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独坐观念 ...
-
栗花落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绿间同样也不好过，茶室里充满了互相交谈的欢笑声，只有他们这个角落与整个茶室的气氛格格不入。因为十分紧张的缘故，不一会儿，绿间头上就沁出一层薄汗。
他低头看到了栗花落的双手。她的双手正紧紧地绞着和服的下摆，把本来熨烫得十分平整的布料抓出了明显的褶皱。
栗花落比他还紧张。
绿间觉得他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有些僵硬的气氛。栗花落不仅礼数周到地招待了他们，还十分关爱他的妹妹，更何况他还是个男生，理应体谅一下身为女孩子的栗花落。于是他的大脑在高速旋转，努力地试图想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
最终——“那个……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他好半天才憋出来这句话。
“不客气。”就着绿间的台阶，栗花落立马跟进，总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她是不可能主动跟男生说话的。
栗花落总算是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一眼绿间。少年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在透过拉门照射进来的阳光下，亮晶晶的。她不由得在内心偷偷笑了：原来他这么努力地试图跟她交流呐，憋成这个样子，真是太辛苦他了。
真是一个十分体贴又细心的人呀。
栗花落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递给绿间：“请擦擦汗吧。”
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手帕。顶着汗坐着的滋味并不好——天气已是初春，气温早已开始回暖，茶室又四处都是拉门，十分闷热，他的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了。他打开手帕，看到藏青色的手帕正面印着很多姬发和服女孩的图案，还撒了一层金粉，看上去亮闪闪的。
——很可爱。跟他平时用来擦手的纯色手帕不同，女孩子的手帕原来都是这么花哨的啊。
绿间用手帕擦了擦脸。栗花落又拿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扇面，轻轻地为他扇风。
淡紫色的折扇上印着白色的樱花，柔和的风连带着扇子本身染的香味儿拂过绿间的脸，一下子让他清凉了不少，脸上涌起的红晕也渐渐褪去了。
原来是看出他有点儿犯晕了啊。绿间一共跟栗花落相处过三次，每一次栗花落都是十分体贴、善解人意的。
“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绿间轻轻地按下折扇，“手帕我会洗好还给你的。”
其实栗花落本想说没关系——她本来回家也是会洗手帕的。但是，看看翠发少年坚定的表情，她就知道如果不让对方洗的话，他会感觉很对不住的，于是便点点头，放下了扇子。
等头脑一片清明的时候，绿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幸亏栗花落挑起了一个绿间很感兴趣的话题：“那天收社团报名统计表的时候，我看到绿间同学填的是篮球部对吗？绿间同学很喜欢打篮球吗？水平是不是很高呀？”
“还可以。”绿间干巴巴地回答道。作为备受瞩目的奇迹的世代的一员，绿间平时身边都是那种对篮球熟到一看见他就会“哦”地感慨一声的人，所以第一次被对篮球一窍不通的女同学询问自己的篮球水平的时候，绿间有点儿词穷。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奇迹的时代”，是十年一遇的天才之类的吧——像是自吹自擂一样。于是绿间只是很含蓄地说“还好”。
“这样啊。”栗花落习惯性地歪过头，用手指支着下巴，“我表哥是他们高校的篮球部部长兼教练呐，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跟他切磋切磋哦。”
绿间还真有点兴趣了——他刚想进一步询问那位表哥的名字和学校的时候，一阵拉门的声音传来，是他的父母带着小妹妹回来了。
“真漂亮的庭院呀。”绿间的母亲很开心，“真太郎，你妹妹已经决定在这里学习茶道了。以后她来上课的时候就拜托你护送妹妹了哦。”
