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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梦江南(三) ...

  •   “存在?又如何呢?”我不解道,一个想法闪现,连自己都觉好笑,“三爷的意思,不会是说辽安如此大肆举兵,不惜获罪雷刑二国,便只是为了这几件神器吧?”

      云菡不语,眼神却分明在说:答对。

      我隐隐觉得自己即将听到的会是一个冗长而不可思议的故事,索性不再提问,反倒起身为云菡倒了杯茶水,然后坐回原位静待他发话。

      “莲衣啊,你只知这是三件神器,却不知其中玄机。”云菡接过半温的茶杯,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缓缓道来,“从前这世上的所有人,想法与你都是一样的,这三件神器不过只是传说中的宝物罢了,谁也不会相信真的存在。天雷鼎,高五尺,阔三尺有三,青铜制成,传说蕴藏雷电之力,得之者便可御神力,纵使万军当前也只若等闲。”

      “地旻剑,长二尺有七,非金非铁,却更似以整块水晶雕成,人近三尺内便觉寒气彻骨,以之御敌,更似鬼魅摄人心魄,另人不战自败。再有水月镜吗……”

      云菡停了下来,颇有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简直就是一个迷,无人知晓它的大小轻重,只是有一种说法,便是水月镜,观人心,持之者便能以此窥见他人意念,着实可怕。话虽如此,却从来不曾有人相信它们真正存在,直到百年之前,雷国出了一位逻些王,就是它们的第二十七代王,相信了。”

      “逻些王……”脑海中依稀浮现出当年澹台说过的话,这位第二十七代雷王,是一个很著名的火契者,在位期间带领雷国中兴,功垂百代,难道这也与那些神器有什么关系?

      “逻些王不但相信,还着手寻找这些神器,最后在雷国西南密林深处,找到了。”

      “嗯?找到了?那么他……”不知该怎样继续问下去,直觉得饶是我做好了准备要听一个悠远且离奇的故事,也不足以压抑此刻内心的好奇。

      云菡并不在意我的打断,只是笑笑,然后继续说道:“是找到了,不过只有一样,就是天雷鼎。据说逻些王原本便灵气过人,盛年时得此一鼎,更是成了当年为数尚少的神契者之一,在五行之力中,又以火操纵得最为得心应手,所以后来他的子孙们也有尊他为烈火之王的。”

      烈火之王,不知何故我突然相起了盛怒之下的万俟然,那样的戾气便有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思到话到,我开口说:“万俟然是否也是火契者呢?”

      云菡眼波微动,搓了搓手中的茶杯答道:“不错,看来你也遇到过他了,万俟然确实是火契者,在投靠辽安之后,他更是以焰鹰自称了。”

      果然是这样,我略微整理了思绪便继续问道:“继续说逻些王的事吧,后来呢?他也找到了地旻剑和水月镜了吗?”

      “没有。”云菡摇头道,“不是他不愿去找,是寻找水月镜如何也没个头绪,而地旻剑虽天下皆知其归处,他却不能得之。”

      “为何?”若说水月镜找不着便罢了,凭着一颗君王的野心,他又怎能明知地旻剑的下落偏又按捺着不动手?

      “因为当年的地旻剑,就在我们刑国国君的手上。”云菡淡淡道出一段历史,想来应该是云家代代相传的故事,而我却是头一次听到,好奇中替他换了手上的凉茶,又一言不发地以手托腮,认真地看着他。

      云菡眼皮微跳,突然笑了起来:“若是我早能这样便好了。”

      “嗯?”

      “早能这样,与你倾心相交,哪怕只是朋友一般在一起讲着陈年旧事,你也会安心地做一个好的听者吧?”云菡看着我,却又不像是在看我,而是看着另一个可能的现在,“早知如此,早知你是如此与众不同,我又端着那爷的破架子来做什么……”

      我不曾料想他会想到那里去,只得低下头去不看他的眼神,只把云薇给的暖玉镯在袖口上把玩着。我诚知此事也怪不得云菡,若非此次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我和他也断不会如此无拘无束地坐下来喝茶谈天——如果这也算是谈天的话。

      那边厢轻咳了一声,大约也是觉得多说无益了,于是小啜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百数年前,地旻剑确在我刑国手中,然而当时的国君也算不上睿智的君主,对天下也无多大野心,遂将寻来的地旻剑赏赐给了当时战胜归来的云家先祖,做为封公的嘉奖。”

      “自从得到地旻剑后,云家军更是所向披靡,将原来的疆土扩展了近一倍之大,到了第三代敬国公,就是我的曾祖,便已是官拜右相,位极人臣了。然而彼时四海升平,曾祖也并非好战之人,把在他封相的那日,将地旻剑封存了起来,至今也只有我云家代代之世子能知其下落。”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诚如所言,老国公倒是为天下苍生造福了,却苦了云家子弟,每代应该都不乏夺嫡之争吧?”

