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1908

15、15

　　15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算恢复不到五一前，只要稍微留心，陆风就能够发觉到漏洞。
　　什么“真相”什么“陈仓”什么“尖夫”，再加上他搭什么轿子，人家拆什么台，除了王斌也没人跟他要钱，再不济，张广林总值得相信吧，最后都那样提示了，还把人想成猥琐的“二当家”……活该挨打。
　　果然，爱情来了，脑袋就只是摆设。
　　不说就不说吧，都是新世纪的大好青年，得懂得尊重隐私权。
　　解馋了回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上课。陆风在宿舍磨蹭，也没人催他，因为根本就没指望他跟着去上课，自从买了电脑，陆风就成了宿舍的常住人口了。
　　网络那头，景少强早就等的暴跳如雷了。
　　少爷明天就要上考场，老爷子家来看望的人是络绎不绝，求神拜佛带着礼物的，俨然少爷将要奔赴边疆一场硬仗。即便是走个过场，只要事关景少强，就没有小事。
　　把人都轰跑，躲回楼上，少爷最惦记的就是这台电脑。
　　喜欢奔腾360：吃爽了？哈皮了？太阳都让爷给等没了！
　　奔腾360：要下雨了？
　　喜欢奔腾360：……刚又出来了。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又喝酒了吧？没给爷丢脸吧？放倒了几个？
　　奔腾360：没喝，下午有课。
　　喜欢奔腾360：有课还去这么久？不学好啊你，等爷过去，好好拾掇你！
　　奔腾360：……那我下了，去上课。
　　喜欢奔腾360：你敢！
　　奔腾360：呵呵。
　　喜欢奔腾360：你是不是不想我啊？
　　奔腾360：……我没这么说。
　　喜欢奔腾360：那怎么老是我上赶着找你啊？动不动就有事，不是下线就是挂电话，你一上大学的怎么比我上高三的还忙啊？
　　奔腾360：就是上大学的才忙，除了上课，多了许多事。
　　喜欢奔腾360：比如说？泡妞儿？钓凯子？
　　奔腾360：……那是你。
　　喜欢奔腾360：哼哼，再让你逍遥几天，等爷考完了！哼！
　　奔腾360：你考完真能过来？
　　喜欢奔腾360：废话！机票就在我手边呢！嘿嘿，迫不及待了吧？还有三天，我也着急呢。
　　奔腾360：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把芮叔收买了？
　　喜欢奔腾360：怎么叫收买呢，是讲理！他从小看着我长大，不是亲的也是半个儿子，把事情抖出来，我被打的半死，心疼的还不是他。
　　奔腾360：那也不至于给你做担保来南京啊？一般家长遇到这种事，就算不拆开，也不至于往一起撺掇啊？
　　喜欢奔腾360：真情所致！你就偷着乐去吧，爷这回是真栽你手里了，昨儿还流了一盆鼻血！芮叔感动的啊，在我门口侯了半宿。
　　奔腾360：哦，我说昨儿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呢。
　　喜欢奔腾360：后来不是给你发短信了么。
　　奔腾360：那时我早睡了。
　　喜欢奔腾360：草，没良心！爷想着你扛了一管才睡。
　　奔腾360：……苍井空吧？你电脑里库存量不小。
　　喜欢奔腾360：天地良心，信不信爷吐血给你看！
　　奔腾360：你那是补大发了，跟芮叔说说吧，那什么人参燕窝脑白金的，都喂狗吧，本来就天干物燥，时不时的沙尘暴，搁谁都得流鼻血！
　　喜欢奔腾360：……你让我很受伤！
　　奔腾360：呵呵，这就伤了？挺脆愣啊。
　　喜欢奔腾360：体无完肤，就一个地方硬。
　　奔腾360：……你给太阳公公留点面子成么？
　　喜欢奔腾360：我把窗帘拉上，打电话，一起啊！
　　奔腾360：滚！
