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十六莲

10、荷塘画画

　　寻访李修修母亲无果后，何夕倒是没有多余的沮丧，因为也没空沮丧，她的全身心都扑在对面楼那双晾晒在窗台上的球鞋上---几乎所有不上课的时候，她就霸占着窗边的那张书桌，托着脑袋痴痴的仰望着对面那个有球鞋或没球鞋的窗台，而就在这张桌上、在她手边的红玫瑰却仍是静静的、顽强的寂寞盛放……现在，这个有些微冷的周六上午，在我们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她的“造型”一如既往……只是今天突然又有了不同：她“噌”的站了起来，带动凳子的声音把假寐的我蛰了一惊，然后顺手卷了她的斜挎包，在我的埋怨说出口前冲了出门。我极不爽的咽回骂她的话，撑起发懒的身体往窗外张望：毫无意外，韩乔正走出宿舍大门，背上背着画夹。不再理会她，我继续蒙头补我的觉，这些天夜里总是浑浑噩噩。
　　临到午饭时分，何夕回来了，回来后又坐在窗边的桌子前，一声不吭。
　　大家准备好要去吃饭时，我拍拍她的肩叫她一起去，她扭过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我不想吃。”说完一句又扭回头望向窗外。
　　知道她最近的神经样儿，正欲撇下她跟晓观她们一起去吃饭，一没留神儿，又被何夕猛地拽住了：“羽儿，你别走，你陪陪我吧。”手上劲儿大着呢，脸上却又是挂着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那你请我吃过桥米线。”我趁火打劫，她竟是毫不犹豫的筛糠般点着头应下了。
　　于是我拉了个凳子坐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儿双手托着脑袋，问：“说吧，怎么回事呀？”
　　“你说，他会喜欢我吗？”她幽怨的问。
　　她问我这话不是第一次了，一向嚣张的小妞儿怎么如此不自信了？我挠挠头，想想韩乔，他清澈的眼睛，他挺拔的身材……他似乎真的有这个能耐。我想我应该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于是回答：“应该会吧，你也没什么可以让他不喜欢的。”
　　“可是、可是、”她扯了扯衣角，撅着嘴道，“可是他都不肯多跟我呆呆。我告诉你今天上午的事哦……”然后她把上午追出去后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说给我听：
　　上午，她见韩乔背了画夹走出宿舍，于是一路尾随，来到毓秀湖畔，韩乔找了块湖边的大石头坐下铺开画纸。他没有画岸上开得正艳的桃李，却是对着湖中几根枯残荷叶，执了支铅笔开始画了起来。
　　何夕在他后面静静的看了好一会，韩乔一直没有察觉。她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哇，原来几片破掉的荷叶也可以这么好看呀！”
　　韩乔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转过头去接着画。
　　何夕又接着说了：“认识这么久，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呢：我叫何夕。”
　　韩乔停下画笔，回头冲她伸出一只手：“嗯，何夕同学，你好……”
　　“呃！你不用跟我自我介绍，”何夕回握手并打断他，“我知道你叫韩乔，好巧的，我妈妈也姓乔哦！”
　　韩乔笑了：“哦，是好巧，可惜我不姓乔！”
　　“那也很巧，嘻嘻！”何夕回道，再次看了看他未完成的画，铅笔单一的灰色调，深深浅浅数笔线条，却勾勒出碧波残枝别样的美丽。
　　她由衷的发出赞叹声，转而轻声的问：“你能教我画画吗？” 却不是她惯用的撒娇痴缠，而是真切的发自肺腑。
　　然而，韩乔眼中一闪而过的沉郁后，回她的却是干脆的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呀？”何夕的语中满是不解再加稍稍怨愤。韩乔却没再回她话，仍低着头画自己的画，不过是笔触间稍有阻滞。惹得何夕不快中顽性大发，一把夺过他的笔藏在身后：“你要是不教我，我就不还你笔了！”
　　韩乔下意识的伸出右胳膊绕到她背后抢笔，那边却是赶紧把笔往左边藏；再伸出左胳膊够笔，却又藏去了右边……来回几趟间，不自觉的竟是双臂拢住了何夕，貌似把她抱住，加之何夕站着而韩乔坐着，姿势真是说不清的暧昧。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却也似乎都不愿意改变动作。
　　静默片刻后，何夕羞羞道：“韩乔，”
　　“哦？”他答。
　　“你就教我画画嘛。”趁着氤氲着的温情，何夕恳求道。
　　然而气氛却瞬间逆转，韩乔蓦地收了手，转过头去收起画板，一声不吭的走掉，留下她一人站在水边呆若木鸡，回头又气恼的跺跺脚：何夕你个笨蛋！这种时候提什么画画嘛！
　　何夕说到这也没忘记再跺跺脚，一脸悔恨样儿。而我却是已经笑翻在地，嘴上却说着：“哎，可惜可惜，到手的帅哥给溜了！”
　　她倒不以为逆，只是满心委屈的问：“你说他为什么就不愿意教我画画呢？”
　　是啊，为什么？我也很疑惑。听她的描述，韩乔对她应该也蛮有意思的呀，对这种增进双方了解兼加温情感的事，他怎么就那么抵触呢？一时间我也失了主意，只得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也许他就是不喜欢教人画画而已，你也别多想，总之你们已经有了很好的开始呀，他肯定会是你的。走，咱们吃过桥米线去，吃完你心情就好啦。”
　　她只得点点头说了句“希望吧”，跟着我出门却仍是满腹心事。
　　出了宿舍门，却发现李阅正候在大门外，见我们出来，兴高采烈的就迎上何夕：“嗨！何夕。”
　　“什么事呀？”何夕与他正好相反的无精打采的回问。
　　“今天是3月14日哟！”他笑嘻嘻的回答。
　　“3月14日是什么大日子吗？难道是你的生日？”虽然他当我是空气，我却不认为自己没有发问的权利，况且何夕垂头丧气着也没打算问解他这个“大日子”。
　　见我们的反应，他满脸受伤的样子低吼出：“一个月了也！我的玫瑰花儿还没败吧？我刚才已经问过菁菁了！”转而又低谗着声音“怯怯的”问何夕：“亲爱的小夕夕，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他这一说，我俩立刻怔住了：这些天咱哪儿顾得上那些花儿活了多久呀！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一个月了，都还没思考过对策，这就直接被杀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