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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现实啊,居然在自己的地盘翻船了。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记不清了,稀里糊涂的,就奉献了。
不算悲惨的体验,大概真是那样的体质,居然挺舒服的,前所未有的冲动,也挺快的……再也不是处男了。
总算跨过了这道坎,这下,自己的罪恶没那么深重了吧。
“废话,人家当了五年兵了!你瞧他那身肌肉,草,我那么大劲儿冲过去人家纹丝不动!酷!就是牛比!”罗志伟一路嚎叫。
“爷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老子可是专业的!”董立刚把门踹开了。
“草!丫在宿舍啊,小宝贝儿走了怎么不去送送啊?”罗志伟扯了T恤就往洗手间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了,那表情,见鬼了。
董立刚紧贴着对面梯子,夸张的露出一口板牙,看到小苗族要往陆风床上爬,一把拉到身边站立,俩人差了不止是一头。
“不是吧?”张鹏猫腰凑到床边。
陆风鼓足勇气,从被团里把脑袋伸出来了:“你们不早就知道了么。”
“我草,我草,我草!”小苗族拉着董立刚的胳膊使劲撞头。
“草他胳膊这么爽?”张广林扣着脑袋给扒拉一边去了,面对陆风,很是费解的问,“你不说你不是么?”
“你们不是没信么?”
“所以今天你这样就是为了让我们信?”
“……马有失蹄。”
“嗷——”罗志伟甩着脖子嚎。
“得了得了,”张广林挥手,“你,去买红糖,你,去买鸡蛋,你,去买云南白药。”
“那你呢?”张鹏问。
“我去给他买成人纸尿裤。”
几个人在底下笑开了,建立在别人痛苦基础上的欢乐是如此快乐,陆风这次丢人是丢到姥姥家了,肇事者拍屁股走了,他在□□6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比如毛邓考试,小苗族从女生那找了个椅垫给带上了。
比如罗志伟带着同学去买特产,特意给陆风带回来二斤旺鸡蛋。
比如最后离校的董立刚,给陆风买了一打杜蕾斯。
比如已经回家的张鹏,从网上给他订购了三款润滑油。
最厚道的还是张广林,给陆风邮寄过来三斤光盘。
陆风来者不拒,反正也这样了。
只是那个小王八蛋,为什么三周了还不回来!
要给他系个红领结,清洁溜溜跟小电影儿里演的似的,这回给自己当礼物,姿势也想好了,地点视情况而定,每个细节都想到了,依靠着这些度过酷夏孤枕难眠的夜。
望穿秋水的等啊。
景少强为什么不来?生日差点成祭日,怎么来?
那个被陆风砍断筋的绿毛,他的亲哥哥刚放出来,勾结了一群地痞去堵景少强和韩杰,俩少爷难得出来放放风,想去会会旧同学,还在路上,车就被拦住了,身边虽然跟着人,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混乱之中,景少强脑袋被开了,颅内出血昏迷了两天,韩杰也折了胳膊,鼻梁断了。
抓住了几个跑了几个,口供里出现了金彪的名字。
虽然把舆论控制住了,可老爷子却气坏了,一通雷霆之后,公安局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治安整顿行动。
帝都之下,谁人敢称王?
景家也不是一支独大,树大招风,老爷子手腕强硬,儿子闺女也都秉承遗风,难免树敌而不自知。公安局虽然行动了,但收效甚微,处理了几个主要案犯后,大有不了了之的架势。
老爷子说什么也不撒手了,外边控制不住,还是管好自己的孙子吧。韩杰也被家里关起来了,两家人通过气,知道有人在暗中较劲,为了儿孙,不值当这么兴师动众。
底下的人得管教了,两家人也自查,景少强躺在医院没辙,韩杰天天被上政治课,家里老太爷拿着钢剑打着起床,捎带着其他小辈,出龙出凤不能出败家子。
芮叔难辞其咎,家都不回了,天天在医院陪床,老爷子说他处理事情不够干净,景少强的父母埋怨他没看好孩子,景少强让他千万别漏风,他和韩杰不用担心,一大家子人围着呢,最担心的是陆风知道消息,万一也跑回来,那就不在少爷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断了个把星期的短信,景少强说去了趟美国,现在家里管的严,短信也不能老发,等把家里哄好了,马上就南下。陆风信以为真,捧着那为数不多的几条短信朝思暮想。
没有不透风的墙。
很是普通的一天,热浪滚滚,日头底下十分钟,能晒秃噜皮。
陆风跟罗志伟正要去游泳,郑明亮给陆风打电话,说过两天要去西南演习,今天有假,请俩人吃饭。
陆风还纳闷呢,跟郑明亮没这么好的交情啊。
原来,郑明亮跟韩杰一直有联系,俩人中了埋伏了他也知道,韩杰一天到晚跟他喊疼喊冤喊自由,突然有一天,韩杰的手机开始关机了,郑明亮不放心,也等不及了,所以跑到陆风这找消息。