　　喜欢奔腾360：接电话啊！快点儿！想死你了，明天我就要去战场了，求你了，接电话啊，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陆风，快接电话。
　　“……”
　　“喂陆风……”景少强沙哑的声音
　　“陆风——开门！”张广林清脆的声音。
　　陆风拍上电脑一屁股就跳起来了，手机挂断电池都取出来，跑到门口又返回来冲了把脸，门锁吧嗒拧开，立刻就转身回床底下了。
　　张广林拎了一个切开的西瓜，满脸是汗，胳膊下还夹着两本书，本来想喊陆风过来搭把手，一看他红彤彤的后脖颈，就什么都没说。西瓜放地下，书本放桌上，去洗手间洗了洗，随手把T恤脱了扔盆里了。
　　“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都这半天，还红着呢。”张广林靠着自己的桌子点烟。
　　陆风搓脸：“这不，热么。”
　　张广林看了眼空调，红色数字：16°。
　　“买西瓜了，啃完了跟我出去一趟。”
　　“恩？干嘛？”陆风抱了半个西瓜，找了勺子挖着吃，冰镇的，透心凉。
　　“单丹那有两套英语卷子，你去接货，我去印这物理和高数。”
　　“单丹？咱班有叫单丹的吗？”
　　“……哥！”张广林翻白眼，“你还我点儿脑子行吗？还有俩礼拜就要考试了！”
　　“是是，我知道，下礼拜就考体育，再下礼拜是上机操作和大物，我这都写着呢。”陆风舔着勺子看书桌上贴着的课表。
　　张广林摇头，狠狠挖了两口西瓜。
　　“单丹！外院大三的学姐，也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她上午在系办看到了咱们系的模拟卷，指名道姓要你去拿，你看着办啊，哥几个的英语就全靠你了！”
　　陆风木讷的“哦”，低头吃西瓜。
　　“还没想起来？我真服了你了，就是你那教主夫人！”
　　“哦——”长音拉了两三秒，陆风想起来了，就是把自己堵在男厕所的豪爽师姐啊，长得挺像李若彤的，但没人叫她小龙女，因为她毛发有点儿过于茂密，嘴巴一圈“小胡须”。
　　“她让我去？确定是我？”
　　张广林一下下的点头。
　　“那个……上次建模大赛，我不是让她给翻译了一份演说稿么，比完了她让我请她去吃西餐，我没答应——”
　　“草！”张广林仰天长叹，“现世现报，何等来生！”
　　“现在怎么办？”陆风也傻眼了，工科学生最害怕的英语啊，每学期都要斩杀一大片。
　　俩人正瞪眼呢，张广林的手机叮铃铃的响了，怕什么来什么，单丹打电话来要人了。
　　张广林嗯嗯啊啊几声挂断，说是罗志伟打来的，让陆风去学校报刊亭，陆风出门还纳闷呢，今天怎么都逃课了？
　　没有出卖，革命的胜利就毫无意义，等陆风带着卷子回来，宿舍差五分钟熄灯。
　　猫有九条命，可架不住十节的火车碾压，女人不能招惹，记仇不说，还死缠烂打。陪上脚力贡献了胳膊也就算了，陆风心疼的是钱包，中午请兄弟吃饭都没这么大手笔，一个女的就宰了自己六百块，肝儿都疼啊！
　　不过是吃了一顿饭照了几套大头贴，两个商场逛下来，人家姑娘自己花了一千八。
　　想起来就后怕，交女朋友也需要实力啊。
　　还有更可怕的：一群人在玩自己的电脑——陆风一脑袋泡沫就从洗手间冲出来了。
　　清洁溜溜还玩湿身，一群大老爷们儿又狼嚎。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小苗族捂着眼睛乐。
　　“呦喝，还有腹肌呢？”张鹏笑嘻嘻的要动手，让张广林拿着饭盆给拦住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大子儿一块，小子儿不卖！”
　　“哎别走啊，让爷再看十块钱儿的！哎！”王斌追到了洗手间门口。
　　“得得得！散了散了，这都几点了，冷气儿都跑没了。”罗志伟拿着笤帚赶人。
　　清场完毕，仨人在门口合计，再这么下去，□□6的英名就成了臭名了，越来越少的系花光临就是证明。
