,目光却并不离台上的人。
      “真遗憾,里面没有床。”她不死心的环视四周,仍然没有看到贺隆。
      也许他只是循例来那么一下,马上就走了,生意上出了事情,他大概也忙到不行,更何况这里面他想见的人并不多。汤朵朵虽然这么想着,心中不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更加心慌。
      主持人宣布酒会开始的时候,汤朵朵拉住最近的那位侍者,从他手中的托盘拿了一杯香槟一饮而尽。最后一口呛住喉头,赶紧捂着嘴巴,狠狠咳嗽了一阵。像是一个嗜酒的女人。
      刘世尧闷笑着走上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调侃道:“这么想喝酒?”
      汤朵朵尴尬的笑:“喝的是着急了些,有些渴了。”
      刘世尧一哂:“何止是着急,简直是豪饮啊,Cici,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汤朵朵看着刘世尧的脸,试探的眼神,立刻心如明镜,她摇摇头:“不,没有,只是单纯的想要喝酒而已。真不好意思。”
      刘世尧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一下:“Cici,你有时候可真是傻的可以。”
      “是吗?”汤朵朵盯住刘世尧那双桃花眼就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日在北京与贺子晟的对话,想到了刘世尧为什么会利用自己的理由,明知道不该说,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脱口而出道:“傻的可以的应该不止是我吧,william。”
      刘世尧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上前来寒暄的人打断了。
      汤朵朵趁着他不注意微笑退场,她原本只是想在画廊转一转耐心的等待应酬的结束,可是心里的憋闷感却逐渐加重,于是开始身不由己的走向画廊的大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冲出了漫长隧道的出口,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中环的夜热闹又喧嚣,她一袭晚礼服走在路上,脚上金色的高跟鞋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离的光,有人上来搭讪又被她轻易地甩掉,虽然脚上是12厘米的高跟鞋,她却仍然步步生风。
      一开始汤朵朵只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夜游,不被打扰。
      可当她发现自己站在贺隆公寓门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潜意识是多么的强大。
      他不一定在吧,她停留在原地,如雕塑一般。
      可明明已经绝望,却仍然伸手按了按门铃,心却又忐忑不安起来。
      当房门打开,屋内明亮的光线照射在她的脸上,汤朵朵才像是突然被打回了现实,刚才游离的情绪早已消失,随即感觉到的是自己的脚上无以复加的疼痛,一双小腿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穿着它走了多久?”当贺隆蹙着眉头把她的鞋子小心的脱掉,然后抓着她的脚腕放进水里时才说出心中的疑问,看到她的双脚轻微的瑟缩了一下,他又抬头问:“很烫么?”
      汤朵朵不回答,却忽然伸手抱住他,贺隆猝不及防,差一点把盆子里的水打翻掉,然后他感到有水滴在他的头上。
      “下雨了么?”他停留在她的怀里叹息着问。
      “嗯。”汤朵朵一边应着还一边点头:“还很大,你为什么不带伞?”
      “我就是要淋雨,所以舍不得啊。”贺隆笑着回答,他试图拉开他们的距离,费了好大的劲,她都不肯松一松手。
      “你不要走……”她知道自己有些无赖。
      “我不走。”他温柔的抚摸她的背部给她以安慰。
      听到这句话,汤朵朵原本拽住他衣服的手指才放心的一根一根的松开,才听他又道:“这里是我的公寓,要走也是你走啊,傻瓜。”
      “你……太坏了。”
      贺隆也不反驳,他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要喝酒。”
      “我这里有一些糕点。”
      “我要喝酒。”
      “提拉米苏?”
      “带我走。”
      “你说什么?”贺隆从厨房里伸出脑袋看着她问。
      汤朵朵唇齿开阖,却再也无法说出那么不计后果的三个字,她的笑在灯光下一片惨白,解释道:“我是突然想起提拉米苏的含义是‘带我走’,对不对?”
      贺隆拿着一盒提拉米苏走过来放在她的手里,然后将汤匙交给她:“喏。”
      汤朵朵看着那个小物一时怔忡,她抬起眼睛,眼眶又一次盈满泪水,她晃了晃手里粉红色傻里傻气廉价万分的塑料汤匙问:“这个,你……还留着?”
      他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为什么不?”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要我了……”
      “嗯……你说对了……”
      汤朵朵没等他说完,便吻上了他的唇,她要抱紧他,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不再冰冷。有时候又要推开他,才能够让自己变得坚强冷漠。
      最后,她压在他的身上,双手扳着他的脑袋,对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问:“你那天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为什么走?”然后又不听他的回答就上去啃他的嘴,凶狠的像是一只会咬人的猫。
      “小姐,我可以告你□□吗?”最后的时刻贺隆将她搂在怀中,附在她的耳边艰难地问。
      “可以,但是我会先杀人灭口!你去阎王那边告状去吧!”
      天啊,恶魔一样的女人。
      凌晨,汤朵朵昏昏沉沉地睡去,贺隆一直醒着,为她盖好被子。他的手拂过她的刘海,帮她将多余的碎发掖在耳际,才轻轻地说:“我走,是怕我会说出伤人的话啊,傻瓜。”

      醒来已是正午,汤朵朵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如果将昨夜的激情辩称是她自己的酒后失态,会不会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只一杯香槟就失态啊,汤朵朵,这样脆弱的谎言是要说给谁听?
