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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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最后一场大雪过后，阴翳的天空久违的放晴了。初春暖和的阳光洒在白皑皑的大雪上，明晃晃的。院儿里的那一片红梅也悉数凋零，花瓣掉落了一地，也无人打理。
阳光穿过窗扉，斜斜地照射进大门紧闭的屋子里。屋内青烟袅袅，两盏飞鹤展翅的香炉里正点着味道清淡但却十分好闻的香薰，雕花大木床上面容苍白的少年眉目舒展，他睡得很安稳，斑驳的树影在他脸颊上来回摇曳，也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屋里屋外都是寂静无声的，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偶尔一阵微风拂来，惊得檐下一角悬挂的铜铃叮叮作响，反倒显得这处僻静的小院儿更加寂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来，是平日里照顾在王耀身边的元宝。
他动作熟稔地推开房门，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了床边后，用手摇了摇床上的人。
“大少爷，大少爷，该醒醒了，都快太阳落山了。”
元宝面露欣喜的神色，以往大少爷总是会在半夜里突然因胸痛或者呼吸困难而惊醒，有时候也会因无法抑制的咳嗽而睡不着，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睡得如此安稳。
床上的少年睫毛微颤，随后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他看见了床帐顶上绣功繁杂的花纹，他看见了床边的元宝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因睡得太久而略显迟钝的大脑逐渐开始灵活地运转起来，他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大少爷自昨晚入睡便一直睡到了今日午后。”元宝继续说道，“看来多罗贝勒爷送的安神香真有用！”
“嗯”王耀点了点头，又问道，“今日可有什么要事？”他心下明白，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元宝是不会来打搅他的，毕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柯克兰先生发了帖来，估计一会儿应该就会来拜访少爷您。”
“柯克兰？”王耀颇感意外。
自从那次强迫王耀接受艾瑞斯的身体检查后，亚瑟.柯克兰就再也没登门拜访过王家，也再也没有出现在王耀面前，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王耀虽然对此感到奇怪，但也因为近来操持过度，身体非常不舒服，便也无瑕顾忌亚瑟.柯克兰那边了。然而时隔半月之久，亚瑟.柯克兰这时候来拜访他，也不知是为何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大好事。
精神状态极佳的王耀一边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说道，“这安神香效果极好，我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一会儿让人带上礼品去多罗贝勒府上登门道谢。”
“是，小的知道了。”
开春之后，整个京城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繁华和热闹，鳞次栉比的商铺全都开门营业，圆滑机灵的店小二站在自家的店门口一声声地招揽着客人，而宽阔的街道上是来来往往的马车和赶集的人群，摩肩接踵的。趁着今天天气好，亚瑟打算徒步走向城东王家。
路过整个京城最大的一家大烟馆的时候，亚瑟停下了脚步，今天大烟馆的生意很好。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里，最惬意的是便是躺在大烟馆里热乎乎的榻上，抽上那么几口大烟了。他看见那些贩夫走卒们，书生公子们都三五成群郁郁寡欢地走进大烟馆，然而出来的时候个个眼神飘飘欲仙兴奋精神。他不禁勾起嘴角心想，鸦/片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既是能救人减少痛苦的医用药，又是能让人上瘾的毒/品，能够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沉沦颓废，还能给他们这些资本家带来永远不会亏本的利润。
“这位洋人先生要来吸烟吗？”大烟馆的小二见亚瑟停在门外，便热情地招呼道。
“不了，我还有事。”说完亚瑟便快步离开了，只留下那小二一脸怪异地望着他的背影。
鸦/片上瘾的人肩耸项缩，颜色枯羸，是没有战斗力的人。
鸦/片上瘾的民族犹如被人狠狠握住了命脉，随时都会覆灭。
这个东方大国家迟早会成为他们大不列颠的殖民地。
离开大烟馆之前，亚瑟如此想到。
来到王家后，他发现王耀竟然破天荒地在庭院里看书晒太阳，看起来身体状态不错？要知道亚瑟之所以半个月之久没来看王耀，是因为艾瑞斯医生对王耀的血液检测后，发现他确实患有肺炎。而亚瑟的生母便是饱受折磨地死于肺炎，他永远无法忘记母亲死去的样子。肺炎，对于亚瑟而言就是一个可怕的心理阴影，他无法面对这样的王耀，他害怕看见王耀像他母亲那般一点一点的死去，他也更加无法开口对王耀说起他的病情。
“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但采茶还要等到三月份。”躺在躺椅上的王耀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书卷，一边悠悠地对亚瑟说道。
“我并不是为了茶叶而来。”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亚瑟走到王耀面前道。
一听这话，王耀放下了手中书，他将目光转移到了这个身形高大的洋人身上。原来他不是来催茶叶的啊？王耀还以为这个英吉利人刚一开春便登门是按耐不住地催他赶紧下江南采茶呢！
“那么柯克兰先生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亚瑟微微低下头看着那个面容清秀的东方少年，少年苍白的脸上因太阳晒得太久的缘故而带上了些许的红晕，气色确实比之前好太多了，他心想到。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亚瑟勾起嘴角回答道。
这个回答倒是让人挺暖心的，王耀让一旁的丫鬟再拿一把椅子一盏茶具过来，哪有一直让客人站着的理儿。
待亚瑟也在庭院里落座后，王耀亲自动手给他泡了一壶上好的清茶，茶香清新，可是亚瑟依旧还是喝不惯这没加牛奶满口苦涩的清茶。
“有些时日没见你了，你最近干什么去了？”王耀端起白瓷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亚瑟闲聊道。
微微皱着眉头饮下那苦涩的清茶后，亚瑟撒谎道，“谈生意去了，大/清/国的字画在欧洲也挺受欢迎的，虽然大多数人根本看不懂。”他根本不敢对王耀说，其实他这段时间是故意避着他，因为他缺乏面对王耀的勇气。
“哈哈哈，书法字画可是千百年来中/国文化的精髓，岂是一般人能体会其中奥妙的？”少年也有些得意和骄傲地大笑道。
“那是自然。”亚瑟也有意迎合对方道，“对了，我瞧你今天气色不错，找到神医了？”
心情大好的王耀摆了摆手道，“哪有神医，若是真有神医，当年我爹花重金早就给我求到了。”
“那是为何……？”
见对方一脸疑惑地样子，王耀便好心解惑道，“前些日子，多罗贝勒听说我身体病得很严重，便托人送来了进贡皇室贵族的安神香薰，每晚睡觉的时候，我就会点上一点，顿时神清气爽，胸口也不痛了，舒服多了。”
香薰？他可不信安神香薰还能缓解肺炎所带来的痛苦。亚瑟暗自思索到。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亚瑟还是好心提醒对方安神之类的东西还是不要多用，会有副作用，可能会对身体不好。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啦！”王耀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阳光暖暖，两人坐在寂静的庭院里品茶论诗，说是论诗，其实更多的时候是王耀在给亚瑟解释那些古诗的意思，亚瑟表示他觉得中国人语言真的是太复杂了，咬文嚼字地真难理解。
空闲而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让人送亚瑟离开之前，王耀还是没忍住地问了他道，“上次，艾瑞斯医生的检测结果是怎样的？”
亚瑟双手插在大衣衣兜里，微微侧身回头看着他，他看见对方的眼里有一丝紧张和不安，他想，原来看似淡然的王耀其实也是害怕死亡的。
于是他勾起嘴角，微微笑着回答道，“艾瑞斯医生说，是有一点炎症，小问题。”
听见这话后，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
于此同时，转身离开的亚瑟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他还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他还是骗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