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森精神科》莲喵子

75、人人都是心理医生（7）

　　是的，这个Line账号的名字，正是直哉姓名的罗马音。
　　不会真的是直哉君吧……明日奈尴尬地往下看去，才发现申请好友的理由只有一行字：在附近的人里找到了你，可以和我聊一聊吗？
　　看来，直哉君申请加好友，并不是专门找到了谁，而是进行搜索随便选择了一个。
　　因为明日奈取的账号昵称与真实姓名完全无关，头像也不是自己的照片而是动漫图，又从不发什么生活照——或者说即使发了，在非好友的情况下也看不到，所以直哉不知道她是谁，只是恰巧选中了她。
　　明知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再接近直哉的资格，但一想到如果拒绝了，对于本来就心情低落的直哉君未免又是一个打击，而且即使再重新找人，也不见得对方就是一个愿意和素未平生的陌生人说话的人，明日奈还是手指颤抖着同意了这个好友申请。
　　直哉的速度倒也挺快，刚刚通过申请，马上就发来了一条私聊。
　　naoya yuzuki：突然添加好友，非常抱歉。因为我觉得你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亲切的人，所以才……请问，你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
　　好啊。明日奈立马回复道。
　　大概是内容有点长，打字比较耗费时间，大约等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明日奈才发现聊天界面里多了一大段话。其中讲述的，是从直哉的音乐梦到因为手术再也无法唱歌，以至于得了抑郁症的事情。这些都是她知道的，但是从直哉君那里而不是礼子女士的口中听到，又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直哉君所讲述的版本，更加带有真情实感，让她有了一种离他对她封闭着的内心更近了的感觉。
　　甚至，其中还包括了他昨晚准备自杀，现在在医院里的事情。
　　自杀？！这也太危险了吧！你为什么会突然间那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去那边的世界呢？直哉君自杀的根本原因，也是明日奈一直想知道的，她快速地在对话框里键入了这行字，发了出去。
　　但直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最对不起的，还是负责了我的治疗的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和她见面的时候，都有一种很刺眼的感觉。因为，我可以感受得到，她属于现在的我最不想看到的，闪烁着梦想的光芒的人。
　　“最不想看到的，闪烁着梦想的光芒的人……么。”发丝挡住了眼睛，明日奈幽幽地念出眼前的文字，表情上添了几抹怅然。可当她继续读下去的时候，表情却定住了。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这样的内容：
　　包括我选择自杀，也是确定了这一点后感到的深深的痛苦，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像她那样实现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什么也没有考虑，就选择了死。直到今天早晨，另一位医生和我聊了一下，我才知道，她辞职了。我所做事情，对医生，也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是自己不能当歌手了还不够，还要夺走了医生的未来……
　　我真的很自责，可是，已经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医生她……一定很恨我吧？
　　本来，从直哉自杀到现在，明日奈都一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直到这一刻，泪水才模糊了双眼，一滴一滴落在了屏幕上，她只想好好哭一场，让所有的压抑和难过都通过泪水流走。哪怕她知道，“哭完就好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直哉君……直哉君……我怎么会恨你啊！要知道，真的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这边才对。”
　　泪眼朦胧中，她抽泣着打出了一行字给直哉。
　　但是我想啊，那个医生，大概并没有恨你哦。
　　真的吗？回复很快就过来了。隔着屏幕，都好像能看见他稍微增了几分喜悦的表情。
　　擦了擦泪水，振作起精神，明日奈先是回了个“对”的表情，吸了一口气，也打了稍长一些的文字上去。
　　其实，我也是呢。虽然在干着自己理想中的工作，算是令直哉君厌恶的“梦想成真的人”，可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各种事情，对那份职业越来越迷茫了。也失去了继续做下去的信心。有点想放弃了。
　　这样的我，突然遇到了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真的是很开心。
　　这一次，她不打算给直哉君讲任何道理，只是想以现在这个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的状态，作为朋友和他谈话，不发表任何意见，单纯地谈一谈自己的感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这么想着，她就看见，那边发来了一个笑脸。
　　是这样啊，那我们可是同道中人呢。我是直哉，该怎么称呼你呢？
　　绘里香。明日奈想了想，回答道。
　　…………

　　离开萤火之森的第一天，就这样在和直哉交换完称呼，又七扯八扯地闲聊了几句后结束了。翌日，习惯了早起的明日奈，微微睁开眼睛去确认时间。看清了手机上的数字后，她一惊，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下来床。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都这个时间了，一定会迟到的！明日奈绝望地飞速奔去打开衣橱，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啊，都差点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去上班了。
　　自嘲地笑笑，披着一头未经梳理的长发，明日奈倒回了床上。突然发现，枕边手机的屏幕是亮着的，她刚刚收到了新的私聊。
　　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直哉君的账号。
　　只有简单的一句：早安。
　　你起得好早啊，都已经休学了的说。明日奈拿过手机，坐起来回复。
　　早晨要查房，而且我生病之前每天都要早起练声的，已经习惯了。即使不需要练声，也还是到点就醒过来了。直哉说。
　　是这样啊……明日奈打完这几个字，刚要发送，但马上又停了下来，删除了自己之前的内容，重新打起字来。
　　说到音乐了，直哉君，除了唱歌，你还有没有其它与音乐相关的爱好呢？
　　一下子被这么问，直哉只感到满腹狐疑，但还是回答道：以前爸爸也教过我钢琴。虽然肯定不如那些钢琴家好，但是也算是会弹。有时为了找感觉，会把陌生的歌先用琴练习几遍。对于弹琴，还算是喜欢吧。
　　钢琴（ピアノ）？看到这三个片假名，明日奈马上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则钢琴比赛的招募信息。报名的年龄限制是十五岁以上，符合直哉君现在的年纪。她确实记得，报名还没有结束，到后天才截止。
　　有了！脑子里灵光一动，明日奈快速地把钢琴大赛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并在结尾处补充，报名还在进行，如果直哉对弹钢琴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参加。
　　新的消息并没有马上过来，也不知道是那边在犹豫什么，还是查房的医生来了不方便玩手机，明日奈把手机放在一边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看到了回话。
　　可是，说是会弹钢琴，我也只是偶尔会弹一下，完全是业余水平，比赛什么的，肯定不行吧！
　　这让她几乎想愤怒地把手机直接摔到床上骂一句笨蛋！
　　喂，还没有试，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啊！到底行不行，不尝试一下是不知道的啊！
　　明日奈跳将起来，愤懑地把这段话发了出去。
　　这一次仍然是良久才得到回复。
　　……好吧。

　　“钢琴吗？”直哉把页面上翻到明日奈的建议那里，低语道。就在这时，手机突然被什么人抢走了。
　　“一大早上起来就玩手机，你该不会又在查什么如何自杀了吧！”他抬头，撞见了父亲担忧与气愤交集的脸。
　　“不、不是！”直哉陪着笑脸解释道，“比起这个来，爸爸，等我出院了，好好教教我钢琴吧！”
　　“钢琴？”
　　“是！”他自信满满地说，“我要去参加钢琴大会！”

作者有话说

　　直哉：我的钢琴能力也就是业余水平，这种比赛……还是算了吧！
明日奈：你哄鬼呢，音乐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