　　充电台灯，金黄的光，陆风羞答答的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水泽剪出完美的脸型，乌黑的眉峰，挺拔的鼻梁，殷红的嘴唇无辜的张合，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严阵以待的仨人都看傻了……
　　啥也别说了，睡觉吧。
　　“咳咳，那个，下午停电的。”张广林补充了一句，其实是他替陆风把电脑关了。
　　陆风松了口气，拿着手机爬上床，在被窝里装上电池，开机，立刻嗡嗡的蹦出了景少强的短信。
　　“早睡早起啊，咳咳。”对床的罗志伟把脑袋蒙上了。
　　“……咳咳，咳咳。”董立刚也尴尬的翻身向里了。
　　一人一声咳，就是今天□□6卧谈会的内容。
　　陆风把手机的震动都取消了，就这还是聊到手机没电才睡觉，再睁眼，宿舍又空空荡荡，书桌上放着早饭，电脑插了电源在充电。
　　爬下来，手机也充电，收到景少强几条短信，进考场前发的，陆风把自己的桌子收拾了一下，总感觉自己是个有秘密的人了，群居生活好像已经不适合自己了，转身打开柜子，也是一派清明，可就是觉得在哪里埋了雷，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炸了，尴尬不说，兄弟都没的做。
　　电脑里没存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啊，陈宝莲苍井空是大家共用的啊，手机的短信也是看一条删除一条，为什么就这么心虚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说什么也得跟着去上下午课！
　　周五下午没课……
　　黎明前的曙光，从这周末开始，宿舍成宿给电，期末了嘛。用功一学期，不如最后两星期，王斌下周也要回学校了，人家也是有期末考试的。
　　最后放纵的一个周末，之后就是通宵熬夜的考试月。
　　无论到了哪里，景少强都不是一个人，除了父母和芮叔陪同，韩杰也被打包送过来了。
　　刚来的时候没什么机会见陆风，景少强被安排到了他三大爷的战友家，一个军区大院，二层复古小洋楼，人家特意把二楼腾出来的给俩少爷住，家里的孩子在美国读博士，芮叔跟着夫妻俩住楼下。
　　因为俩少爷是打着避祸的名义来的南京，所以石建军也没声张，对别人说是亲戚家的孩子，对亲戚说是战友的孩子，他在部队里忙，俩孩子就交给媳妇儿照看，他媳妇也是部队的干部，也就每天能回来给做饭，其他时间，还是交给芮叔在看管。
　　景少强的父母在南京逗留了三天，回去了，景少强忍不住了，跑到门口跟执勤的士兵犯横，人家挨了两下没说话，少爷要硬闯，结果值班室出来了一排子弟兵……
　　景少爷被胖揍一顿四仰八叉的抬回去，韩杰蹲在楼门口懒懒的看了一眼，低头继续逗流浪猫。
　　“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丫闭嘴！”景少强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一群子弟兵的背影比划拳头。
　　级别到了，大院的守卫等级也是对等的，除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就是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景少强大步走出去，绕着院子又去探查了一圈，等韩杰把猫喂饱了放走了，少爷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这戏码都进行了多少天了。
　　掏出手机打给芮叔：“喂？您在哪儿呢？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手机举起来，到底还是没摔下去，景少强恨恨的坐地上了，夺过韩杰刚点着的烟，大口抽。
