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晚》稻芽

2、第一章

　　娘亲用尽她一生的容忍，只为换得她和妹妹对婚姻的绝对自由，娘亲不愿她们两姐妹有和她一样的结局，用尽所有力气的爱换来的是一生的等待，换来的是父亲的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柳琴晚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手中的白玉，柳眉微皱，脑中盈满的是娘亲温柔却压抑了太多而苍白的脸。
　　她的娘亲秦薇，是温柔如水的女人，是外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大家闺秀，当年上门求亲的人多不胜数，然后外公的千挑万选却选中了父亲这样尊贵的男人，于是娘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
　　娘亲要的并不多，她曾经告诉过她，若是当年她爱上的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她也会不离不弃，她要的只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然而父亲的心，永远不会只停留在她身上。不过两年光景，父亲渐渐对娘亲疏离，直到有一天，父亲将另一个女人带回家，直到越来越多的有一天，父亲的身边有了那么多的女人。
　　娘亲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着她作为识大体的妻子该做的一切，与父亲相敬如宾，同父亲的姬妾宛若姐妹。她做到了答应父亲的一切，只为将来父亲可以履行自己的承诺，任何人不可以干涩她和妹妹的婚姻，她不能让她的女儿走和她一样的路。
　　她隐忍着所有的哀伤，绝望，她压抑得太辛苦，于是越渐消瘦，来不及看见她们姐妹觅得良缘，在一个下雪的冬天，带着遗憾匆匆离去。
　　纤纤十指不由得握紧，将白玉拽在手中，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娘亲要是还在世，知道她将嫁的人，是这天下间，最不可能一心的男人，她恐怕难以承受吧，所以，或许娘亲不知道会更好。
　　一阵匆忙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小姐，人已经在门外侯着了，老爷请您梳理好就出去。”
　　“我知道了。”知道现实已不容许她有任何徘徊，缇盈淡淡的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白玉放在桌上，随即站起身，走到门前。手靠着门板，停顿了片刻。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走回桌边，将白玉拾起，然后踏出房门。
　　“走吧。”
　　她是柳琴晚，父亲柳沪官拜尚书，本是先皇重任之大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可惜——转过庭院的拐角，远远的看见父亲略显颓废的背影，记忆中父亲是个极为出色的男子，高大挺拔，相貌俊雅。琴晚微微叹气，父亲花了十年时间力捧二皇子为太子，不惜用尽一切手段打压其他皇子对储君之位的威胁，无奈二皇子始终不是天命所归，即使登上太子之位，也逃不过天命，竟在年前死于一场莫名的急病。而皇上驾崩，悬空的帝位，由六皇子即位。这六皇子……柳琴晚的脑中闪过记忆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她记得当时的擦肩而过，这个男子给她留下了多深的印象，可谓——惊为天人，即便是她，心思如此缜密，一向的处变不惊，也难掩为他惊世的俊容和与生俱来的贵气所震慑，他从她身边走过，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现在回想起来，他或许根本没发现她的存在。若褪下家族的外衣，她是个太过平凡的女人，即使她有如此俊逸的父亲，美丽的母亲，她却没有承袭到他们的优点。对于容貌，她从不在乎，只是所幸妹妹生的如花似玉，妹妹琴沫与她想比，保有着天真烂漫，对于任何事情她不需要考虑太多，而她，身为长姐，自然该为家族为妹妹打算。柳眉不由得再次拢上，父亲还是食言了，为了家族，他背弃了对娘亲的承诺，他给了她选择，琴沫或是她，进后宫。后宫……意味着那白头不相离是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梦，意味着余生将和众多的女人争一个男人，她记得当时她的震撼，血色瞬间褪去，她想不到父亲会给她们一条如此的路。琴沫年纪尚轻，不明白父亲的话，瞪大美眸懵懂的望着她，她暗自哀伤，这样的琴沫，怎么可能在危机四伏的皇宫活下去。于是……她伸手握紧妹妹的手，然后埋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所有的情绪，已经不作痕迹的消失，她缓缓开口：“妹妹年幼，爹爹让琴晚去吧。皇宫锦衣玉食，应有竟有，想必这样的生活适合琴晚才对。”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透出一丝颤抖，只是没让任何人听出来。父亲满意的点头，于是……一切已成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