“好的。”绿间自然是满口答应。
“记得要好好跟师姐学习呀。”绿间的母亲摸摸小妹妹翠绿色的头发，“那我们就去跟茶道师傅再交流交流。真太郎要照顾好同学哦。”
“嗯。”绿间看着父母带着妹妹走远，本想继续刚才篮球的话题，栗花落却打断了他的思路：“绿间同学，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喂鱼吗？”
“啊？”绿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平时不怎么来茶室修习，但是庭院里水池中养着的锦鲤是要求弟子们轮流喂的——我已经欠了很多次了，所以现在每次我来茶室的时候都要去喂鱼。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好。”绿间点点头，看着栗花落手上拿了一个小竹篮，里面塞满了做成了球形的鱼食。竹篮的盖子和侧面还有竹叶的图案。
栗花落刚站起来，绿间正低着头准备起身，无意间看到她穿的白色的两齿足袜上，在四趾的部位一边各印着两朵粉色的小樱花。
真的很可爱呀。
绿间先等栗花落穿上木屐。等栗花落穿完了，让到一边去，他才坐在栗花落刚才坐着的地板上开始穿他自己的。绿间自己的木屐绳带是普通的黑色；他一弯腰，在旁边站着等他的栗花落的木屐便很自然地映入他的眼帘。栗花落的木屐有一点小跟——跟绿间的平跟木屐不一样。而且绳带是各由两股白色绳子结成，绳布上还有红色小金鱼和蓝色泡泡的印花。
——这女孩子，怎么哪里都弄得那么可爱呀。
这完全是可爱得过分了好吗，这也太犯规了！
闷骚的绿间在心中默默吐槽道。他站起身来，走在栗花落的边上，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水池就在庭院的边角地方，隐藏在重重叠叠的翠竹中。竹叶的细影投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由红、白、黑色组成的身长巨大的锦鲤仿佛在竹子中穿梭一般。
“这鱼养得真好。”绿间赞叹道。
“这一处水池可是这儿的宝。”栗花落拿出一小撮鱼食递给绿间，“要喂喂看吗？”
“谢谢。”绿间显然也很喜欢这几尾大大的锦鲤，便摊开手掌准备接过。栗花落把抓着鱼食的拳头放在绿间的手掌上方，缓缓地张开，绿间的手掌在感受到有些黏黏的、粗糙的鱼食同时，还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一丝凉凉的、若有若无的触碰。
栗花落的手张开的时候，指尖不小心拂过绿间的手掌心。只是那么轻轻一下的掠过，却像一只羽毛轻飘飘地落在绿间的心上，弄得他痒痒的，触起了一丝涟漪。
栗花落的手凉凉的，比他的热度低上不少。
栗花落却无感觉似的，专注着喂鱼。绿间低头看了一眼连他肩膀都不到的姑娘，推了推眼镜，才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弯下腰来，把捧着鱼食的手稍微浸没在水中。立刻好几条鱼都涌上前来，聚集在他的手旁边迟迟不散。绿间发现，在一群大鱼里面还混杂着一只小鱼——那么小一只，还没有他的一根手指头那么长。
这小鱼更可爱了。绿间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栗花落的腰带、手帕、扇子、竹篮和木屐——它们也都像这条小鱼一样，甚至是比这条小鱼还可爱。
他看了看旁边同样蹲下来看那条小鱼的栗花落，在这么多可爱的东西的衬托下，她愈发显得可爱起来。
除了他的妹妹以外，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可爱的女生了——桃井自然是个身材火辣的小美人儿，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女性的妩媚。但是绿间觉得，论惹人怜爱，桃井可比不上栗花落。栗花落自身不仅可爱，她那对美好事物的热爱更显得她可爱，让人心生爱怜。
这女生，一定很热爱生活，对美的东西充满了喜爱和向往。
绿间把手从水池里抬起来，栗花落便立刻给他递上了一包面巾纸。
“我只有一条手帕，刚刚已经用过了，所以请先暂时用纸巾凑合一下吧。”刚才那条浸透了绿间汗水的手帕显然不能用来擦手。
“谢谢。”绿间接过袋子，在拿面巾纸的时候，他看到外面的塑料封皮上印着小熊泰迪的布偶图案，还有暖红色的背景。
——天哪。
这是犯规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独坐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