　　“怎么办？想想辄啊！”
　　“这时候你让我想辄？早儿干嘛去了！你丫就是石头进了鸡蛋窝——混蛋一个！早就跟你说，来这还不如直接进了号子里呢！你丫不听啊，现在让我想辄？我草的勒！为了你小爷都搭进来了！你他妈的赔我暑假！”
　　韩杰越说越气，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俩孩子掐架，进了这个大院后，唯一的娱乐。
　　滚了一身土，脑袋上还沾了草毛，一辆黑奥迪悄无声息的停旁边了。
　　听声儿就知道是好车，俩人掐着坐起来，看着车上下来的一个带着墨镜的兵哥哥，嘿！灰绿色的军T恤，胳膊上的肌肉都绷着筋的，鼓起的胸肌，黝黑的脸色，一头精神的寸头，最帅的是那双摆在俩人眼前的大头军靴，流氓也好穿这个！
　　“你俩住这儿？”兵哥哥的声音很沉。
　　“啊。”韩杰踹倒景少强，站起来了，他跟这个兵哥哥个头差不多，可比起身板来……不是一个比较级。
　　“团长让我带你俩出去转转。”兵哥哥把墨镜摘下来，面无表情，“我叫郑明亮。”
　　韩杰这才注意到，兵哥哥底下穿了一条牛仔裤。
　　“哥！”景少强扒着人家大腿站起来了，“你是我亲哥啊！”
　　郑明亮抖苍蝇一样给甩开了，看看韩杰，一脸不自在：“上车吧。”
　　“别给我丢人了！鼻涕泡都出来了。”韩杰扒拉开景少强，自己坐副驾上了。
　　后边就后边，景少强屁颠皮的上去了，对着漆黑的车窗整理仪容：“郑大哥，麻烦去南大鼓楼校区。”
　　“别理他！”韩杰把安全带扣上了，“先给我找一个卖刀的地儿，最好是日本军刀，开刃儿的——”
　　“嘎吱！”车就停门口了。
　　郑明亮的表情像是要吃人：“你跟南京找日本军刀？”
　　韩杰傻了，景少强赶紧勺了他一下：“你别理他，这小子出门忘吃药了，要不就是吃错药了，麻烦南大鼓楼校区，谢谢郑大哥，呵呵。”
　　郑明亮狠狠的剜了韩杰一眼，“嗖”就把车开了出去。
　　韩杰没怕过谁，却被郑明亮瞪的脸白了，想了半天没明白哪错了，却又不敢挑战练家子，气哼哼还不敢明目张胆，憋了一路，委屈坏了。
　　只派了一个兵，必须一起行动，仨人在宿舍楼下等，半天，陆风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了，没给少爷激动发作的机会，按着脑袋就往车里送。
　　“赶紧的，赶紧走，刚考完，他们都要回来了。”
　　陆风根本就不敢让别人知道景少强来了。
　　郑明亮和韩杰根本就没下车，看着俩人见不得人似的钻上来，郑明亮蹙眉，真把他当司机使唤啊。
　　扭头开车，先开出学校，郑明亮想问去哪，却不经意从镜子里看到后边景少强的泪眼汪汪……
　　这什么戏码？
　　韩杰嘿嘿乐，扭头趴在靠背上：“你丫挺住了啊，哥哥这就去给你开房。”
　　陆风“腾”的脸红了，景少强攥着陆风的手藏在身后，大无畏的朝韩杰吼：“屎壳郎搬家，你给我滚蛋！”
　　“过河就拆桥，你丫就是王八的儿子——王八蛋！”
　　“王八蛋就王八蛋，爷乐意！停车！”
　　车没停，郑明亮把中控落下了：“我的任务就是让你俩五点的时候在家，只要有口气就行。”
　　来一更霸道的，俩少爷也没脾气了。
　　陆风抽回自己的手，在裤子上抹手心的汗：“我，我晚上选修要考试。”
　　“就算你没考试，我们也陪不到你晚上，没听大哥说，五点就得回去。”韩杰没好气，脚蹬前边了。
　　景少强踹了他椅子一脚，陪着笑脸的跟郑明亮说：“郑大哥，你看，找个地儿让我们喝口水？”
　　郑明亮从镜子里瞄了他一眼，把车停路边了，钥匙拔下来，对韩杰说：“你，下去跟我去买水。”
　　“凭什么是我？”
　　“那你们仨都在车里等着吧。”郑明亮下去了。
　　韩杰推开门就跟下去了，果不其然，车钥匙滴滴响，景少强和陆风被反锁里边了。
　　韩杰贴着车窗做了个鬼脸，对着烈日伸懒腰——
　　“回去你俩把车给我洗了。”郑明亮走了两步猛的扭头说。
　　差点没闪腰。