      “不错。”云菡无奈地笑笑,也不再多讲,灯火摇曳之时,我突然发现他额头竟已有了浅浅的皱纹,还不到不惑之年的他,莫非也常常颦眉思索吗?

      “原止江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突然岔开了话题,我微皱眉,忆起了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身影,只呼他接着说道,“虽然现在还只是个将军,不过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恐怕三件神器被他夺了去,区区一个辽安便不足以满足他的欲望了。”

      那他想做什么?称霸天下吗?我摇摇头:“断不可如此,否则天下便永无宁日了。”

      云菡略颔首,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闭了口,并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被无声推开,万俟烈探了个头进来,轻声说道:“该走了,来人了。”

      我点头,转脸去看云菡,见他警惕地看着万俟烈,心想大概也把他当作万俟诚了,也不便多做解释,只向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莲衣先去了,三爷请多保重。”

      云菡看着我,良久才重重点了点头,我不再多说,转身随万俟烈走出屋去,屋门合上的一刻,我无意中又看了云菡一眼,他的目光带了太多的情愫,一直追随着我,直到视线被房门隔开。

      此一行虽然没得到什么细作的下落,却也弄清楚了魔人的目的,我正要开口向万俟烈解释,却遥遥听得有人喊了声“焰鹰将军”,然后身下一空,就已被万俟烈拎着上了房顶。

      “我先送你回黛苑。”他在我耳边轻声道,脚下骤然一发力,便离开了屋顶,我向后望去,但见火光渐亮,似乎有许多人持了火把向这边靠拢来了。

      几个起落之后,黛湖已然在望,然而不妙的是,似乎这边也被加派了兵力,看下去只见得一条火龙缓缓地向黛苑游去。

      不多犹豫,万俟烈落回地面,将我放在了黛湖旁一个浓密的树丛里,并吩咐道:“你且藏在这里,待我将他们引开去,你再出来,快速回流云馆去,知道了?”

      我点点头,依言躲进了树丛,万俟烈起身后又回头看了看,见并无不妥之处,遂快步去了,不一会便听到魔兵们喊着“有人!”“抓住他!”之类,渐行渐远,火光也渐渐暗淡了下来,最后只剩下彻底的黑暗。

      我静静地等待着,原本披在身上的斗篷被遗忘在了赤园门外,这身下人的衣服薄得能透过风去,脚上的锦鞋湿了又干也是结了层冰壳,从脚底往上泌着寒意,如此煎熬了小半刻钟,我终于从树丛里站了进来,活动活动发麻的关节,迈步向流云馆的方向走回去。

      “呀,这是谁啊!”鬼魅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惊了我一跳,左右看看状似无人,再一回头,却见到了我今生最不愿见到的人。

      晦暗的夜色中,流觞披着银狐大氅,婷婷袅袅地向我走来,举手足间却诡异得没有一丝声响,以至于她是何时站到了我身后都不得而知。到了面前两三步的地方,我已隐约可以看清她的笑脸,而脚下却不知为何,丝毫动弹不得。

      “哟,是莲姑娘哪。”流觞伸出一只玉手,拢了拢身上的的锦裘,“我当是谁哪,莲姑娘,咱们可是又见面了,事隔经年,莲姑娘还是那么美艳,就算是落魄了还是一样啊。”理好衣裳的手又伸到了我眉前,将我的刘海拂开,额头登时一片寒意,也不知是来自夜风,还是来自她的手指。

      “莲姑娘冷么?怎么在发抖呢?要流觞送姑娘回房么?”她笑得妩媚,我却忽然明白了那寒意的来源,便是她的眼睛,森森然没有半点的温度。

      “不劳流觞姑娘费心,我自会回去。”强压下心中的凛冽,我伸手将她的手指从面前拂开,“万俟将军让我在这里等他,姑娘有事大可自便。”

      “焰鹰啊……”她忽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抬出他来我就不能动你了?我说过,再见面时,便是莲衣姑娘的归期了,姑娘难道忘了?”

      “流觞,”我尽量平静地开了口,“我与你无仇无怨,你何以对我积恨斯深?上次你已然害死了我的姐妹,为何还要……”

      “住口!”她怒斥起来,“姐妹?谁是你姐妹?如瑟吗?”她声色俱厉地瞪着我,眼中已是浓浓的杀意,“水琊,你上辈子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成了莲衣,还想呼风唤雨吗?若不是你,我妹妹又怎么会死呢?!”

      “你在说什么……”听她突然唤起了水琊这个名字,水琊……

      “我在说什么?你不用知道我在说什么。”流觞突然平静了下去,“你只要知道,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都是因为你;我妹妹如瑟的命,也是算在你头上的,那么莲衣也好,水琊也好,都拿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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