四脖子汗流到了饭店,陆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罗志伟让他冷静,加冰块的可乐给他要了一大杯,陆风捞出冰块嚼了几个,掏出手机就给陆雪打电话。
怪不得这丫头死活都不让他回家。
陆雪见他已经知道了,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陆风,说景少强给她打过电话,让她上下学都小心,如果陆风想回来,帮忙拦着。在那之前,陆雪也不知道景少强被暗算了,那件街斗事件被隐瞒的很好,事情可大可小,吃过一次亏,知道那些是什么样的人物,维护自己的哥哥,陆雪责无旁贷。
陆风脸色都白了。
沉闷的一顿饭,下午三点多,景少强的电话终于打通了。
少爷午睡刚醒,出院一个多星期了,纱布都拆了,家里还不让下床呢。
景少强“宝儿”啊“情儿”啊“想”啊的开场白没得到回应,陆风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好看,甩手就把手机扔给了郑明亮。
郑明亮也脸红,吱吱呜呜的提到了韩杰。景少强说韩家上演了一出萧何夜下追韩信,所以现在韩杰的处境比自己还惨,别说手机了,电视都没的看,天天用没折的胳膊写书法,老太爷还特意弄回去了两条警犬。
郑明亮嘻嘻呵呵的乐了,敷衍了陆风几句,甩手走人了。
半天,罗志伟纳过闷来了:郑明亮没结账。
“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陆风拿着手机听了半天,就冒出这三句话,然后大踏步就走了。
罗志伟结了账追出来,毒日头底下没法开口,回到宿舍,先把陆风钱包没收了。虽然不清楚事情始末缘由,可陆风回去有危险这一点,还是听出来了。
紧急呼叫张广林。
张广林家住盐城,接了罗志伟的电话,背包就往火车站赶。
事情因我而起,于情于理也不应该躲。陆风急了,把罗志伟逼的跑阳台玩自杀。
没钱回不去啊,陆风把抽屉铺地下的零钱全翻出来了,平常哪哪都是钢镚儿毛票,怎么用的时候才这么点儿?十块钱都不到。
罗志伟挂在阳台栏杆上都要烤熟了,嘴上也不闲着,劝陆风三思后行,让他给兄弟一条生路……后来真差点没挂住,趴在阳台上哇哇吐:中暑了。
将计就计苦肉计吧,罗志伟吐的眼泪都出来了,指使陆风倒水点烟去买冰激凌。
总算把人拴住了。
晚上九点,张广林到了,陆风看大势已去,也就不着急了。拿着手机去阳台看短信,景少强急了一下午了,短信发了一百多条,这个时间已经被迫关机了。
话是有道理,可情何以堪。
陆风愁啊。
知道平白什么也问不出来,张广林喘息未定,扭头去买酒。
凉席铺地上,哥仨猪圈里对酌。
“啪!”罗志伟打死第三只出现在凉席边缘的蟑螂
“何必呢?自投罗网!啧啧。”拿拖鞋扒拉开蟑螂尸体,扭头捏起一块鸭脖子。
陆风醉眼迷离的靠着柜子,嘴里叼着烟,攒了好长的一段烟灰:保持了俩小时的颓废的姿势。
“别这么没出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想想对策。”张广林揉太阳穴,酒量拼不过啊,斜眼给罗志伟使眼色:该你了!
我?好话坏话都说了几个来回了!唆唆手指,清清嗓子,罗志伟脊梁挺了三秒,又颓然弯下:“啥也别说了,喝酒吧。”
烟掐灭,陆风长长的叹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俩人说:“祸是我闯的,就应该我当……就算解决不了,也不能在这干坐着。”
张广林和罗志伟对视一眼,酒杯端着等下文。
“五一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人。”陆风满口干,扭曲的表情透着股子绝望,莹湿的眼睛似乎要掉下泪来,终于还是吐出一口酒气,压下了满肚子心酸,“我真后悔没追上去……那伙人,应该是冲我来的,所以我得回去,不是为他,还有我妹妹。”
张广林把酒杯放下了,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好吧,我跟你一块儿回去,有事就搭把手,没事就逛逛北京城。”
“不行。”陆风果断的摇头。
“那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哥们儿到了北京,你于情于理也得招待一下吧?听说你们那物价挺贵,我住不起酒店,也没去过那么远,你就真舍得让哥们儿露宿街头?”
“你可以去找张鹏。”
“张鹏报了个华尔街英语,哪有时间招待我?王斌住在郊区,你让哥们儿大老远的去看北京的山?”
“啧。”
“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不答应,你走哪我跟哪,这儿可不是你们家,腿是长你身上,可哥们儿能让你上不了火车,志伟,楼里还有师兄在吧?”
“啊?啊,有,铁征跟——”
“你看着办吧。”
“……切。”
“呵呵。”
“……说完了?达成协议了?那我插句话?哎大宝,你说的那个‘杀人’,怎么理解?”
