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闻香人

5、伤口

　　殿前用冰凉的大理石铺砌着层层阶梯，殿内是巴洛克风格的装饰壁画，黑色的帘幕将窗户严严实实的遮住，只剩桌上的烛火摇曳。长而庄严的会议桌上从不会布置人类贵族的那一套餐点，端上盛宴的只有新鲜美味的温热液体。
　　一代吸血鬼齐聚一堂，柏莱姆却没有坐在座位上，他肃穆着眉眼半跪在修伯特脚下，旁边的侍从端上了什么东西：

　　“阁下，精灵一族即将簇拥新王。”

　　吸血鬼亲王坐在上位没什么反应，倒是座下一双双血红的眼珠看了过来，其中不缺低切的窸窸窣窣交谈骚动声。美艳的女性吸血鬼元老懒懒地倚在背后的椅子上，暗红色的指甲轻轻贴上的白皙的脸蛋，问出了各位的心声：

　　“新王是谁？”

　　柏莱姆低着头没有回答。倒是修伯特瞥了眼案上的白色纸片：“克罗尼亚的弟弟，卡西索。”

　　听到克罗尼亚这个名字，有吸血鬼低声笑了起来：“叛徒……”这一句话也许是引出了吸血鬼们恶劣的兴致，忽然暗潮涌动，一代们在座上交头接耳，嬉笑怒骂，冷嘲热讽断不绝耳。白蔷薇冷香萦绕着忽明忽暗的昏黄烛火跳跃浮浮沉沉，在默不作声亲王脸上打下一片暧昧的阴影。

　　“阁下……”柏莱姆忍不住开口：“卡西索不可小觑，他被精灵一族的艾琳娜祭祀确认为精灵的希望，而且他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和非凡的脾性……”

　　“行了。”打断他的还是之前那个千娇百媚的女性吸血鬼，她白嫩柔软的手指挑起桌上的高脚酒杯轻抿一口：“到底只是个二代血族，见识还是浅薄了些，就算那个卡西索再怎么厉害，还能敌得过我们的亲王？”说罢，她将酒杯放下，像高座上的修伯特暧昧一笑，配着那副红裙包裹的火辣身段的确勾人得紧，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是吧？阁下。”
　　柏莱姆面色一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亲王微微扬起的手阻止，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红宝石扳指扣在冰凉苍白的手上，亲王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也同样甘醇得像女性吸血鬼手上那一杯香甜的血酒：
　　“精灵宣战，便战，但如果对方没有直接表现出这个意愿，不许轻举妄动。”修伯特站起身，礼服暗红色的尾摆几乎摇曳在地。他冰凉的红色眼睛略过在场所有安分或不安分的吸血鬼，场面逐一安静下来，他才继续开口：

　　“我会以参加即位仪式的理由前去精灵峡谷，若他们真的不自量力……”亲王顿了一下，冰冷的声线蔓延在空气：

　　“卡萨兰不会再又任何精灵的存在。”

　　修伯特脱下披风放在侍女手里，他推开门，出乎意料的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皱起眉，指尖轻轻颤了颤，白色的幽烛再次点燃，照亮了这一方奢靡空间。安斯竟然还维持着在他走时的模样，抱着胳膊微微颤抖，他的身侧一片干涸的血渍，连地板上也是暗色的斑块。

　　“安斯？”
　　还未等他将对方的名字完全唤出。人族青年忽然抬头，看见修伯特的脸庞逐渐红了眼眶，他挣扎着想下地却又因四肢酸麻软倒在床上，修伯特靠近他，扶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回事。”
　　“阁下……”人族青年忽然抱住他的腰，皮肤因失血过多而显得阴凉，他此时显得格外狼狈，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好像是在哽咽：“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安斯摇了摇头，紧紧攥着他的袖子，骨关节透出不正常的苍白：“刚刚碰掉了烛台……”
　　修伯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青年的右手臂，手腕处一道青紫的血口划过，衬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不搭衬，他凑了过去，露出尖尖的牙齿：“我帮你。”
　　那平时温顺的人类青年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开修伯特的手，他将手臂藏在身后，死活不肯露出来，他偷偷看了眼修伯特的表情，纤长微卷的睫毛颤动：

　　“你会不会抛弃我……”

　　修伯特沉默了一下，才说：“那要在你乖巧的前提下。”
　　青年身子一颤，他低下头，这回没有丝毫反抗的任由修伯特咬上了手腕。
　　无论多少次，那都是能将人从头到脚毁灭的快.感。无论假装的如何冷静，安斯黑发下的面庞不由自主的染上薄红，耳朵尖仿佛能有鲜血滴下来，他死死咬住嘴唇，的眼里好像有泪水打转——那是被快.感刺激的。
　　战栗从被咬的手腕处向全身蔓延而开，犹如皮肉翻卷成花瓣绽开，痛苦与快感的双重地狱往往在修伯特停止吸食时就结束了——但这次青年哭个不停。在亲王的记忆里，这个人族青年是很少哭的，除了第一次被他吸血以外。

　　“哭什么。”修伯特不禁皱眉，但看到安斯听了他的话后努力抑制住眼泪的模样又莞尔：“别哭了......”
　　他冰凉的手划过对方的脸庞。安斯忽然捉住他的手，再一次搂住他的腰，已经消肿了的手臂上青紫痕迹正逐渐褪去，这是吸血鬼特有的治疗方式。
　　安斯闷声说：“你抱紧我。”
　　亲王叹息一声，声音仿佛有实质般滑过肌肤带起一阵细小的疙瘩。暗色的血翅忽然于背后张开，遮天蔽日，边角泛起银亮的锋利的光泽，却轻轻将其中的一人一吸血鬼拢起，让人有种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的错觉。
　　“阁下……”仿佛过了很久，安斯还维持着一个姿势：“如果有一天，您变成像我这样的人类……如果的话，您会怎么办？”
　　人类？修伯特在心里幻想了一下，脆弱的，复杂的，一碰即碎的，像安斯这样的人类？
　　“我大概会死吧。”亲王漫不经心地回答。
　　“太好了。”
　　“……什么？”
　　“没什么。”安斯扬起头，眼角红红的，手臂上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到时候，我来保护您吧。”
　　我来保护您吧。
　　到时候您会明白，除了我这里，您无处可去。

　　您应该不知道吧？世上有一种人类专用于吸血鬼的咒印，叫血咒，它能将一个人族一个吸血鬼进行血液与力量的互换，至今没有流传，毕竟这种咒印，只有来自东方的女巫才懂得。
　　您就算知道，也不屑一顾吧。毕竟在您眼里，人族脆弱，复杂，一碰即碎。
　　但是......脚下的蝼蚁也会有奢望。

　　当你对一个人不信任的时候，你什么都听不进去，你只想剥掉那人所有冷漠的外衣，不惜一切将他紧紧掌握在手里，半点也不放开，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无法后悔。

　　修伯特咬上伤口的那一刻，他没有躲。

　　即便他会因为这咒印的反噬痛苦终身，即便亲王会因此恨他一辈子。

　　但……他不后悔。

　　亲王：卧槽你竟然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