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雾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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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萼红
步幽径，正风轻云淡，熙日穿画檐。恬然鹤舞，悠然鹿鸣，嫣然浅语流连。西风卷，萼落花残。倾谷人，渊深洞底寒。广袖宽衫，芝灵古物，珠衬玉颜。
梦醒相思已空，几肠断绝情，泪涸危栏。香甚芙蓉，艳增山茶，应取情花堪怜。倩记取，知己红颜，日影斜，芳魂散如烟!青冢草木深深，露也潸潸。
——南宫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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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的树林里。
清晨的薄雾开始渐渐汇聚。就连朝阳的光也无力穿透这浅灰色的雾气。视野之间尽是一片朦胧。
“哒哒”忽然出现的马蹄声打破了树林中灰色的静谧。
那是两匹马。
一匹是纯黑色，身上披着黑色的战甲。身体精壮结实，背部漂亮的流线形令人一看就知道是匹千金难求的好马。
另外一匹是枣红马。比起刚才那匹，这要娇小一些，但速度却完全不逊色。它有着柔顺的马鬃和长长的马尾，头颅抬的很高，似乎彰显着自己的骄傲。
“吁”骑在黑马上的是一个白衣男子。他轻轻一勒缰绳，黑马只向前踏了几步，便刹住了刚才近乎疾如风的脚步。
然而，马只是刚停下，男子却是直接摔到了地上。
“慕容前辈！”身旁的背剑少年连忙勒住枣红马。急忙跑了过去。
“前辈，你，没事吧。”少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抖的厉害。
怎么可能没事？男子左肩到右腰被剑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由于刚才摔下马却为了护住怀里的蓝衣女子，使才结痂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鲜血向外涌着，那一袭白衣几乎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咳，我没，没事，咳咳。你，你快带着小姐，快跑。咳咳，他们，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的，咳咳……”男子咳的厉害，血沫从嘴角涌出，但声音，却依旧似冬天结冰了的湖面一般，清冷而幽雅。
“不，不，怎么可以丢下前辈，前辈，我们一起走吧！”少年却神色坚定，眼泪却又涌的出来，“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太笨，触动了线上的铃铛，前辈，前辈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原来，在莫尘与慕容刚出秘道口，却发现这方圆几十里都被那所谓的“无忧宫”与“鬼玄门”所掌握。在就要逃出时，莫尘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树枝，脚一滑，便触动了旁边的一根透明的线，接着是几乎所有的接在线上的铃铛全部响了起来。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面前便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红衣女子。她戴着红色的连纱斗笠，所以看不清脸，却出手又快又狠。慕容只是略有些顾及莫尘，便被伤成这样。
“咳，怪不得主人那么信任你。若我是你，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的，咳咳。”男子似乎笑了，黑色的眼中似乎有星星坠落。
“可是……”
然而，未等莫尘说话，远处却传来了一些脚步声。
“快！”慕容神色一变，用力将怀中的蓝衣少女推到莫尘怀中，“雾还没散，应该还可以托住他们一些时间。你快带着小姐离开，记住，答应过主人什么！咳咳……”男子刚说完，更多的血沫涌了出来。他紧紧的抓住自己的白衣，手指的关节都泛了青白色，却依旧拼命隐忍着咳嗽。
“我……”不等莫尘说完，慕容却一把抓住莫尘的衣服，“你快点走，在这里你只会添乱！”
莫尘愣了一下，慢慢跨上枣红马，“前辈，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呵，”男子笑了一下，抓起手边的石子便向马儿弹去。马吃痛，长嘶一声便向前奔去。莫尘只来的及听见身后的男子，那清冷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笑意：“若我还能活着，一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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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莫尘远去，白衣男子艰难的从腰间拔下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身旁原本一直在埋头吃草的黑马慢慢踱了过来，将头轻轻在男子手臂上蹭了蹭，然后轻轻用舌头舔着男子肩上的伤口。
“哦，还有你。”男子困难的举起手，抚摩着马儿顺滑的马鬃。“我也快要死了，咳，螭吻，咳，你也可以去寻找你下一个主人了，咳咳……”
然而，马儿却似乎能听懂一般，摇着头，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清澈的似乎要流泪一般。
“唉……”男子轻轻叹了口气，抬头，却看到几个人从薄雾中渐渐走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个那个红衣女子。她只是轻轻动了下食指，她身后的那群黑衣人便无声的围住了男子。
“慕容？你也会有今天啊！”女子的声音有一种无机质的空灵，令她原本如火的红色瞬间结成了冰。若非话尾的微微上翘，几乎听不出她在嘲讽谁。
“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咳咳。”男子微微垂下眼睑，声音也不在有感情，恢复了原本那种冰凉。
“哦？那你也只要交出那样东西，或是说出舒灵雪的下落，便可以不死了。”嘲讽的意味似乎更加浓重了。但女子的声音里却透着引诱。
“呵，沉婴，你明知道，咳，这是不可能的啊，咳咳，我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主人呢？咳咳……”男子又猛烈咳嗽了起来，地上早已有了一大滩血迹。
是的，舒灵雪就是那个蓝衣女子。