“……我去洗澡。”陆风揉着麻木的双腿走了。
张广林看着手足无措的罗志伟一脸遗憾:“要不你在哪都排老二呢,人家前边不还有一个程度副词‘差点’么。”
“可,可,要董立刚,没有‘差点’我也不信,可这是陆风说的啊。”
张广林又揉太阳穴,一边往床上爬一边指着凉席:“交给你了,都是味儿。”
“哎,好……凭什么我收拾?”
“你吃的最多,喝的最少。”
“草!不是你说的得留一个清醒的守门口么……你真的跟他去?”
“恩。”
“不带我?”
“不带。”
“真的不带?”
“你先回去问问你妈行吗?”
“草!……那,有事打电话啊,我北京有俩网友,玩传奇认识的,咱也算有熟人——”
“女的吧?”
“……草!”
和昨天、前天,甚至明天都没什么区别的暑伏天,早上八点,太阳就开始烘烤,卷曲的柳条,银白的白杨树叶,懒得动弹的梧桐,钢筋水泥的宿舍楼。
就像景少强担心陆风一样,陆风也隐瞒了真相,让景少强在家安心养伤,说自己会耐心的在南京等他过来。保险起见,陆风没有联系陆雪,而是给丁礼打了个电话,丁礼说这周补完课就要放暑假了,陆雪现在表现的很好,每天都很准时的上学,放学也和几个同学一起走,而且学校附近的几个路口,每天放学时间都有警察巡逻。陆风稍微宽心,景少强在短信里提到过,只要他不回北京,场面都还可控制。
唯一的控制之外,就是陆风。
天气虽然燥热难耐,陆风却想吃鸭血粉丝汤,顶着毒日头出去,仨人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吃的汗流浃背。
罗志伟想晚上送俩人去火车站,张广林把他打发走了,又不是壮士一去不复还,送什么送,于是罗志伟就给俩人买了四个泡面桶,没出过远门就是没经验,陆风和张广林要坐的是夕发朝至的火车,睡一觉就到地方了,大晚上吃什么泡面啊。不过还是收下了,送别的氛围得配合,午饭让罗志伟结了账,俩人头也不回的回学校,罗志伟在马路上站了好久才往家走。
罗志伟隐瞒的是,景少强也给他发了短信,让他看住陆风,事情描述的不清楚,但却很严肃的告诉他,陆风回来会很危险。可张广林都拦不住,他能有什么办法,唯一能让自己宽心的就是:计算机学院的黄金组合在一起,没什么是摆不平的。
张广林的家里开了一家金属加工厂,不算多有钱,中产阶级,张广林算是一个小老板,来学计算机有点儿屈才,上高中后,厂子里的帐就是他管,什么税单什么记账,当会计的一把好手。他跟陆风喊没钱,着实是地主哭穷,他妈为了防止其爹出去包二奶,一到寒暑假,厂子的里的存折就都在儿子这保管,多了没有,二三十万的周转资金还是有的。
小财主伪装青皮,火车票都要陆风掏。
陆风给彭城打了个电话,自己回去住哪都是个问题,现在又带了一个张广林,旅店住不起,还得往大学里扎。
“去睡吧,我保证在南京等你。”
这可不算欺骗,在给你发这条短信的时候,我确实还在南京。望着火车站前反射着霓虹的水波,陆风一声叹息。
“又是这张椅子。”张广林点了一支烟。
陆风想了一会儿,笑了,俩人刚来大学报到的时候,就是在这互不认识的抽了一支烟,然后才先后向接新生的大巴走去。
接过张广林递来的香烟,陆风在旁边坐下了。
眼前湖水粼粼,身后是永远人流不息的火车站,在缺少的城市过了十八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以为是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新的家乡,所以有了这样快乐的大学生活,所以轻易就融进了这个城市的节奏,所以每次来到这个火车站,心情都异常沉重,恋恋不舍。
“哎,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张广林试图劝阻。
可如果过了一夜还是那样坚决,就不是冲动的问题了。
陆风缓缓摇头,不能否认自己在这里过的很快乐,可终究是不负责任的逃避而来,所以才接二连三的出事,像是惩罚自己的逃跑,让自己安然无恙,身边的人却受伤。
“咱□□6不出孬种。”
“可你回去,也成不了英雄。”
“……我只是,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那就不考虑一下民众的意见?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所有人都说你不应该回去,他们的立场是什么?从大局出发,孰轻孰重,孰急孰缓,如果你没突然变傻,好好做一下判断。”
“……别说的好像我回不来了似的,切。”
“我只是不希望你鲁莽行事,这不像你。”
陆风叹气,悠然又露出一个笑脸:“说实话,你到底多大?有时候我觉得你理智的可怕。”
“呵呵,可关键的时候,你不怕我。”张广林在另一头,一点点将烟头捻灭。
陆风长出一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人嘛,年轻的时候不犯错,等到五六十岁,一切都追悔莫及了。”
可有些错误,无关年纪,都是犯不起的。张广林重重的叹息,看着陆风走进人潮的背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