      她伸出一只手臂,颓然地搭在眼睛上,天啊,还有刘世尧,开心的时候,最容易忘记这样一位金主。
      “醒了还不起床?”贺隆倚在门口,声音如初夏的温度淡淡的暖意。
      汤朵朵拥着被子坐起来,脊背一片冰冷却仍惊讶地道:“你怎么还在?”然后还没等他回答又接着自言自语道:“喔,这是你家。”
      “要不要吃点东西?”
      “所以,HASLLE是要倒闭了么?”她抬起眼睛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有淡淡的光晕,扑闪扑闪得很是漂亮。
      贺隆突然站直身子朝她走过去,拿起他的睡衣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在床沿边坐下开口道:“你听到了什么?”
      “你说呢?”她反问。
      贺隆伸手在她的长发中,为她细细的梳理,感觉那丝滑的触感:“那么朵朵,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和刘世尧结婚这是真的么?”
      汤朵朵愣在当场,她明白这件事贺隆不会不知道,刘世尧此人做事那样张扬,怎么可能不对外面透漏一点风声?更何况他与贺隆之间本身就是这种竞争者的关系。
      只是,她没想到贺隆会当面拆穿这件事,捅破他们之间这层稀薄的白纸,将两个人都瞬间陷入尴尬的境地——不,尴尬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汤朵朵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什么,却被他截住。
      “你答应了,对不对?”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但是你却知道他在说一件很确定很确定的事,他不是在让你确认这件事,他只是在提醒。
      汤朵朵咬着下唇将头别过窗外,忍刺目的光线直接照射她的眼睛,吱吱呜呜了半天终于在他的注视下点点头,接着问道:“贺隆,你恨不恨我?”
      “你说呢?”他显得气定神闲。
      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汤朵朵觉得有什么与以前不太一样了,可一时间她也说不出是什么。
      “我要走了。”汤朵朵想了一会儿后毫不迟疑地做出这个决定,她收敛表情推开他起身道:“你现在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他没有哄她,没有阻止,他之前还说为她做了饭,可是直到她走出公寓的大门,他也只是安然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狼狈与匆忙。
      他变了,汤朵朵下了楼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回头望着他寓所的窗口,呆呆地想。
      可是HASLLE真的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贺氏叱咤商场这么久,想要看这个商业航母沉船的人又何止寥寥。
      贺隆一直站在窗口,看着汤朵朵叫了的士离开。红色的出租车子一直驶出了他的视线他才将目光收回。他回到客厅,打电话给徐砚,那边很快地接起来,张口就道:“你可真是会折腾我,比汤朵朵还厉害,怎么我以前就没看出来呢!”
      “那是你的IQ问题。”他此时的心情很是放松。
      “你才有病!”徐砚反骂道:“不过,怎么样,william昨晚是不是表现不错?”
      贺隆听他这么说才翘起唇角:“嗯,相当不错。不过,你给他找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做?让他肯放朵朵一码?”
      徐砚在电话的那头低低地笑:“你知道么,其实我蛮喜欢某些演艺界的友人,只需大方开价码,自编自导自演完全不在话下,让人省心。”
      “怪不得那女人会知道我的行踪。”贺隆想起ANNA.L的突然出现,觉得其实老爷子的安排好像也没有那么差,要知道,想做一枚合格的棋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戏拍的多了,自然融入生活。”徐砚道:“只是贺隆,据我调查,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怎么,”贺隆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你想要笼络她?”
      “以她的价值么?”徐砚笑的残忍:“还是不必了吧。如今大家相互利用,她肯就范我们肯出价,银货两讫已是最好。”
      “是啊,要的太多,难免就有些贪了。希望她能够好自为之。”
      “你觉得她会么?”徐砚反问。
      两个男人沉默了两秒,同时哼笑一声。
      刘世尧坐在办公室里关闭与国内高层的电话会议后,双手交握静默了两秒,然后对坐在对面正在喝悠闲咖啡的贺子乾道:“难得你敢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出现在我的公司,怎么昨晚同你说的事情,有异议吗?”
      几经来回,刘世尧觉得贺子乾此人已经开始有些嚣张,他不太喜欢。
      贺子乾一哂:“怕什么,也许传媒会写我是来落井下石,耀武扬威的,说不定这事儿传出去,我到老爷子那边还能领赏。”
      “哦,那就只能怪媒体没头脑了,HASLLE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又凭什么会用这种理由来我这里,岂不是自讨没趣?”
      贺子乾听了这番话,只得噤声。不单是在侄子贺隆的面前,在这个姓刘的毛小子面前他同样也没有一丝地位,他一直觉得他与刘世尧两人再怎么说也是盟友,可是人家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
      也罢,到时候山穷水尽的那一刻,他就坐等收渔翁之利,看他们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贺子乾又笑了出来。
      刘世尧当然不知道他私下有这番打算,只是淡淡地道:“大家都夸你在内地的那一单生意做得漂亮,干净利落。”
      贺子乾一扬眉:“好说好说,世侄你的掩护也打得漂亮。只不过,没想到贺隆那小子会在股市摆我们一道。”他故意说“我们”,以显示嘉熙其实说到底还是跟柏盛站在一边的。
      刘世尧笑一笑:“虽然很是头痛,不过我真的没有看错人,贺隆的确是一个商场上绝好的对手。”
      “希望到时候william你不会为了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手下留情。”贺子乾站起身穿衣服准备离开。
      刘世尧没有动作,等贺子乾慢慢地走到门边的时候才缓缓地开口道:“这种事,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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