“呵，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你是被我伤到了肺吧。若再不医治，你可就要死了。”女子俯视的看着地上的男子，眼里有一种讽刺般。
“死就死吧。”没想到，男子会这么说，女子愣了一下。男子却继续道，“虽然以前很希望活下来，现在却忽然觉的，咳，如果是是为了主人，也无憾了，咳咳。”
就是有一种人，在顺境中光芒万丈，在逆境中也会依旧风华绝代。
“那既然你不是原本那个慕容了，那么，你也没有价值了。”女子似乎厌恶一般，冷冷的甩了一下衣袖，手指上立刻出现了一些透明的丝线。手指一钩，线便向着男子飞去，“我会亲手杀了你的。”女子道。
“啪”然而，忽然一把打开的扇子飞了过来，女子连忙向后掠去，丝线偏了位置，把慕容身后的那棵树拦腰斩断，而一直站在旁边的螭吻，也拦在了慕容面前。它眼里闪着光，戒备着那个用丝线的红衣女子。
“南宫，你干什么！”女子气急败坏，盯着扇子飞来的方向。
“婴，我们不是说好不杀他的么？”一个男子渐渐从薄雾中走出。同样是白衣，领口和袖口用了黑色镶边。黑色的绣金线发冠将他的黑发束了起来。额上有着一个奇怪的红色图案。刚才截断沉婴的扇子已回到了他手中，在胸前轻轻的摇扇着，看起来庸懒无比。
然而，最令慕容惊讶的，不是螭吻挡在他前面，不是南宫的出现，而是跟在这位年青的门主身后的两人——莫尘与舒灵雪。
“慕容大哥！”舒灵雪一下子冲到慕容面前，两手颤抖的停在慕容狰狞的伤口上方。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慕容却看着莫尘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个眼神清澈的少年会欺骗他。不是说好带小姐快走的么？
莫尘却别过了脸。
“呵，慕容，你不用怪他。”南宫摇着扇子，走到莫尘身边，微微扬起嘴角“是那个小姐威胁他一定要回来的哦！”
“小，小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已做好死的准备时，你又出现？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愿跟着莫尘去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有太多的为什么堆砌起来，只化做白衣男子不断咳出的血沫。
“唉。”南宫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瓶，从瓶中倒出了一粒透明的药丸，扔到舒灵雪的手上，道：“用这个，可以抑制一下他的伤口。”
“你……”然而，舒灵雪却一下子拦在男子面前，“慕容大哥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想害他么？”她似乎是一只受惊的小兽，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般。
“还真是不识货，千金难寻的‘观音散’成了害人的东西？要杀你们，根本不用下药这么麻烦。”一直站在一边的红衣女子双手环胸，声音比一开始更冷的吓人。接着，她看着南宫，道：“你是希望放了他们么？东西可还没拿到呢。”
“那东西，其实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再说，现在那东西上俯的死人的执念恐怕更多了呢，可麻烦着呢。”南宫摇着扇子，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你们，难道，你们就为了那什么东西，便杀了舒小姐他们一家么？”然而，南宫的解释却触动了莫尘，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紧握住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感情。
“呜，差不多吧。不过更重要应该是扩张地盘。”没想到，南宫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乖乖的解释。
“可恶，你们这群恶棍，我要杀了你们！”莫尘没想到他回答的那么干脆。他一把把背后那把用白布包住的锈剑拔出，冲向南宫。
然而南宫却避也不避，少年在冲到男子身边时，剑却擦着男子的脸颊过去。
“你，你为什么不避开？”仿佛这几步是极限一般，少年气喘吁吁的道。
“一是因为我觉的没必要，二嘛……”男子忽然出现在莫尘面前，食指与中指就放在少年两眼上：“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从未杀过人。”
只要稍稍用力，他就能扣出这双清澈的紫玉色眼睛。
“我……”冷汗从莫尘额上滑落。
“呵，”南宫却忽然放下手，摇着扇子，踱到沉婴身边，“你们两个都是被光明保护的那么好的好孩子，而我们……”他指了指自己，指了指沉婴，指了指慕容，又指了指他们身边的那一圈黑衣人，“我们可都是从黑暗里爬出来的呢！”
“但是我一定会报仇的！”一直未出声的舒灵雪忽然狠狠的盯着他们道，“就算是离开光明，我也要报仇！”女孩的眼睛不再清亮，如同身边一般，被蒙上了一层灰色。
“哦，那么，你父亲是我杀的，你就来找我吧！”沉婴一下子站了出来，如同看待一只猎物一般，道，“在你有能力报仇之后，就来找我吧！”
即使有纱挡着，却似乎也能看到她眼里凛冽的光。
这是一种享受于游走在死亡边沿的人才会有的狂热。
慕容盯着沉婴，仿佛想要看透她的面纱一半，要怎样的环境，才会培养出这样比他更可怕的女子。
然而，不容他阻止舒灵雪，忽然感到的更强烈的生命流逝让他更厉害的咳了起来。
舒灵雪连忙将那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慕容大哥，慕容大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这是她或许在人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了啊。
眼泪滑落，这一刻，女孩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澈。
“你们应该尽快送他到附近的大夫那去，婴伤到的是他的肺，观音散只能缓解一下而已！”南宫却掠到了慕容面前，迅速抓起他的手腕，一把脉，沉声道。
莫尘连忙将慕容扶到螭吻身上——刚才沉婴射偏，并没有伤到螭吻——自己则与舒灵雪骑到枣红马身上——螭吻从不让除了慕容外的任何人骑。
晨雾已渐渐开始消散，远远的地方，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照射在树间，照的人暖洋洋的。
两匹马都跑的很快，当舒灵雪转头，只能看见一白一红两个人影——那群黑衣人在他们上马的一瞬间便全部消失了——她似乎可以隐约听到那个男子对她讲着什么
“我叫南宫洛。”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雾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